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看着熟睡的老人，我想也许他梦到了那个铁血年代，那些微笑着面对死亡的兄弟。客车继续在雨中向腾冲开去，慢慢在雨中的公路消失。然而老人对我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平息。

　　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明，我到滇西去办点小事。
　　
　　上了长途客车，人不是很多，清明时节的南方，可以连续几天都是这种梅雨天。旅客们都昏昏欲睡，似乎都在用这种方式忍受着长途的寂寞和单调。我找了个位置坐在一个老人的旁边。老人很老，岁月的刀锋在他的脸上刻上深深的皱纹。手上还有伤痕。她的行李不多都一直搂在怀里。都是祭品。香，纸钱，酒，馒头...
　　
　　我不免好奇，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去哪儿呀？”
　　老人叹了口气说：“去腾冲看我的兄弟们，我每年清明都要去的，他们大多数都留在那里没回来，六十多年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打断老人的话，看得出他还有很多话要说。“小柱子，那年只有十六岁，找到他的时候他口袋里还揣着弹弓，老韩，都四十了，临死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回家乡娶媳妇，赵连长，七个弹孔，就丢在缅甸的老树林里了，伙夫老李，预备了一百多号人的饭，就剩下三十多号人撤回来，谁也吃不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弟兄都没回来。”
　　
　　看开始对有点梗咽的老人萧然起敬。我问道：“您是...?"
　　"中国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老兵..."
　　
　　坐在另外一旁的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人拿下一直塞着耳朵的MP3笑着对老人说：“这年头胸口挂满勋章的骗子都有，何况你连个小章都没有？”我几乎以命令的语气对那个年轻人说：“闭上你的嘴，塞上你的耳机。”年轻人似乎畏惧我的愤怒，不屑地继续听他的MP3.
　　
　　老人没有愤怒：“四十多天，一万多的尸体，大多是我们自己人的，甚至有美国人，都横七竖八有的只有半截了...我是被抬下来以后听他们说的。"　　
　　老人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手上的伤痕。
　　...
　　
　　车窗外细雨还在下，滋润着这一片山河大地。车还在继续前进，车内的旅客还在昏昏欲睡，也许太激动疲累的老人也慢慢睡着了。我准备下车的时候帮老人，不，中国远征军老兵，盖上了他掉在地上的大衣。看着熟睡的老人，我想也许他梦到了那个铁血年代，那些微笑着面对死亡的兄弟。客车继续在雨中向腾冲开去，慢慢在雨中的公路消失。然而老人对我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平息。
　　
　　敬礼，中国远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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