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抬头看见月亮

突然抬头看见月亮，圆圆的月亮，我停下脚步，泪水溢满了我的眼睛。

深秋的寒冷瞬间击穿了我的全身，广场上热闹而冷清的灯光，清晰而又含混的音乐和人声，还有小宝贝在暗绿的草地上追着足球的身影。

终是无处可逃的，虽然你总是低着头。

穿过高楼的阴影，人家窗户上照来的灯光，窗户上人家的影子。自己家没有灯光的沉默的窗户，宝贝高兴地在小区草地上蹦跳。突然，两个楼的中间，一轮明月跳出来，猝不及防地击中我，静静的、无声的，甚至近乎冷漠的。

我背过身去，又点燃了一支烟。

终是无处可逃的，虽然你总在躲避。

初冬，我知道这是白天。但是太阳不是的，阴阴的、冷冷的，不是光明的，不是皎洁的，在灰黑的云中，就像一个燃尽了的灯笼，竟然和云一色了。这样的太阳，还不如满天的乌云呢。似乎只剩下了冰冷的一圈，只剩下了躯壳，这种挣扎，似乎只是绝望。

当太阳都不如月亮了，世界只有凄冷。

终是无路可逃的，即使白天。

一弯新月，突然在灰暗的云天中闪现，就像一把寒气森森的刀，就像被打磨成钢丝一般的最后一根骨头，逼人的冷峻，仿佛魔鬼的镰刀，要剔净你最后的勇气与温暖。

终是无路可逃的，哪怕仅是最后一丝残冰。

在你突然抬头的时候，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

那晚，我应约赴宴，等在大门口。无所事事间，抬头看见一轮明月，我没有凝望，甚至不敢对视。低下头，月光如冷水一般浇透了我的全身，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是苦涩的冰的味道。我想逃，却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角落。

那晚，热闹的酒席，朋友夫人的生日，满足的幸福的微笑。我也带着微笑，全程带着微笑，只是偶尔，在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后，在烟雾中，我被呛出满眼的泪水。

那晚，我喝了不少酒，酒席结束，步行回家，三五里的路程。我脱离了他们，一个人疯了一般地快走，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宋祖英的《望月》，低着头，脚下是逃不掉的各种乔木灌木的影子。我知道头上的月亮很圆，我知道远远的玉山的轮廓影影绰绰的，我知道宝贝已经上床了，他在盼我回家，泪水撒了一路，我在逃。

而当我逃回家，宝贝已经熟睡。

我躺在床上，朋友的电话，询问我是否回家。我的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2019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