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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人的心愿

散文
时间:2011-10-01 10:5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未然点击:
        

  细细数来,我离开故乡也有两年了吧!在这段时间里,我无数次想起故乡的父老乡亲,更重要的是还有我的家人。大学的生活忙碌而紧张,充实的同时也略感孤独,也就是在这孤独的时刻,我会静坐图书馆,或是哪个明亮的角落,想想家乡的高山、流水,忆忆故土的花草、虫鱼。
  
  农村是个美丽的地方,我从小就是在农村长大。时间似箭,岁月如梭,而今的我再也不是父母眼中的小孩子了,而改称叫小伙子了。这一角色的改变也让我更加认清了这个时代的进步,这个社会的发展。
  
  谈起我的家庭,我总有说不完的话。不仅是因为自己身在外,思念之情流露,另一重要方面是因为出门在外的我,总是与亲人的心连在一起,说得上是刻骨铭心吧,或许这就是骨肉亲情吧!
  
  祖父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可他在我出生不到六个月就不幸病逝了。在世时,他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至今,我都引以为荣。听母亲说,他走时,我总是靠在怀里哭个不停,后来想想,或许那哭声就是对祖父深深的哀悼吧!祖母是个性格非常温和的人,后来我写关于她的事时,总会说她比老师还要和蔼,比父母还要亲切。在我小的时候,家里贫困潦倒,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都是用土砖砌成,而只有我家是用竹子盖起来的。祖母一直是与我家住在一块,不过,她住的屋子比我家的要稍好一些。若是碰到下雨或是刮风,祖母就会焦急地跑过来,语重心长地对母亲说:“你们就搬过来住吧!”但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过去,父母碍于伯伯从不过去。对此,祖母是理解的,但一看到我,她便由理解变得高兴起来。
  
  晚上,祖母总是给我讲故事,这其中就包括许多的抗日故事。祖母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出生的,到抗战爆发之时,她也差不多是大姑娘了。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说故事时,脸上便浮现一副严肃的表情,伏卧在床的我,时不时会哈哈大笑起来,但听着听着,我就会呼呼大睡,可祖母则不厌其烦地继续说着,直到座钟敲响了十二点,她才会入睡。她睡前总有个习惯,那便是口中不停地唠叨着一句话:“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今天总比昨天好!明天总比今天好!”说完后,她才会安心地躺下。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在梦中,也常常记起这句话。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的竹屋子拆了,改建土砖的房子,而祖母住的房子,仍旧是原来的模样。有一次,父亲征求祖母把房子换换的意见时,祖母总是委婉地拒绝,并且微笑着说:“换啥换,我都是块入土的人了,哪有心思去弄这玩意,说实在的,我还更喜欢住老房子,感觉我和老房子更和得来。换的钱不如省下来供牙仔读书吧!”当时我就立在房门边的角落里,热泪不知不觉地从眼中喷射出来。进入中学,我回家的次数便也减少了许多。也就是由于这样,每次当我回家时,我远远看见祖母坐在门边,眼睛盯着屋前的泥路,若是我走近喊一声,她便急忙起身,手脚也变得利索起来。我则慌忙过去把她重新搀扶进屋内。回到屋内,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黑黑的手帕走到我的面前,弯腰抹我裤脚上灰黄的尘土,边擦时,她嘴中低声念道:“等你到县城里上学了,这路也就修好了,到时灰尘也就没有了,你回家也就更方便了!”此时,我是不忍心去拒绝祖母的举动,我怕她以后心里会不安。等她忙完后,我便轻轻地挽着她的手坐在床沿,说道:“奶奶,过不了多久,我便可以骑车带你去镇子上了!”祖母听后,嘴上绣着甜甜的微笑。
  
  祖母也和我一样,从小在农村长大。她没有见过大世面,甚至都没有亲自涉足过离村子仅有十里路的镇上。她常常有事没事地对父亲说:“这一生,只要能上镇上走走就足够了!”说归说,可当父亲提出带她去镇上走走时,祖母却总是摇了摇头,口中浅浅地吟道:“时机未到,时机到了,我会让牙仔带我去。”“牙仔”是祖母对我的称呼。可是自从我上中学后,我都没有时间陪她去镇上走走。直到那次她病重时,我才听父亲提起祖母的心愿。当时,我就跪在祖母的面前,心中痛恨万分,她则含笑地说道:“牙仔,明天你陪我去镇上走走吧!”她说这话时,我看到了她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足以胜过我童年时的欢乐。最终,祖母的心愿,我帮她实现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悲恸,也就在我带她去镇上的第二天晚上,她就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其实我知道,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她还有许多许多的眷恋。
  
