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源的景色是任何一个作家,任何一个画家都难以状貌的。文学墨重思想,绘画笔胜意境,而自然只需卧榻而眠,便足以造就世间一切灵气,一切熙熙攘攘。 山,若无水相依相润,会显示出豪迈,峻艳,但其内核永远绕不开粗糙与干涸。来十里画廊这天,大雨。刚刚展开心情欣赏美景,浑身就湿透了,大概是山雨的洗礼能更让我们体会到这景色的独特吧。路不足十里,眼中却行过万景。清澈的溪流干净得让人觉得水中方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只是其倒影,颇有“庄生晓梦迷蝴蝶”的意味。除了山腰刀劈斧凿处石壁裸露之外,满眼青绿,绿得更胜雍容华贵。我才慢慢体悟到,物极必反,极之极却是大胜,五彩斑斓过于拥挤,眼前的景色简约划一,却激出了我的蓬勃心动。这里的山并非拔地而起,它们互相依托,互相雕琢,拉扯中却又自成一体,如虎牙桀立,竹篾初生,又若顽童作态,牵衣戏逐,绵延数里不止,裹挟新雾而隐,令人啧叹。广播中介绍着每处山峰形态所似,引来众人共鸣遐想,可我却觉得这美景不可分而视之,自然是最不能定格的东西,你得看天变,看地隐,看山行,看水流,看树木和声止,看碧草踏虫眠。所以啊,我喜欢拿文字存留我的体悟,过后翻阅,甚至能闻到昔刻清香的风,听到当日静谧的雾。 站在天波府顶上,这真是最美的风光。就像是一把揪住了武林源的衣角,她返身就这样安静地望着你,带着微笑。而你这一刻终于看到了她的全貌,不禁忘记了感慨,忘记了呼吸。绝巘怪林呼啸栉比,无一不蔚然深秀者,山接天环绕,不可览其根,目之所望不见水,却有清泠浮碧树。这一刻,仿佛理解了时间,理解了空间,理解了目眩,理解了妄念。我想,陈子昂当年所见之景不出其右吧,我之所以未及怆然,或许还差经历,亦或者,不自知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