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咫尺朝堂飞扬风翼，何曾负，盛世名，河山意；无字空碑向晚长立，待青史，书功过，斟浮名。武则天，注定是令人侧目的唯一。

　　总引
　　
　　大唐红颜赋
　　
　　一处繁华一页笺
　　一笔前缘一缕烟
　　碧痕啼碎沉香梦
　　白发遗恨上阳篇
　　解语红拂筝筝叹
　　惊霜宝剑飒飒寒
　　须眉自古丹青眷
　　弃珠飘零沧海间
　　
　　这是《大唐红颜赋》演绎至最后，用来收尾的一首七律。悲歌如潮里，一个摄魂荡魄的女声飒飒传来，华章浮动宛如暗涌翻腾，盛世浮华终归凋尽，沧海云烟，散落归水，而心中连绵不绝的大唐情结，却似乎刚刚开始翻澜。我得承认，反复看过多遍这首歌的mtv，心中始终有种难以自抑、而更多却是难以言表的情愫逐潮腾雾、流韵悠长。那个中午，我竟因之无法入眠。
　　
　　红颜青丝、堆锦簇秀的三春繁极，终于酿作醇美悠远的千红一悲，那盛大的凋零，天边眼前，落红成阵，纷乱无可辨析，竟让心已无从碎起，只知道去了，去了，只喃喃着了了，了了，姹紫嫣红纷纷落，相看不觉泪满襟。一笺滴破愁空寂，展眼云天碎碎春。如今，且把这筝筝如叹、悲慨如泫的五十六个字，奏一曲沧海飘零的丹青引。红颜凋尽，青史无言，无论来生，无悔今番。去去终随南飞燕，幽魂尚悲题字鹃。请看——
　　
　　一，杨玉环
　　
　　杨家有女初长成
　　杨花吐尽三春情
　　一朝天雨缘如玉
　　娥眉淡扫已感卿
　　华满长安不为宠
　　心有灵犀一点通
　　若知霓裳舞鼙鼓
　　七夕应许月槎轻
　　
　　若人间真的有位经历过一番倾世的爱情者，那么此人非杨玉环莫属。一个绝世的朝代，一个绝世的君王，一张绝世的容颜，一段绝世的情感。空前绝后的这一段兴衰际遇，说是巧合也好，说是前世万万年的修行也罢，今日回头，只见这一段万万难逢的倾城之恋，从传说走进红尘，从历史又走向故事，在那个春深似海的季节盛开得如火如荼，如幻如影，却注定，只此一个，再无同俦。
　　
　　生就一幅牡丹艳，春来初放冠京华。养在深闺无人识的杨玉环终究不是默默的衔泥燕，一旦飞上枝头，咫尺朝堂里，凤舞九天，也倾尽九天。想那个曾经英姿勃发、雄才大略的大唐君王，一夜之间已集三千宠爱施予一人，云想衣裳花想容，霓裳羽衣掌中轻，翠翘金雀，华清池暖，从此君王不早朝。
　　
　　长安回望秀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千万里的风尘算得了什么，后世的百般嘲讽又算得了什么，你的回眸一笑，恰如映日朝霞，散尽了浮云，穿透了晨雾，只此一瞥，眼前身后的种种，我已无法顾及。只愿所有的情怀，可以在你的眸子里融化作天涯海角的山摇风驰，风雪遁去的滚滚春潮。
　　
　　风华忆，最忆属七夕。笑罢牵牛秋风起，瑶台露冷滴枝绿，愿许三生意。万里江山又如何，九五至尊又如何，举国的珠宝财富又如何，为君一句三生许，此生已无所留恋，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或许，物极，必反。又或许，是倾尽浮华倾尽心的一场相知，终于妒染了姮娥。于是生死离合，成就一段千古遗恨，也成就一段千古传奇。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当渔阳鼙鼓动地而来，雷霆催动里，甚至不及道别，马嵬坡的三尺白绫绾就一瞬的水逝花流。言犹在耳，芳已成尘，这一份悲情的力量，又何止倾国倾城！原来，繁华已极的寂灭如此迅疾，刹那烟花，甚如浮光掠影。原来，海誓山盟的诺言如此脆弱，生死聚散，甚至由不得权倾一世的君王。
　　
　　犹记当年七夕月，缘许三生，此夜闻铃却作断肠声。歌声起时，泪依旧滂沱。只是，已是千百年的物换星移……
　　
　　二，梅妃
　　
　　暗香幽幽不染尘
　　无意争春着雪魂
　　蛾眉淡扫无相意
　　琵琶漫捻话冰心
　　珍珠千斛更愈寂
