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初，在重庆沙坪的书摊
只能拿到一本，沉甸甸的，香味扑鼻
我似懂非懂，把它们倒进我的肠胃
那时，我正闹着肚子，消化不良
全然不明白其中的翅膀和桃花
究竟属于哪一类，就连爱与不爱
都含混不清

如今，它们叠放在一起，一行就是一本
只要我的倾注点击，它们就会
从故纸堆里跳出来，那些文字的遗体
就像城市的纪念碑，有溢美的铭文
铭文上涂着鲜艳的血迹，腥味在
慢慢变淡，在消失在岁月的空阔中
那样的一些岁月又是哪一年，模糊的
是一生中的风尘的那一段啊

看见长驱直入的诗人，像将军和人杰
他们的随意如入无人之境
遍地都是诗歌的蓓蕾和贝壳
他们的痛在摔碎中抱团，会飞的麻雀
是会飞的果子，迎接他们的有满怀的湖水
尘世是越来越明净，空幻苍茫
他们的忧伤无处躲藏

我的中年的时光消逝在字里行间
在长长短短的句子的空隙间
我的标注是我啃噬它们掉下的碎片
我怀揣着他们的干净与孤独
像揣进一把米粒，度过中年的饥荒

生命在不间断的迎来送往
在不断的丢失中流出卑微的泪水
只有诗歌的筐子能够俯拾安抚
它们更加平易地接待我，我很快就
认识它们，我看见它们衣襟的质地
和它们的清瘦而又睿智的面孔
有年轻的老，有老的年轻
不停地走动，在一个充满月光和酒的地方

被月光和酒独酌的诗歌，从唐朝就
不再屈尊，在一个很深邃的地方
有我们从未见过的器皿，有无数的能够
问鼎大地和生命的人，他们都能驱使
学鬼哭的文字，他们都是安排文字的高手
他们总是一手托着文字，一手托着功名
他们的勾勒和刻画，最终只能是纸上的蚂蚁
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它们的爬行
就像纸上的兵，不能体现杀伐
可是那些从生命里沁出来的诗歌
是生命吐出来的无数的陨石，一吐为快的
陨石，像玛瑙，遍体通红
是生命化作的骨骼、脊梁和擎天之柱
撑起一个叫神州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