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的讲台,你已经站了很多年,今年是你教师生涯的倒数第三个教师节了。用“桃李满天下”来形容你我感觉不合适,因为你教过的学生中成功者有之,失败者更有之。原因很简单:比之那些拥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城市学校,大山深处那风烛残朽、破败不堪的乡村中学里能读书成材的学子诚然凤毛麟角。故若论“桃李”,则我不能下准确之定义:其一,如以官论之,他们中省部级的干部应该没有,厅局级的可能有些,但更多的是处级和科级,以哪一级别官阶定“桃李”呢,答案莫衷一是,且不免陷于官本位之思想,不值提倡。其二,如以资财论之,则他们中有钻法律空子,身家过亿之煤老板,有家藏万贯之暴发户,还有权力寻租钵满盆满之贪官污吏,但更多的,是广大自食其力的小生产者、小企业家和普通劳动者。他们中又以何定“桃李”呢?其三,若以“术”定桃李,则科学院院士没有,某型专家、某江学者不知有无,诺贝尔奖得主是肯定没有,其他的,就只有很多普通的知识分子了。那究竟以哪一个学历或标准来定桃李呢?我无解。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中很多人肯定都已经忘了你,你只是他们读书生涯中的其中一任教师,一个摆渡人而已。那些日后飞黄腾达的诸多学生,他们大多只认识他们的上司和圈里圈外需要巴结交往之人。那些混的不好的学生,很多也不好意思再和你联系,故刻意远离或疏于交往。于是在岁月的红尘中,在毕业的焦点上,你们终于在经历短暂的师徒之情后又各奔东西,没有交集。渐渐的,你也就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偶尔还能想起在他们印象中并被称之为老师的符号。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这是一种常态,也是一种无奈。 我终于还是没有和你走同样的路,所以不得体会你的感触,但我想,那些记得你的学生,给你以问候和祝福的学生,你心里肯定是快乐的,也是感动的。我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个学生给你祝福,但我知道我肯定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你既是我的父亲,又是我的老师。我曾经给很多教过我的老师在教师节那天发去过节日问候和祝福,但唯独没有你。因为我们是父子,我们太熟悉彼此,以至于我感觉用任何文字和形式来表达都是苍白和尴尬的。 教书育人,本乃教师之天职。伴着清灯长读,于作业深处奋战,和病句纠缠,与错字搏斗。。。你们的青春和风华,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在枯燥、清贫和坚守中被慢慢磨掉,刻出纹角。直到有一次回家我发现你已经很少备课和批改作业了,疑惑之余你说你已经是你们学校年龄最大的老师,已经不上课了,不当班主任了,现在那学校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曾是你的学生,他们体谅你年龄大了遂只让你管管图书室,偶尔代几节课。我稍感心安,然而又马上一阵凄凉:你已经老了,是的你已经老了,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这是多么不容回避的事实。而且这事实又是来的如此的漫不经心却又转瞬即达。我满脑子还是你当年风华正茂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老了呢?岁月仿佛开了个玩笑,它没有刻度,冰冷的日历只提醒我们近期的日子却忽略了长久的积累,于是它仿佛只是从那一个瞬间转眼就来到了这一个瞬间,让人猝不及防。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忽略的太多了,任性的太久了,也醒悟的太迟了。 得益于国家的强盛和崛起,教育有了充足的财力支持和保障。你所执教的那所中学也已焕然一新,基础设施及师资力量都已不可同日而语。然而每当我梦回故里的时候,梦境里浮现的却总是那幅青砖白瓦中你年轻的脸庞映衬着浓密青丝,引导着一大群山里娃悠然飘出琅琅读书声的光景。。。我知道那已成了历史,是岁月中的某个漩涡,藏在某处波澜不惊的湖底,于某个灵魂安息的夜晚,给予我生命的又一次回放。 今天是教师节,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此刻我的思绪,又飞回到那群山合抱、绿草如茵学校,你如果不在那里,则必然在家那篱落疏疏一径深之庭院里。你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累了一辈子,就好好歇一下吧。尽管我不曾给你发过,但我的祝愿却又是无比的真诚的,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爹,教师节快乐!所有天下的老师,也祝你们节日快乐!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