　　诗情百笺泪添痕
　　若得真知歌如许
　　含情应解弦外音
　　
　　幽幽梅魂，一缕随水一成尘，惊鸿过影，花骨瘦尽谁听玉笛声。江采蘋，一个披了雪衣行走的梅花女子，若不是逢上这花冠满园的春牡丹，她定当凌风傲雪，独舞千山，用不染纤尘的冷肠艳骨倾了这场雪落无声，倾了清寂的夜里执手相看的眉眼。
　　
　　奈何，她生在了春天，她生在了开满了国色天香的牡丹园，这个季节，不属于她。命运于她，也许太过残酷。所以，纵有无限才情，纵有无限不甘，纵有花容月貌，纵有千古傲气，她也只能对着那不慰寂寥的千斛珠无语相看愁，只能在泪眼朦胧里独自疏影吹笛，瘦尽花骨。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去有谁知，当曾经的丽质如雪终于染就了上阳白发，那么，要恨，就恨命吧。
　　
　　江采蘋，她该是寂寞的吧，长门镇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月色如冰，层层叠叠泪痕染尽的一页诗笺，重过价值连城的珍珠千斛。多少次对影吟哦，勾勒了几何落寞相思，而滚珠落玉的琵琶语里，又弹奏着多少幽怨痴情！那曾经软语温存、相偎相依的人呵，你可会看到今夜这花落月冷，梅骨彻寒？
　　
　　又或者，她一开始就错了。那个生命所托的君王，原本就不懂得她这个冰骨雪魂的女子。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此清净洁白的一寸情意又岂是那区区千斛珍珠所能消得？究竟是她错了，还是他错了已无可追究。只是那一个眼神，错过了一生的芳华，只落得一生长叹回响了千古，错，错，错。
　　
　　数百年后，方有人言，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一生寥落，终于被岁月酿成一句瘦瘦的诗，不堪言，不堪看。
　　
　　三，高阳公主
　　
　　眉绾菩提证前生
　　佛骨檀香扣玉钟
　　缘聚缘散一杯酒
　　花开花落半世空
　　只道洛阳春风暖
　　谁见婆娑秋意浓
　　浮华荡尽今世影
　　西天再求来生功
　　
　　佛骨檀香，多情解语慰虔诚，洛阳春暖酒自斟，流光一瞬，刹那离愁又添泪一痕。人生八苦，最痛不过爱别离。情与孽，无意之间竟已被你演绎得如此透彻。若说有缘，则你我何如投胎凡尘烟火，哪怕耕夫炊女，朝往暮归，强如这庭院深深，帝城遥遥。若说无缘，又为何偏偏有那一次刻骨铭心的遇见，如何有那过目不忘的遣倦勾留！
　　
　　春去春又来，这盛世春光里的牡丹满园、风华遍地，如此轻易就凌乱了长生果。独自斟酒对长天，我的等待瘦成一弯斜月，泊在最遥远的梦缘。扶墙处，花影婆娑，可是你纠结的脚步？欣喜宛如惊鸿过影，一掠还依旧。你我的距离，已不是这杯冷酒所能丈量得。若可，就让你我携手天涯，再不回这洛阳古道，再不见这绣户朱门！
　　
　　三宝袈裟，终究难敌那一世情深。珈蓝钟罄，也不过掩耳盗铃。造壁三尺，圈不得情之一字。恰如一缕顽强的火苗，颠覆了多少个日夜的佛法广大。哪怕天雨落花，哪怕磐石颔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眉上的刺青，依旧暖了你手中的木鱼。都只为青丝芳远，都只是风月薄凉，几番修行几卷经，几世宿缘几更梦？
　　
　　多年以后方得参透，其实眼神交汇的刹那，因果已纠结成一颗叶底晨露，无论清浊都只是透寒的梦靥，而这一滴染了月色的悲喜，却注定短暂。大梦一场，终作云散，一纸诏书，了断那几世恩怨。唯有青灯古佛相伴烟雨，缘起冤落，且留后人评说。
　　
　　据说，释迦摩尼了悟的那棵菩提树，是前生爱上他的一个女子。如此，则你来生，当可成佛。
　　
　　四，薛涛
　　
　　一语成谶命堪惊
　　三春艳极笑东风
　　素手裁笺赋鱼雁
　　冷月走笔傲书生
　　南北鸟去两啼泪
　　往来风过一树空
　　千古校书书应叹
　　何如浣花一溪清
　　
