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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时间:2011-06-19 08:13
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碧寒点击:次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个子不高,清瘦而精神。他一生历尽艰辛,却从不向困难低头,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父亲心灵手巧,只有高小文化的他却自己学会了修理家用电器和摩托车,就连现在的手机坏了,他也敢摆弄摆弄。
父亲最喜欢京剧和象棋,没事的时候嘴里常哼着《沙家浜》和一帮老邻居摆上一局,杀得天昏地暗,每次都是母亲叫好几次才回家吃饭,那个认真劲,就像真要输房子输地似的。他还喜欢书画,家里的墙壁上挂满了山水图和自己写的毛笔字,虽不是值钱的墨宝,却是父亲的心血,闲余时他总是深情地望着这些宝贝,脸上充满了自豪。
听爷爷说,父亲在十七岁那年差点丢了性命。那时正赶上全国闹饥荒,当时村子里饿死了好多人,父亲为了爷爷奶奶能填饱肚子,跑去山上剥树皮挖草根,可草根都被吃完了,没办法,他光着脚丫跑进了池塘里抓青蛙,碰巧被一条水蛇咬住了小腿。蛇毒在父亲的体内蔓延,一会他的腿就肿的乌黑发亮,后来爷爷用刀子把那块被咬的肉剜了出来,才捡回一条小命。那时没有麻药,可坚强的父亲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因为爷爷家穷,父亲直到二十六岁才和母亲结了婚,婚后就有了哥哥和我。那时全家六口人的重担就落在了父亲身上,为了让我们兄妹俩能吃饱穿暖,他总是起早贪黑拼命的干活,好多赚点工分分点口粮。一九八二年,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日子才逐渐好了起来。他和母亲承包了好多的土地,辛劳的耕耘着,产的粮食也越来越多,我们再也不会为吃饭发愁了。
父亲这辈子盖过两次房子,一次是我三岁那年,那时候房子都是土坯的,只有窗户和门口是青砖砌起来。因为家里穷,打地基用的石头都是父亲在山上开采出来,用小推车一块一块推下山,再和村里几个兄弟邻居一点一点盖起来。也就是在这个简朴的房子里,我度过了我快乐的童年。小时候的我乖巧懂事,父亲也很喜欢我,走到哪都爱带着,常常是父亲在邻居家说着话,我就趴在他腿上呼呼睡去了。回家了父亲再把我放在背上,背着我回去,记得最后一次趴在父亲肩头的时候,我都十岁了。现在想起来,还感觉是那么温暖,那么温馨。
第二次盖房子我已经上初中了。那时候条件好了,家里请了建筑队来修建,父亲只负责买材料准备东西,虽然没自己动手,但是在盖房子的那一个月,父亲还是劳累的瘦了一圈。这次的房子四面全是用瓷砖贴到顶,吊了顶棚,并且有三个明亮的大阳台,看着这座宽敞漂亮的新房子,父亲仿佛是做了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过这次修建也花去了父亲半生的积蓄,一切又要从来再来,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记得那时父亲在石料场给石头钻眼,好为了爆破放炸药,沸扬的石粉尘土把整个人都裹在里面,透过口罩又被父亲吸进了肺里,七八十斤的钻眼机常压的父亲直不起腰来,滚烫的机器扛在肩上虽然是隔着衣服,却也把皮肤烫起了大大的水泡。每次回家他脸上身上全是一片白灰,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出疲惫的目光。看到这些,我心里就不是滋味,,眼泪偷偷的在眼睛里打转,却不敢让父亲看见。所以我发誓,长大以后一定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再也不干这样危险的活了。
上完初中后我就离开家乡去了远方求学,因为从来没离开过家,想家的滋味真是难熬,我常常是梦中就哭醒了。于是我就接二连三的往家里写信,诉说自己的想念之情,每次父亲的回信总是简单的几句话“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别不舍得花钱,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买点好吃的补充补充营养,家里一切都好,勿念”可我明明知道,父母亲在家都不舍得吃肉,把钱一点一点攒下来,供我念书,直到毕业。
我能工作赚钱了,当拿到第一次工资的时候,我欣喜若狂,这可是我凭自己的汗水换来的成果啊!我赶忙把下个月的生活费留下,剩下的全部寄给了父亲,让他也来分享我的这份喜悦,再说也是我该回报父母的时候了。可父亲来电话说“家里不缺钱,外面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以后自己攒着,我现在还能干活,等老了你再孝敬吧”他总是为我着想,再苦再累也硬撑着,这也许是天下所有父亲的样子吧。
