|
与打火把比起来，月饼，也只是捎带着吃；赏月，那是李白的事。这种盼，可不是眼巴巴地无能为力傻等，而是从火蒿长到齐腰深的初夏，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准备工作。火蒿的得名，也许是它是做火把的材料，也可能是因为长起来的植株成饱胀的纺锤状，远看不就是一朵绿色的火焰吗。火蒿成为孩子们最青睐的火把用材，一是因为火蒿的枝干晒干后硬棒，容易捆扎，又禁烧，关键是燃烧时还带“噼里啪啦”的好听的声音；还因为火蒿的浓密的小叶子晒干后不会像其它植物叶纷纷脱落，且烧出的味道也好闻，清香，直撩人鼻孔。 火蒿就长在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虽然到了夏天，村子里的火蒿也蔚然一片，但孩子多呀，每人要在中秋节晚上，都举着一个像模像样的火蒿火把，资源还是略显紧张的。也不是什么国际惯例，就是乡村众多约定俗成的一种吧，孩子多的人家，火蒿是没人弄的，但那些家里没有半大孩子的人家，他家的火蒿就成了村里孩子的觊觎的目标。一般是趁人家睡了午觉，狗也没精打采的时候，偷火蒿的游戏就开始了。 几个小伙伴或者干脆就是自家兄弟帮姊妹团的，蹑手蹑脚地来了，谁都会将食指竖在唇边，只为营造一种紧张气氛。然后就有人将手指从嘴边拿开，手臂举高，食指往下戳，像一只老鹅头，那是选到大的了，再招呼力气大的或是自以为力气大者，只见那家伙用双手抱紧了火蒿根部，憋紫了脸往上拔。此时，其他人又变了姿势，双手握拳，举到胸前，一拉一蹲地，像是也在用力。遇上根深土硬的，又不能吭哧吭哧发出声，拔起来就相当费劲。有时候有力过猛，会摔个屁股蹲儿或者直接四脚朝天，被拔起的泥土撒了你一身，大家虽忍住了笑，但是还是惊动了盘在后院里的狗，它掀了掀眼皮，又傲慢地合上，好像在说，早发现了，轻点。家里锋利的镰刀倒是能快刀斩乱麻，但容易弄出声响，况且拿着作案工具出来进去的，容易暴露目标，况且，这事也不好太明目张胆了。还是用手拔。 其实，家人从你被染绿的手上衣服上就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但通常只会皱皱眉头，被染绿的衣服太难洗。但若是不睡午觉溜出去偷了别的什么回来，是会被提溜着耳朵去给对方下跪赔罪的。去了根部的火蒿放在烈日下暴晒，越晒越香。起先是一两家门前，渐渐地，一个村子里都香起来了。远远地看，邻村也铺满了。孩子中的头头就会扬手一指说，今年我们一定超过他们村，围着伙伴都认真的点着头，心里就想起去年的火把先他们村灭了，第二天上学，被邻村的孩子撵着嘲笑的事。 火蒿干了，堆成深绿色小垛，心情很好地散发着香气。临近中秋了，嘴馋的孩子们不只关心家里买了几块月饼，放在哪里，他们更关心是中秋的天气，也凑在老爷爷的半导体前侧耳倾听“现在是天气预报时间”。大晴天！一大早，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工具了，老虎钳，铁丝，木棍。 扎火把的工作开始了。也因为今天过节，孩子们少了不少家务，就可以专心致志地扎火把了。木棍最好是新鲜的小树桩，因为活树枝，禁烧，不会发生火把没少完，柄先烧秃了的扫兴事。实在不凑手，趁大人忙忙碌碌地，不注意，家里的锹锄的把脱下来，也可以用，因为能做工具把的都是硬木，也耐烧。不过有经验的孩子都知道，会用其另一头扎火把，要不烧秃了，锹锄头安不上了，一顿不折不扣的打在过完节后等着，因为用另一头，即使烧焦了，也最多锄把或锹把略短一截，不影响锄头或锹头再楔进去。 你，木棍有了，火蒿做好用铁丝再借助老虎钳的力量一棵一棵往上扎。如果你急于求成，包包叠叠一起扎，说不定走不到水渠堤，它就毫无颜面地掉下来，引来的哄笑声，影响的就不只是你过节这一天的心情，他会阴魂不散的追你很多天。应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那句，也有个别投机取巧的的，不扎干火蒿，用塑料鞋底，烧得的时间确实长，但冒出黑烟，滴下的黑油，飘出的焦臭味，会让人瞧不起，令人不齿的。就像正义之师里出现了叛徒。 不要忘了，最好带一盒火柴，虽然可以借，但谁愿落在别人呢。况且，平日，家人为了恫吓小家伙，说什么“玩火漏尿（家乡念sei)，打屁股吃亏”，但今儿过节，你可以大大方方地从家里拿一盒火柴装到自己的口袋里。特权不用，过期作废。 等大人们放了饭碗和酒杯往外看时，长长的堤上，初具规模的火龙已经舞起来了，还有动作慢点的，正着急忙慌加进来。此时，月亮，它像一位慈祥长者，微笑着看着那些兴奋得红着脸的小家伙们，好像为了看得更清楚点，爬得越来越高了。火龙也越来越长，像一条火红的丝带，将我们的端午节舞动得手舞足蹈，欢乐无限。 深夜，终于被家人撵上床家了，不知是因月亮的皎洁，还是火把燃烧睡梦，反正，中秋的夜晚，黑不下来……最闹心的中秋是碰上下雨。看着总也停不下来的雨，只能一遍一遍回忆去年，前年，前前年……难得因为中秋临近，儿子没有急吼吼地去电脑前闯关，迁就着听我叨叨这陈芝麻烂谷子。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