　　人生其实是孤独的。因为路太长，因为相伴一世的太少。天地不仁，对薛涛未免过于苛刻。父亲是一个外放的京官，母亲知书达理、才情满腹。远离了京城的喧嚣，这个家庭原本应该温馨而宁静，然而风云难测，随着父母的相继过世，花开初蕾的薛涛第一次彻底看清了贯穿她生命始终的孤独。
　　
　　红尘好深，转眼天翻地覆。无依无靠的薛涛终于沦落到最底层。冰雪聪颖又如何，红颜倾世又如何，终不敌命如纸薄。她的门前热闹起来，肥马轻裘、鞍马错杂，尘土飞扬、笙歌夜夜，诗词歌赋、舞宴楼台，身边的人来去如流水，却只把她的寂寞洗得满月一般苍白，夜深人静的时候映出浣花溪底那一颗漂泊的心，冷暖自知。
　　
　　然而，薛涛的才名终于随着她那一方浅浅的素笺愈飘愈远。于是，她成为千古历史唯一的女校书。青灯古卷，聊慰寂寥。她被待为上宾，日夜与风流才子饮酒清谈，诗酒唱和。“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毕竟曾是乐藉，也许爱情于她就像一棵不开花的草，尽管有太多苦心的守护，终究没有抵过霜冷一秋。
　　
　　一唱就是二十年。浣花溪水无语，却把韶光流逝得不着痕迹。也许她在等待，等待那个段曾经沧海覆水潮来，也许她早已绝望，那个喃喃着“半缘修道半缘君”的清瘦背影，她早就知道不属于自己。又或者，她从一开始就已把自己赋予东风，往来南北皆有缘，只是缘如风过，一片片吹落青枝绿叶，她只是那一棵渐渐凋零的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薛涛在青春繁华和苍颜寂寞里走完了自己六十二年的生命历程。诗笺题破，寂灭无声，只有溪水幽咽，把曾经的惊鸿照影传遍千山万水。只有薛涛笺流传，娟秀的字迹晕染了千古悲情往事。
　　
　　题诗笺，毁誉又何惜，盛名虚名应笑置之而已；校书笔，空老尘埃里。桃花谢去，竟随流水无迹。
　　
　　五，鱼玄机
　　
　　一生敛袂玄机藏
　　题罢诗书题红妆
　　娥眉婉转怜才子
　　相思曾欲赋西江
　　心高岂耐河东狮
　　命薄宁守拂尘香
　　相煎一气成悔恨
　　朱颜自古易见殇
　　
　　也许二十五岁对于很多人还是一个刚刚开始憧憬的年华，但是，鱼玄机，这个才情馥郁的女子，却在悔恨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是的，所有人都为她不值，包括她自己。不过一场并不致命的误会，谁都没有想到，就这样断送了两条无辜的生命。原来，有时候因和果未必都成正比，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左右着故事的进展，无可把握，无法捉摸。也许，这就是宿命。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曾是年方二八的鱼玄机对新婚燕尔的李亿道出的真切心语。李亿一代才子，新科进士，才子佳人春江花月夜，良辰美景，当有着太多不为人道的卿卿我我，烛影摇红。若可从此双宿双飞，天涯比翼，当又是一段神仙佳话。
　　
　　然而，流景易逝，美中不足。才貌双全的鱼玄机既是李亿的侍妾，免不了要受到正妻的遥遥侧目，不幸，这个女子也并没有那个时代所推崇的贤德。加上鱼玄机又秉性好胜，娥眉不肯让人，终于把家庭矛盾闹得无可调和。李亿无奈，只好送她去了咸宜观，青灯古卷，相伴长夜。
　　
　　年方正茂、才藻辞华的鱼玄机，又岂甘如此了此一生。红颜正盛的她不久便和另一位才俊李近仁携手双飞。不甘寂寞，不甘宿命，或许这就是她错误的开始。尽管如此，她的心并不宁静，李亿的遗弃让她终日疑心重重，薄而善妒。终于，一次偶然的风吹草动，她怀疑李近仁与侍女绿翘有染。被弃之怨、不忠之恨堆积到一起，宛如一团烈火被绿翘引燃，熊熊燃烧，绿翘竟至化为灰烬，而鱼玄机自己也已万劫不复。
　　
