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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屈指算来，你离开我们，已有十六个年头了。 记得童年进学之时，曾读过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十六年前的回忆》，那是李大钊的女儿李星华写的，抚今追昔，感概良多。 骨肉亲情，彼此心同。早就想给你写一点纪念文字，作为一位专业作家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一直无从下笔，延搁至今。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思念之情，如山涧溪流，潺潺流淌。梦醒时分，不觉已是泪湿沾巾。 往事依稀，宛如昨日，当家方知柴米贵，养儿始知父母恩。今日，承载您的重托，在你天国的泪眼婆娑中，你的子女皆已长大成人，儿子已成为了当年的父亲。 人到中年，步履蹒跚，承载着家庭的重担，满载着生活的希冀，设身处地的感受，更觉父爱如山，深沉而真切。 今年春上，清明时节，回了一趟故里，按照乡俗，又一次去给你上坟。青山之上，金阳之下，你的坟头早已芳草萋萋，苔蔓丛生。 摆下些祭品，焚化了几片纸钱，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残碎的记忆被重头拾起，连成一片。 你六岁丧父，家境极度贫寒。初中肄业后，你就走向了社会。为了谋生，更为了养家，你干过太多的职业，这些“工作”大多是常人难于承受的“苦差”，如铲松油，伐木，背木头，推板车等。 岁月如磐，风雨无阻，没日没夜地劳作，有赖苍天的庇佑，你终于挺过了那段最为沉痛的岁月。 而你的家，你的子女们，在你那大树荫下，雨后蘑菇一般存活，并缓缓生长起来。 得于乡邻老人口中，我知晓了你的故事，太多的陈年旧事，心酸的往事。在这些往事中，我感受到了你那瘦小身躯下所承受的绵长的苦痛、孤寂与无奈。 无数次睡梦里，我仿佛看见，在凄风苦雨中，在那群山之巅，在无边的黑夜之间，你苦苦挣扎的身影。 你那颗奔腾的心，始终像烈火一般，哔哔剥剥地燃烧着，从未熄灭。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你被招工进了当地林场，俨然听来，这是一个农家子弟摆脱厄运，鱼跃龙门的绝好机会。然而，谁又能预料到，新的苦难，又如大海波涛一般，向着你滚滚袭来。 那时的林场工人，非常艰苦，等同于井下的矿工，脚手架上的建筑工，干的都是重活累活，还极其危险。 平日里，你上山伐木，下水洗排，冒着飘风骤雨，顺贡江数百里，放排下赣州，那是常有之事。 在亲人的无数次讲述中，在她们的泪光中，我隐隐感受到了你肩膀的痛疼，感受到了你身上责任的沉重，感受到了你的双腿，在生活重压下的缓缓颤动。 经过无数磨难，栉风沐雨，风雨归程，你的人生终于有契机。慢慢的，你担任了林场领导，你的子女也逐惭长大成人，家里生活好了起来，你似乎可以歇歇了。 但旧痛未平，新伤又起，命中注定，你有操不完的心。 自己的工作，儿女的学业、就业、住房、婚姻、甚至子女的子女......，这一切，如泰山压顶。 终有一天，你不堪重负，如华盖亭亭的大树般，轰然倒下，你在花甲未满之年，不幸身患肝病，最终一病不起。 你有着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对生活阳光充满企盼和渴望；对家，对子女后辈充满了怜惜之情。 你竭力搜寻着各种良方，翻看了无数药书，去过不少医院。你的心中，还有无数个梦想，更多追求和崇高的信念。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弥留之际，你还念叨着我的生活，牵挂着我幼小的儿子，还有家中的层层债务。 无情的病魔击倒了你，摧毁了你的理想，割断了你的血脉亲情。你回天无力，在会昌中医院卧床四十五天后，最后撒手西去。 黄鹤一去，白云悠悠。带着深深的遗憾，你走了，离别了这个人世，这个让你无限牵挂的人世，离别了你挚爱的亲人。 你走后，家里变得更加清贫，一贫如洗。你的儿子，俨然成了当年的你，接过你手中的沉甸甸的接力棒，在为生活日夜奔忙，忙得心力憔悴。 天上的太阳，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戏内戏外的故事，还在真实上演，戏场是永不落幕的。 我未有你一半的谋生技能，时至今日，你儿子的前半生，既无大红大紫，也无大贵大富，平平淡淡，昏昏噩噩，学业、工作、经商，皆无得意之色，你在天堂有知，又该是怎样的悲哀？ ———这又是我们做子女的，无尽的伤痛！ 那年秋天，枫叶正片片飘零，一个偶然间，我踏上了这条路，文学，一条古老的梦幻之旅，从此，生命之舟，不再回首。 一年多来，趟过无数的泥沼，又一次次在深渊里挣扎奋起，有过太多的苦痛，希望尽在绝望中重新燃起。一颗柔嫩的心在粗糙的刀石上来回磨砺，直磨得支零破碎，血肉模糊，成功，又来得何其的惨烈？！ 永远支撑着我们的，是那盏微弱的光，那是心灵之光，信念之光...... 我坚信，世间本没有什么天纵英才，所有幸的是，传承了你不屈不挠的精神，坚韧不拔的意志，百折不回的信念，和那勇往直前，为实现梦想，决不回头的气概。 今日思之，这是你留给我的一笔财富，一笔用之不竭，可以享用终生的财富。 你走了，带着子女无限的思念，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终于走了。 逝者如斯夫，往事不可追。纵然，世间万物皆有生有灭，人的生命也概莫能外，但惟让我们痛惜的是你的英年早逝，你未能体味到后辈的一丝丝回报，也未能目睹到儿子片缕的成就，就已抱憾西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时至今日，一切皆无可挽回。现实，已让我们别无选择，我只能做好我的事，走好我的路，这将是对你最好的追思和回报。 亲爱的爸爸，你说是吗？若你的英灵有知，这一切，又能够否看得见呢？———愿你在地下安息！ 你的儿子阿鹏 2014年11月29日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