  在祖母去世后的第二年,我就被学校推荐到县城里最好的中学上高中。那时,父亲也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母亲则在家里操持家务,就连家里的屋子也由土砖换成了烧制的砖,屋顶盖的也是青瓦。自从我进入县城读书,母亲就几次大电话来问候我,说家里这些变了,那些变了。连村里的泥路也变成水泥路了。当时我的心异常激动,巴不得立刻回家看看。但为了学业,又不得不压制自己内心的兴奋与冲动。
  
  就在我升入高二的时候,母亲突然患了重病。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真正衰老的脸庞,但我没有哭,我怕母亲担心。可不管怎样,母亲仍旧在寒暄我,问我学校的伙食怎样,吃得习惯吗。我抽泣地回答:“妈,别担心,我很好,县城里的老师也对我很好,我和同学们都相处得很好!”听后,她笑了,带着一种自豪,一种满足,一种溢满在心中的幸福。
  
  自从那次后,我的心中时时刻刻地挂念着母亲。说起来真巧,每次在我想家时,母亲总是会打电话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母子一条心吧!但是母亲说的话都很少,我知道她是怕花钱太多,因为那时家中还没有固定电话,母亲打电话都要到很远的商店去打,并且费用很贵。
  
  就在我高二放暑假之时,我难得回了趟家,那是我年后出门第一次回家,那时正逢夏忙时节,田地里的活好多,可母亲不让我去,让我呆在家中,她说外面的太阳太烈,我这骨头经受不住,但我总是跟母亲拌说着,以打消她的顾虑,虽然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然而,事实往往相反,母亲的身子比我虚弱了许多,也就是那一次,她在收割时就晕倒在干燥的田地里。
  
  那天傍晚,我伏在母亲的病床边,她摸着我的头,脸上露出丝丝勉强的笑容,说道:“娃儿,你在城里要好好读书,我这病是老毛病,明年村里来收割机了,我这病就自然会好的。”我握着母亲粗且瘦的手,点了点头,然而就在我转身离开去堂屋倒水时,母亲叫住了我:“娃儿,你看家里的生活也改善了不少,村里的水泥路也通了。所以在学校你可要吃好点,千万别坏了身子,等……等有机会,你再带我去县城里走走!”我露出了儿时的笑脸,欢快地应允了她。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镇子上她倒是每年赶集时都会去,可是遥远的城市,她倒一次都没有去过。有好几次,父亲说一起去县城给我送钱,但母亲总是拒绝,我知道,她内心底是希望我和她一起去的。但是直到我上高三,母亲仍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可每次我回家,她总是笑脸相迎。
  
  终于在高考的时候,母亲打电话说要来县城里陪考。父亲也同意,但我担心母亲的身体,便不同意母亲来。可是,在电话里边,母亲对我说道:“娃儿,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县城里走走的吗?那么明天我就过来吧,顺便来看看你!”听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的心软了下来,答应了母亲。高考前一天晚上,我便把母亲接到了县城里。当她看到满城的霓虹灯光时,她的眼睛里冒出异样的目光,随即,她梳梳披肩的双辫子。我则拉着母亲的手,对母亲说道:“妈,你觉得县城怎么样?”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味地笑,仿佛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欢乐,而她也沉浸在幸福当中,或许这就是她小小的心愿吧。
  
  在我考完的那天晚上,母亲就要求回村里。她并不是厌倦城市,而是感觉她获得了最要的东西,心愿已了了吧!在我送她去车站的时候,她望着我的脸,眼神带着一种期盼,一种满足心愿后的温情,“过不了多久,你又要去更远的地方了,或许做的不是汽车,而是火车,甚至是飞机。这辈子我是期冀不到能享受这些了。”从母亲说的话语,我能够体会出母亲的心。我便急忙答道:“妈,别说这些了,以后或许我还会去首都北京呢!到时候,我一定陪你去!”母亲望着远处的灯火,笑了笑就朝车上走去。
  
  前年的九月,正如母亲所说的,我又一次踏上了旅途,这次离家真的远了,那时,我甚至有点不愿去读书,愿意跟父母呆在家乡。可是,想想自己是全家人的希望,也是全村人的希望,我也就没有再重生如此幼稚的想法,而是毅然地踏上了求学的列车。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小时候,连单车都不敢想的我,那时在来回晃动的火车车厢里,我感觉自己的心在动,好像我握住了这个时代的脉搏。自此之后,渐渐地,我也有了自己的心愿。我希望自己能够去北京走走,找找祖母去镇上走走的感觉,找找母亲去县城走走的欢乐。
  
  就在今年的三月份,母亲突然半夜打电话给我,说家里装电话了,并且父亲还买了个手机。说放假的时候,叫我回家一趟,教教“愚笨”的父亲怎样用手机。当然,我欣然地答应了。那一晚,我睡得很香,我梦见了自己身在北京,并且是站在天安门广场上,望着那鲜艳的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微笑、肃立,还有庄严的敬礼!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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