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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父亲

散文
时间:2011-05-27 08:42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望云飘点击:
        

【导读】父亲去世后,我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才更多的了解了父亲父亲是经历过两个时代变革的生意人,他从封建社会末期,经历了辛亥革命,一打三反运动,和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很长时间一直想写点关于父亲文字,然而因和父亲生来就聚少离多,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很浮浅,使我无从下笔。刚刚有点灵感,记下来,在今年的父亲节里,悼念我的父亲
  
  十岁以前我对父亲印象有点模糊。到十岁多的时候,每个月末父亲都会回家住上三、四天,母亲父亲休假。而每次回来都成为格式化,他晃着胖墩墩的身躯,慢慢腾腾地走进大门,站在院子里,抬起头,圆圆的大脸盘上,那双威严的大眼睛透过高度的近视镜,把院子里的一切静静的打量着。母亲从屋里出来,似乎带着点惊喜,招呼道:“回来了?”“嗯。”父亲的视线仍旧落在老屋带着裂缝的土胚墙上。母亲进屋,取下断间墙上的布掸子递给父亲父亲扑打扑打周身的灰尘,脱下笔挺的中山装递给母亲,——父亲一生只穿中山装,乃至在他弥留之际,还嘱咐母亲,在他过世之后,还穿他的干部服——中山装,不要大清的长袍马褂。
  
  父亲搬个高凳子坐在院子里,如一尊佛像,慢条斯理地陪爷爷拉拉家常,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问母亲家里的情况。对于母亲的回答,没表扬也没批评。我们姊妹五个,见父亲回来,个个象老鼠见猫,能溜则溜,敬而远之。只是在吃饭时,我们会把母亲特意为父亲做的小锅饭送到父亲手中。一次,我一手拿筷子,一手端着面条给父亲父亲看了我一眼,没有伸手去接,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俩手。”我不解,去问母亲母亲告诉我:“那是规矩。一只手是喂猫、喂狗呢!”我恍然大悟。好多礼教父亲都是蜻蜓点水,谜底让你自己琢磨。因此在父亲休假的日子里,我们个个都是谨小慎微,来不得半点放肆,唯恐做错了事,惊动了那双严厉的眼睛
  
  四天假期虽然短暂,可父亲和我们一样的耐不住,住到第三天就说单位事多,得提前回去。我怯生生地牵着母亲的衣角,默默地送父亲出门,在迈出门槛的瞬间,母亲总会突然冒一句:“又混过去了?”父亲便难得的“嘿、嘿”一笑,手伸到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交给母亲母亲接过钱,笑笑,用手指着父亲:“你这个人那,老滑头,不要就不给。”望着父亲那宽厚的背影,迈着有点蹒跚的步子走出胡同,我对父亲产生一种复杂的感情。区区十块钱,一家七口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母亲为了一家七口人的生活,挪动着“三寸金莲”,没日没夜地操劳,熬白了头发,累弯了腰,可你……
  
  后来有几件事改变了我对父亲的看法。那年老天爷发威,瓢泼大雨从六月十二一个劲儿下到六月十九,大水猛兽般的从西坡上咆哮着从村庄中间流过,河面上,被洪水冲塌房屋的木实梁檩,横七竖八地向下游猛冲直撞,偶尔也有淹死的猪羊在水中打着转转。不时有胆大的年轻人趁机发财,捞点有用的东西。我们一家老小则远远的躲在胡同里,心有余悸的看着在风雨飘摇中的老北屋。“哎呀,墙上掉土了!”母亲一声惊喊,二哥箭一般的冲进屋里,把那副最值钱的四层小铁蒸笼抢了出来,脚跟还未站稳,“扑通”一声,震耳欲聋,整个房顶落了架,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洪水过后,父亲回来了,还是那样,一脸的镇静,嘴角习惯性的向后一拉,轻轻吸口气,一字一顿地道:“天灾人祸,谁也没法,没砸住人是万幸了。”而后,丢下他全部积蓄就走了。之后,爷爷去世、三个哥哥、一个姐姐结婚,都会从那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一笔钱交给母亲。待我结婚那年,我已经师范毕业,学校每月十元钱的生活补贴我也积攒了些,再说我也不太传统,嫁妆要那么多干啥?转眼就不时兴了。我决意不再向父亲伸手。意料之外,父亲知道我这个“奶干子”结婚,慷慨解囊给我二百元让我买嫁妆。二百元,是父亲半年多的工资,在那时可是招人惹眼的数字啊,我感动了,原来父亲平时压缩一家人的生活费用,是省着派大用场啊!
  
  父亲的镇静使人发聩。父亲在即将退休那年,得了结肠癌。谈癌色变,这是一般人的正常心理。可父亲知道病情之后,淡淡地说:“治了病治不了命,周总理那么大的官不也走了吗?别治了,省几个钱派大用场吧。”在儿女们的坚持下,父亲终于同意做手术。手术室门外,我看着父亲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进手术室,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手术整整做了九个小时,命是保住了,可父亲从此再也没站起来,在病床上躺了两年零十个月,平静地走了,走的那么安详,那么无声无息。父亲始终没有把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们,将无言之歌演绎得震撼人心!
  
  父亲去世后,我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才更多的了解了父亲父亲是经历过两个时代变革的生意人,他从封建社会末期,经历了辛亥革命,一打三反运动,和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由国外到国内,从解放前的个体经商,打拼到人民公社的集体合作社,他始终沉稳的驾驶着那只飘摇在风口浪尖的小船,以一个平常人的心态,劈风斩浪,回归自己宁静的港湾。父亲漂泊了大半辈子,到了晚年,有了叶落归根的思想,经向上级申请,调回离家较近的集镇供销社工作,因此也有了每月月末回家休假的机会。父亲受封建礼教的影响,加之他非凡的经历,造就了他有父爱而不失威严,儒雅而不脱俗的儒派形象,把庄重、沉稳、严肃的性格挥洒得淋漓尽致!
  
  有人说,父爱如山,母爱如灯。不错的,山在远处巍峨,灯在近处温暖母爱时时伴随身边,让儿女们不可抗拒地接受她所挥洒的浓烈亲情父亲却在远处无声无息地向我们奉献着无言的爱。若不是用心去聆听这爱的奏歌,又怎能明白父爱的深沉!
  
  如今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八年了,常常想起对父亲的误解十分内疚不安。天地相隔,在父亲节这个厚重的日子里,我只能遥望天国里的父亲,说声“安息吧,我的父亲,您功德无量,儿女铭记心中!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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