　　无语，青春的怨突然变成了生命的债。纵令鱼玄机才情满腹，抵不过一纸判决书。她被处以极刑。鱼玄机走的时候没有留下绝命诗，也许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就这样告别，告别还有太多风花雪月的这个世界。也许她是痛的，生命的痛忽然一涌而至，过早地啃噬她单薄的双肩。“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棒中名。”鱼玄机，从此成为丹青卷上一个空空的名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情之一字，或许只有不懂，才不会痛吧……。鱼玄机去了，带着还不曾解透的一身伤痛。
　　
　　六，上官婉儿
　　
　　红尘初见已堪悲
　　身世飘零落宫闱
　　诗书满腹从宴笑
　　花月年年伴牍飞
　　青丝空映月落寞
　　玉笛独冷露清垂
　　翻覆若知他年醢
　　朝夕何必丹青随
　　
　　上官婉儿，四个字从齿间轻柔吐出来，宛如一朵娇柔的花瓣缓缓盛开。是的，婉儿，原本就是温室花瓶中最娇嫩的一朵。父亲上官仪官至宰辅，位极人臣，诗情葩妍，才思横溢，开绮错婉媚的“上官体”。如此家世，初见尘世的婉儿当有一个富丽温煦的暖春。然而，这只是应该。
　　
　　宫廷的雨丝风片，诡谲叵测，却常常被庄严肃穆的紫禁城遮掩得不着痕迹。高宗秘招上官仪参与废武刍议东窗事发，武则天找来理论。高宗懦弱，推卸责任，上官仪竟至满门抄斩，资产女子没官。这一年，正是婉儿出生的麟德元年。于是婉儿的命运从此陡转。
　　
　　帝王体系的政治，原本就是一个太过危险的游戏，何况那个处在巅峰的皇宫。古来英雄，几多折戟沉沙，尚赋笑谈，而所谓留名青史的女子，哪一个又不是堪悲堪怜的牺牲品。婉儿的不幸，因了这一场政治风波而与生俱来。
　　
　　婉儿自小聪颖过人，深得武则天喜爱，于是悉心培养，终于在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渐渐成长。长大后为武皇拟诏，时常带在身边，深受器重。与历史唯一的女皇帝朝夕为伴，谁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婉儿不负众望，自小生长在皇宫的她在权力的支撑下如鱼得水，八面玲珑，渐渐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饮酒赋诗，书画琴棋的才气更是让她声名鹊起，直逼乃父。甚至当时已名满天下的诗人沈佺期和宋之问的应制诗也需婉儿裁决。“两位之诗，工力匹敌，然而沈诗落句云：‘微臣雕朽质，羞睹豫章才’，未免词气已竭；宋诗却是‘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显然更胜一筹。”彩楼之上，婉儿娓娓道来，公论昭昭，文人学士如潮无不叹服。
　　
　　皇宫大院是权力的顶峰，也是寂寞的顶峰。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是朝野的顶峰，也是自私的极致。于是婉儿只能忠于武皇一人，甚至不能忠于自己。诺大的庭院深深，学士达人谈笑无厌的背后又有多少婉儿寂寞的悲凉之泪，无人知晓，也无人关心。夜深人静的时候，婉儿当是冷的，玉笛凭谁诉，年华渐深吹断清肠无人问。
　　
　　红颜才情在政治面前都太过天真太过柔软，婉儿避免不了牺牲的命运。尽管她在太子李重俊的宫廷政变中靠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得以保全，却终于被李隆基有意无意地“误斩”于城阙之下。这里，正是她在声誉的巅峰时期评判沈宋二诗、百官文人叹服的所在。曼言红颜多薄命，奈何薄命多才人。权力的毒牙原本并非婉儿所望，或许她只是为了生存。但历史不管，愿不愿意，婉儿都终于被同一枚毒牙无情吞噬。
　　