这辈子唯一和父亲争执过一次,就是我的婚姻。老公家庭条件不是很好,所以父亲坚决反对,因为他是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嫁个好人家呢。可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坚持我的原则,最后,父亲对我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让我终生难忘:“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阻拦了,不过你记住,以后如果你过好了,那是你有福气:如果过不好,别哭鼻子抹泪的说我没给你提醒,祝你俩幸福。”当时我毅然义无反顾的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因为我感觉爱情比金钱更重要,虽然他现在贫穷,不一定以后贫穷,我看好的是他的人品,稳重实在,有事业心。我想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坚信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孩子四岁那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听到这个消息,父亲赶忙风尘仆仆的从老家赶来了,张罗着给我们装修,六十见方的地板砖我和老公两个人抬一箱都吃力,他愣是一个人扛上了楼,那时他已经快六十岁了。我们挡在地砖的前面,叫他休息,父亲却笑呵呵的说“看见你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比啥都高兴,干活也更有劲了,看来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也就放心了。”他用布满老茧的手抹了一把汗,又接着说“我身子骨结实得很呢,想当年,我一个人一天能抗好几百麻袋粮食,这点活算什么。我看你俩倒是不像干活的材料,细皮嫩肉的,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父亲的牛脾气又上来了,我始终没犟过他,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把所有的地板砖搬上了楼。望着父亲那张历经苍桑的脸,我终于明白:为了孩子,他会奉献自己的所有力量,哪怕是生命,儿女的幸福,就是他毕生最大的快乐。
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又在市区离学校近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因为那时我和老公工作都很忙,装修的活又落在了父亲身上。父亲不辞辛劳的忙里忙外,白天负责买材料,晚上就回家给我们讲今天装到哪里哪里了,又该做橱柜了,又该刮腻子了。。。装修进行了两个月,终于完成了,我们长长的吐了口气,父亲总算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了。晚上,我和老公商量明天找个家政来收拾一下卫生,当时父亲就反对,“花那个钱干嘛?还不如留着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呢。”我忙说“也不贵,就二百块钱吧,咱从哪里省不出来啊”父亲也没说什么,吃完饭就回屋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我们一睁眼,却发现父亲不见了。我脑子一激灵,立马和老公开车去了新房,推开虚掩的房门,父亲正坐在地上拿着把破扇子在那呼嗒,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脸庞流进了衣领,他却浑然不觉。看见我们进来,连忙站起身子,指着干净的屋子对我们说“你看看我收拾的咋样?不比家政的差吧?屋里的所有卫生全弄完了,玻璃也擦干净了,你看这不又省下二百块钱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老公的眼睛里也全是泪,他走过去紧紧的抱住了父亲那瘦弱的肩膀。我的傻父亲啊,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你竟然在外面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爬上了窗台,擦干净了四个大窗户,要知道,你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啊,这恩情让我拿什么回报?你对孩子的爱就像是浩瀚的大海那么无私,儿女的爱却只是那潺潺的小溪不值一提,今生我难以报答,今世我难以还清。
父亲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依旧精神矍铄,依旧喜欢哼着京剧下象棋,依旧没事看着那些字画傻笑,只是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牙齿也有些松动了,父亲是真的老了。真的好怀念趴在父亲肩头的日子,真的好怀念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些岁月。其实天下的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们能幸福平安,不需要为家里做多大的贡献,只要多保持联系常回家看看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这就是我的父亲,走过风雨,历尽苦难,却始终挺着不屈的胸膛,把所有的爱全部奉献给了自己的孩子,无愿无悔。他那坚韧不拔的精神始终激励着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坚强的向前走;他虽不善于表达自己,却用行动给我做出了一个好父亲的榜样,有这样的父亲是我的骄傲和自豪。
父亲,你是我心头永远亮着的那盏灯,时刻给我温暖;你是我人生路上的导航,引导我前进的方向,如果有来生,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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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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