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很多人在晚上都会成为感性的动物,会想很多事,且多半是忧郁和痛苦的,这种情绪难以自控,轻轻一碰就痛。我远望生命如蝶般翻飞,如花般凋落,如叶般成泥,如烟般消散。想必,每个人都有一道记忆之门,一股神秘的力量促使我们跨过门槛,甘愿再去寻找那支离破碎的片刻。揭开伤口,用疼痛将它们重新拼接为画面,来读懂生命赐予我们的,最珍贵的回忆。然后迈开脚步,坚定地奔向那并不知名的远方。 每当盯着某处发呆,意识会越来越不清晰,就像陷入了很深的海底,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身影愈发模糊,逐渐归于虚无。听朋友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想要去往最遥远的远方,那里居住的人没有苦难悲伤,没有迷茫彷徨,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四季如春。他就走啊走啊,依着自己内心的向往。首先要够远才行,他想,不远的话又怎么来证明自己已经逃离了眼下的生活。于是他翻山越岭不舍昼夜,渡万里汪洋对战狂风猛兽。为了追寻这份理想,他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竭遍体鳞伤。他对自己说,“喂,这就要放弃了吗?不行,还早得很呢,我一定要去到那里,嗯,起个名字吧,就叫Thekingdomofdreams.。好了,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我要不停歇地寻找,不停歇地走下去。”旅途中他遇到一只西伯利亚雪橇犬,小哈告诉他,“呐,别再往前走了,你看这里风景多好,人们都很善良,该安定下来了,你已经太累了。要知道,再往远走的话会迷路的。如何?现在可还能记得初心?”他摇摇头,说不对,初心什么的自己当然记得,也正因为记得,才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风景和生活,尽管有蔚蓝的天空,绿色的草原,艳丽的花朵,湛蓝的海洋,可人们的眼神里总透露着精明的色彩,这样的话实在算不得什么纯净的存在。“精明……‘扁鹊言医,为方者宗,守数精明。’精明这般的褒义词有什么不好?”小哈紧紧扯住他的裤脚。“啊,狗弟,真是抱歉,我心里所憧憬的,可是个不需要精明就能安然生活,还怡然自得幸福喜乐的地方。”于是他告别了小哈,选择继续前行。 后来,他真的去到了那个地方,那个他所渴望的Thekingdomofdreams。遥远,远得仿佛不在人世;干净,净得似乎不惹纤尘。只是因为太过劳累,他终究只剩下好好休整的气力,他坐在梦之国的草原上,望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意义。这里的人都善良,平静而不起波澜,他简直觉得像是去到了《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中的世界尽头,恬淡怡然的环境,相安无事的居民,可是没有心,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而且,这里并不是由他自身所创造,而是真切所寻找到的地方。迷迷糊糊地,他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还在,真好。他想。自到达此处起,自己就再没有过情绪的波动,真宁静啊,他想。 日复一日,终于有一天他开始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麻木,和能思考苦难的生活比起来,这是真正被豢养的日子。他竟回想起沿途的风景来,回想起雄壮的山川,怒吼着的河流,美丽的海鸥,勇敢的羚羊群。他决定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中去。回到荆棘密布的土地上。可他走得太远了,身体已经负荷不起向回走的路程,他倒下身子,放匀呼吸,慢慢地睡过去。在梦之国里。也许一夜之后会醒来,也许永远不会。 什么,你问我是哪个朋友竟会讲如此无趣的故事?这种事情怎样都好,说实在的,生活本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或有趣或无趣的故事拼凑堆积而成的。于是你又问,那你提到这个故事就是要向我们阐述“勿忘初心,方得始终”这种老掉牙的哲理吗?或者人就该在磨难与痛楚中体会成长?其实,我不过是想说说孤独。 在孤独中彷徨的人,就像被遗失在漫无边际的海水上,海面风平浪静,深处却是道不尽的激流暗涌。独自一人面对漫长的深夜,黎明显得遥遥无期,而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等来的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改变的孤单的黎明。 最终,一个人时间久了,会忘记何为孤独。世间零零总总的悲哀里我最惧把酒言欢曲终人散。可或许,离别与重逢,是人生不停上演的戏,习惯了,也就不再悲怆。令我思绪万千的不过是整篇故事里的第一句话,“一个人想要去往最遥远的远方”。他是谁?为什么要去到所谓的最遥远?那里有什么?此刻之前的他又经历了怎样的生活?留下了如何的故事?又为什么,他选择一个人上路,固执地,倔犟地,想到达那个没有烦忧和争执的世界。我想,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还不够久。他疑惑这个世界,疑惑人们,也疑惑自己。 悲哀。深深的悲哀从心底涌上来。如此执着地寻找安乐的国度,却发现那里是个不能拥有情感的世界,既然拥有情感是件如此痛心之事,扔掉就好了,何苦再挣扎着回到原先的生活。是我不懂才对吧,是我不懂情感这种折磨人心之物本是多么珍贵吧。 没有然后了。我能做的,不过是安静地触摸着他的孤独。 世上有无尽的精明者,任凭你怎么数也数不清。我们有时会羡慕,嫉妒,无奈,他们应付起生活来是那么游刃有余明朗轻松。他们定义出“爱情”“啤酒”“咸鱼”,我们甚至会觉得人类这种生物本身就背负着最深的算计和最冷血的身躯。