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见

我进门的时候，你正在捞面。你的侧影，在蒸汽里。

我已记不起我说什么了，只记得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吃碗面！”

说话的时候你大大方方地笑着。

我觉得我们是那么熟悉的两个人，我端起了碗，没有丝毫忸怩和不好意思，就吃了。

软软的片片面，拌着炒韭菜，很香！

你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衫，上面印着淡淡的黑色的什么城市的风景。

我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很廉价的那种，一定比较脏，一定汗都湿透了，因为我是从几里外的南河桥边走过来的。

我那时候很瘦，我偶尔看过我那时候的照片。我应该是留着比较长的头发的。你也是，你那是也留着长发。

父亲的朋友的朋友的爱人肖阿姨介绍的我们俩认识，你叫她肖师，她是你的工友。我俩是第一次见。

我是一个很自卑，很拘谨的人，因为家庭的困难，因为二十多年的压抑。见了女孩就脸红，可是，遇见你时，丝毫没有。

我已记不起来我们接下来说了些什么，那个下午，时间那么快。

黄昏的时候，我俩出去，应该是我请你吃饭吧。在向阳路的饭馆里，两个凉菜，其中一个是芥油三丝，因为你后来经常说，第一次吃饭的时候，你帮过我挑着粉丝。

你几乎没有动筷子，你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

然后，我大胆地把手搭在你的肩上，你没有拒绝。我们从向阳路拐出去，走到三十米路，十字路口夜市很热闹，有人在路边唱着卡拉OK，你让我唱歌给你，我唱的是《水手》和《来生缘》。

现在我总痛悔，我为什么要唱这两支歌！虽然，当时这两支歌很流行。

我们沿着三十米路拐到北环路，在你们厂后面那个巷子一堵墙下面坐着。后来，你还坐在我的怀里。

是初夏季节，凉爽的风吹着，我们悄悄地说着话。

可惜，说的什么我都忘了，想问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永远也没有了！

那是公元一九九六年的初夏，从此我们就没有分开。

但现在，我们永远地分开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时候，你要是拒绝了我该多好！

你不会跟着我受这么多的苦，就不会这么早的离开这个世界！

哪怕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你的欢喜的笑声还在，你那胖胖的白皙的脸蛋还在，还在这个现在让我绝望的世界上。

可惜我不知道这样的命运结局，如果知道，我不会见你，一辈子不见！

2020年10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