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包子
一日,女儿吵着要吃包子。我急忙去包子店,买了几个肉包子和菜包子回来。女儿一看包子,就说“我想吃糖包子。”我一愣,又去了包子店,可惜包子店不做糖包子。 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一次吃糖包子的经历,现在想来令人心酸、心痛、心碎,催人泪下。 那一年我十岁,带着八岁的表外甥,到父亲工作的地方(煤窑)去玩。父亲是煤矿工人,整天在矿井下挖煤。 中午开饭了,矿工们陆续从矿井下面上来了。我挨个找,怎么也没有认出爸爸来,因为每个人都穿同样的黑色工作服,像煤炭一样从头到脚黑不溜秋,根本没有办法辨认出是哪个人。直到爸爸叫我乳名,我才知道眼前的人是爸爸。 爸爸满脸炭黑,只有眼珠子转动时才看到眼白,张开嘴巴时显出一些白牙。爸爸不仅脸上全是黑煤灰,全身都是黑的。头上戴着黑帽子,上身穿着黑棉衣,下穿黑棉裤,脚上套着黑色雨鞋,走路时还不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很明显是鞋子里灌满了水。可以想象父亲工作的地方一定是有许多黑水坑。 爸爸急忙去排队领午饭。挨到爸爸了,炊事员给爸爸拿了一个糖包子。爸爸又拿出一张饭票:“张师傅,今天娃娃来了,再买一份吧!”爸爸面带笑容一边递上饭票,一边说着。“糖包子没有多的,你拿个剩馒头吧。”张师傅边说边拿剩馒头给我爸爸。“好,好。”爸爸笑着接过剩馒头。 爸爸领着我和表外甥,找了个空地坐下来。爸爸用他那双黑黑的手把糖包子分成两半,给我和表外甥,“快,趁热吃。” 我拿着半个糖包子,外皮是白面,里面是杏核般大小的一团白砂糖,甜甜的味道直冲我的鼻腔,太诱人了。(那个年代糖可是极端紧俏的物资,要凭糖票购买,一家人一年也买不到几两,水果糖也是到过年的时候才能有一点,平时连糖的味道也闻不到。)我先舔了舔中间的白砂糖,真好吃,舍不得一下子把中间的糖心吃完,就咬一口外皮,舔一舔中间的糖心。表外甥也学我的样子,吃一口外面的包子皮,再添一下里面的糖心。 我看到爸爸狼吞虎咽地吃着手里的剩馒头,吃一口馒头,喝一口开水,大口大口的吃,津津有味,仿佛那馒头里有红烧肉,那开水里有白沙糖似的。爸爸很快吃完了剩馒头,站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路时雨鞋依然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急匆匆地又下煤井了,去完成下午半天非常繁重的挖煤任务。 爸爸离开我已经三十多年了,可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年那个糖包子,忘不了爸爸那黑黑的脸,忘不了爸爸穿着灌满水的雨鞋走路时发出“咕叽,咕叽”的响声…… 人们常说父爱如山,在我心里:父爱比天高!比地大!比海深! 爸爸,我永远爱你!
2013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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