　　长安月冷，章台歌舞新，谁惜流年默默与殷殷，簪花弄影，持酒送流景，折尽春风无情碧。瑶台宴罢，红袖掷诏题，太平文章落如雨。婉儿走了，大明宫的月色从此多一份冷寂。
　　
　　七，武曌
　　
　　盛世应是万象晖
　　巾帼横目惭须眉
　　帝城万里扬紫气
　　凤翼千载扫宫闱
　　位极人世凌霄冷
　　唱罢瑶台寂寞归
　　天若有情天应叹
　　空碑无字风雨飞
　　
　　究竟是大唐的盛世造就了她的奇迹，还是她的奇迹催发了千古的盛唐，这其中的因果已太过扑朔迷离。这个历史上唯一的女子，该有着怎样的才貌胸襟，才书写了一段如此夺目，又如此刺目的人生篇章。她太过自主，甚至名字都要自己发明，武曌。也许她并不足以成为历史的天空里那哺育万物的日月轮回，却足以做一颗光耀的恒星，让太多的人眼前一亮，却看到更多的黑暗幽冥。
　　
　　她貌美如花，十二年的太宗才人，这个并不算绝望的位置却因着太宗的年老而让她几乎看不到光亮。不过总算锦衣玉食，换作常人，或许就此默默无闻，终老一生，再添一个上阳白发人而已。但她是武则天，所以注定不会就此给自己画上句号。
　　
　　十二年的等待并没有让她灰心，更没有白白流走她的光阴。她看中了太子李治，即后来的高宗。过人的容貌加上过人的胆识，她渐渐在高宗心里占据一片天地。她的魔力，没有人可以抗拒，更何况原本软弱的李治。历史的峰回路转并不由人，哪怕是武则天。太宗病死，她按制被安排到感业寺出家，仅仅比殉葬好一点而已。这又是一个绝望的位置，但是，她是武则天。她不仅保持了和高宗的藕断丝连，而且抓住机会，再次入宫，升为昭仪。
　　
　　皇宫固然是一滩肮脏的混水，尔虞我诈，凶险万分。但这正是武则天需要的舞台。凭着姿色、心机和狠毒，她不惜一切甚至亲情甚至骨肉，她扫除一切通向那个宝座的绊脚石。她终于变成了皇后。这期间的每一步，已然太过辛酸。再换一个人，母仪天下，位极后宫，这也算作为那个时代的女子最高的理想了。但，她是武则天。所以这只是她长征的第一步。她不仅要超越所有的女人，甚至不仅超越所有的男人，她还要超越所有的古人。
　　
　　从才人到太子昭仪，从太子昭仪到皇后，从皇后到二圣，从二圣到垂帘的太后，最后，终于，成为一代女皇，此时，她已是六十七岁高龄。这一段路有多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刻骨铭心的痛也是别人所无法书写。冷暖自知，武则天，当你终于老态龙钟地坐在寂寞的宝座上，你可曾后悔？
　　
　　她大肆任用酷吏，对待政敌毫不手软；她心狠手辣，残杀王皇后、萧淑妃令人发指；她落寞枯寂，只有男宠没有爱情；她一手遮天，令所有人战战兢兢；她政绩卓著，姚崇宋璟能人辈出；她开创武举，举行殿试，广收贤能；她心胸广大，一篇把他骂得狗血喷头的《讨武氏檄》换来她一句“失此人才，宰相之过”；她晚景可怜，靠着权谋走上顶峰的她终于尝到了权力的另一面，玩火自焚，身丧国亡。
　　
　　短短十几年的大周王朝，随着武则天的惊逝一去不返，留下的，只有那一只高大的无字碑默然伫立，送走一次次风雨斜阳。十五年的帝王生活，六十七年的腥风血雨，不知道武则天为了这只哨子，是否付出了太高昂的代价。
　　
　　咫尺朝堂飞扬风翼，何曾负，盛世名，河山意；无字空碑向晚长立，待青史，书功过，斟浮名。武则天，注定是令人侧目的唯一。
　　
　　尾声
　　
　　盛世浮华，终归消散。史册汗青，寒灯古卷。华章零落，空留诗笺。大唐红颜，几赋几怜……
　　
　　陌上花开，谁念缓归眷春深。宛转蛾眉能几时？零落成尘，却见燕雀犹自悲黄昏。不知为何，更喜欢把这几句歌词作为结尾。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燕雀犹啼，岁月已成尘，堪惊，堪叹，堪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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