可是,如果不是世界如此现实,又有谁愿被称赞精明呢,如果能傻乎乎的笑傲一生,不是比站在世界的巅峰更能慰抚人心吗。毕竟,《尘埃落定》中的二少爷也不是任谁都能成为的啊。我们最终还是得不断精明起来,先精明到睿智,再精明到坦然。 我不是海子,我不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能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不能为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更写不出“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可这却是我最爱的诗。尽管不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英雄气胆,我却钟情于他的温柔挚诚,独爱他的纯真质朴,迷恋他的无惧孤独。“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强大源自坚韧,坚韧取于温柔。 在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时,一夜之间天就凉了。我站在初秋的注视下,草地上,风里,看着成群的鸟儿向南飞去,闭上眼睛,只听见蛐蛐微弱的声音,宛若哭泣,又似低语。我听见花儿凋零的叹息,树叶沙沙的哀曲。我听见夏天的日光正在远去。一面铜镜,一架古琴,轻挽发髻,寥拨心曲。很快,窗外的绿色将被代替,很快,红色的一季又被应许。我在猜,猜测冬季,猜测冰雪风雨。你还会陪我多久,过了这一季,听雪,赏花,沐风,观月。不多言,甚至不再言。尽管如此,夜晚的星星还是能听到我的轻语。天光依旧,树影依旧,微风依旧。既物依旧,可却人非? 芜杂短暂的青春也好,幽深漫长的人生也罢,生活总是不圆满的。可我总觉得正是有了这种不圆满,我们才会对其抱有如此热烈的憧憬。才会坚强地为贯彻自己的信念奔跑下去。月在今夜的星空上梦着,我能听到它轻盈温柔的祈祷,祈祷你我一生平安喜乐,祈祷每个它在的夜晚里我们都将酣甜入眠。也许我会特意拜访它,“五年前我曾每天遥望您来着。” “啊,就是那个每天都坐在运动场的双杠上看星星的家伙?” “您还记得,真是高兴。”我欣喜地望着它金黄色的肌肤,上面闪着别样的光泽。 “记得哩,你那时可对我和星星们说了很多话呢。” “着实劳烦了,不胜感激。” “清澈无邪?” “有始终不曾改变的,也有不得不改变的。” “若能回到那一年,还会让自己那般落泪?”它笑,带着怜爱。 “或许。”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犹豫。 “我呢,每天都得按时起床,做着这项并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工作——看着大家快快入睡即可。总觉得像偷窥似的。尽管这么久以来我还没有真的见过责任区域内所有人安然入睡的样子,但我真诚盼望着呢。并不单单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可能明白?” “多多少少。” “看着大家睡觉也是一种幸福。可是每个夜晚,总有人流着泪哭泣难以入眠,如同当年的你。” “我当年就那么惨么?如今回想起来连事情的本来面目都记不得。” “人都是这个样子,即便今天被某些人或事折磨得痛不欲生,明天还是会因为有了新的起点露出微笑。至于那些苦难和泪水,过去了,就过去吧。” “呐,太阴,您还记得我当年向您和北极星许的愿望吗?”我看着它,安静地,安稳的。 “别再让我爱上谁。是的吧?倒是让我想起《恋爱中毒》的风格。” 我笑,“年少时总以为爱情是一切,后来才知道,是对待一切都该像对待爱情。而如果把它当做一切,自己离挫败也就不远了。爱情不仅仅是欢喜幸福甜蜜希望,更会使人孤独,痛苦,极端,失望。人只有自己先强大起来,才会获得一份不输给任何事物的强大爱情。我,曾经不相信永远,现在也不敢相信。倘若终要失去,我宁可不曾拥有。那年夏天自己流干了一生的眼泪,一直陪着我的是您。也许这一生会一直陪着我的都是您。这算永远吧?” “我一直陪着所有人。你,他,它。而对只陪着你的那个人,你该说一句过去的都过去了,请好好注视现在的我。” “或许吧。当我再跌倒,请允许我来拥抱您。” “永远战斗,永不被摧毁。”它伸了个懒腰。 “永远战斗,永不被摧毁。”意识渐渐模糊,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全身是酸痛的疲惫,心却发着光。 我在想,如果注定不能带上回忆一起启航,我愿将之埋葬在最美好的时光里。痛苦的,欢喜的,无奈的,盛放的,那些从指间匆匆流走的时光,终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参天的古木,明快的溪流,沉稳的山崖一一记录珍藏,然后在未来的某天将生活的故事回馈于我们,丰富起我们的整个人生。倘若可以,就请把我埋葬在那些能做梦的时光里,永不妥协。 “你的人生不会辜负你的。那些转错的弯,流下的泪,滴落在黑夜里的汗水,全都会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他害怕过,哭泣过,悲伤过,却没有迷茫过,无助过,退缩过。他那么真实,就好像身边的一个老朋友,无论何时想到他都是动人的迷魅温暖;他更像是你自己,遭受过白眼,体验了人情冷暖,忍受过不谅解与质疑,最终还是坚持贯彻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他是我多年来的坚守,直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成长得比他还大。他叫漩涡鸣人,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时间的齿轮永不停息地转动,倘若错过了春花秋月,至少努力留住夏天的风和冬季绚烂的灯火。我们能否不憎恶那个简单而"愚蠢"的自己,能否永不背叛那最初的梦。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