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二十三月

冬至，是要吃饺子的，那时候，你从没有忘记过。

早晨，就会有叮叮咚咚的剁肉的声音。有时，我会帮你揉面，然后用手掌按成圆圆的小面饼，其他的，我不会。

可今天，家里静悄悄的。宝贝上足球课去了，我刷洗昨晚吃饭的碗。饺子，我不会包。

三姐打电话，让把宝贝送她家去，她昨天挖了荠菜。她说她想宝贝了。接了宝贝，他很高兴，他也很想小姨妈了。

冬至，真的就冷了，早上起来，车上厚厚的一层霜。

吃了饭，把宝贝放在三姐家，我来看你。

你走了整整二十三个月了。

有太阳，暗暗的，被那雾霾遮住了，虽奋力挣脱，但是已经憔悴不堪。而雾霾，揉碎了那些光，那些热，冷冷的得意。

寒风，就一刻不停地漫过来，似乎无声无息，却直入我的指梢，我的骨髓，我的心里。

纸钱，努力地燃烧着，抵挡着风的侵扰，即使被风吹走的，也不离一步之外。它们知道我的心思，这就进九了，尽力再给你留下一丝温暖。

这接下来冰天雪地的，尤其晚上，会有多么的冷。家里有暖气，每年你都会深深地咳嗽，而现在呢？晚上睡觉，一定记得把你的被角卷紧了。给自己多买些衣服穿上，接下来，会更冷的！

我坐在你的身旁，一只接一支的抽烟。我知道远处是玉山之巅，但被雾霾深深地埋了，连一丝轮廓也看不见。这些日子都这样，早晨起来，我看不见它，晚上也看不见那颗星星。我只能每日低着头，只能每晚睡觉前企望你能到梦里来。

眼前深深的山沟，也被雾霾填满了，没有散去的意思。对面的山梁上，影影绰绰的伸着一些树枝，就像溺水的手掌，瘦骨嶙峋的。还有几户人家的山墙。

近处，树上已经没有叶子了，露着无可奈何的枝枝叉叉。它们似乎已经冻僵了，就连寒风吹过，也毫无反应。眼前的杂草也是，连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还有一些果实被奋力地举着，这些小小的祭品，老天是不为所动的。也许，只剩下空壳。

几只麻雀，热热闹闹地吵着，炫耀着它们的天伦之乐，我没有看它们。一只蜂忽然飞过来，在我的左右盘旋，嘤嘤嗡嗡的，很快，又一只也来了，随着我的眼光起落。最后，在不远处停下来，一声不响了。

一只小小的甲虫，缓慢地埋头在地上爬着。冬天来了，莫非它也找不到归途。地上枯叶的残渣和纸钱的灰烬混杂着，阻挡着甲虫前进的路。

我和你絮叨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我无法和别人说，即使孩子们、亲人们、朋友们。曾经，我们以为，坐在冬日的阳光下，我们晒着太阳，就这样聊着，是多么的美好，可是现在，只能我说给你了。

我得回去了。别担心，我的腿没事，只是坐得有些麻了。

一定记着，盖好被子，天气很冷，已经冬至了。

2019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