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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中的老阿婆(夏凉文学杯)

散文
时间:2013-07-12 17:11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稀有物点击:
        

  【导读】:偶然的相遇总要离别,不知道能为老人做些什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何时会有缘再相见,更不知道如此高龄的老阿婆还能有多少时日多看看这个世界。不忍多想,只是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留下了一幅老阿婆静坐于古庙庭院的凄婉图画。
  
  偶然间的一次小小郊游,偶然间停留驻足的宁静古庙,偶然间的眼神交错,偶然间的相识对语。此生只此一次,之前不曾相见,之后也不曾出现!
  
  那一天,天色异常的晴朗,那天的阳光仿佛比往日照得更长久些,也更透亮温暖。这样的日子在这种盆地气候中是极少见的,有点像遥远的北方,也有点像阳光通透的高原。
  
  这是一次即将结束的小小旅行,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总是特别的期待。如同出门时的期待一样,盼望着回家也有点恋恋不舍。一路上,我们依然走走停停,不愿错过任何一处动人的景致。总是要细心捕捉才会发现隐藏在山野中的惊奇美景。
  
  不觉中,太阳正在悄悄的渐渐西沉。傍晚里,晚霞的余晖映红了天边,暖暖黄黄的阳光斜斜柔柔的铺满整个山野。春天里的山野绿得尤其纯粹,在晚霞的余晖里显得格外的充满诗情画意。
  
  不经意中,我们意外的发现了一处隐藏在山野深处的古老庙宇。由于不是旅游景点,人迹稀少,古庙显得特别的清静朴素,犹如深居山野的一位老者那么的安详那么沉静。庙门外不大的庭院干净利落。院中几棵参天的古树静静的矗立着,在晚霞的映照下,仿佛威严的天龙护法,守候着古庙也守护着山野。
  
  仅是两天的小小旅行,似乎比起遥遥的远方旅行更让人感到有些仓促凌乱,也有些疲惫倦怠。略感疲惫的我,此时早已被眼前的宁静和温暖深深的吸引了,无心继续游玩。只想美美的享受这难得的古朴宁静。
  
  老公和朋友带着孩子们到庙里边参观去了,稍有喧闹的庭院骤然间恢复了原来的宁静模样。庙门外放置了几把有些残旧的老竹椅,我在左边的一张竹椅上坐了下来,暖暖的阳光刚好洒在身上,不时吹来一阵阵小风。令好安静的我倍感舒适贴心,宁静安然。
  
  就这么懒懒的坐着,享受着阳光,也悄悄的环视着周围,感受着难得的祥和。眼光不住的飘移,蓦然发现在庙门右边的竹椅上坐着另一位和我一样享受着宁静的身影,只是她是一位很老很老的阿婆。庙门不大,才五六米开外,粗心的我怎么刚才就没有发现这儿还有位老者呢。老阿婆很安静很安静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觉察我在看她。她一动也不动的坐着,仿佛千年的雕塑,守着古庙从不曾离开过一样。老阿婆双手扶着拐杖,轻轻的靠在老竹椅上,身体有些弯曲,身上干净的灰兰粗布衫显然已穿了多年,漂洗成灰白似乎看不出原来的色彩,腰间的蓝布围裙倒显得不那么陈旧。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粗布,与她清瘦的脸庞似乎不太相应。上下一幅典型的川西老人古老的传统装束。老阿婆静静的就这么坐着,纹丝不动,眼光有些迷离,远远的看着前方,她在想什么呢?她会有着怎样的故事呢?此情此景又让爱遐想的我风一样的幻想起来……自顾自的遐想猜测,以为无人知晓。没警觉,老阿婆发现了我,感觉到了我看她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来,竟对我略微笑了笑,举起有些干枯的手向我示意,似乎她想叫我过去。我有点意外,也有些受宠,也有些不好意思,怕打扰了她的宁静。我向老阿婆点头微笑着回应,老人家再次向我招手,想必老人有些孤独想找个人说说话,我相信缘份,相信每一次的不期而遇。
  
  老阿婆的慈祥友好让我不能拒绝,我大方的走向前坐在了老人的身边。明明是初次相见,明明是陌生的脸庞。此刻却没有一丝的生疏,仿佛相识多年,熟悉已久的长者。夕阳里,我和老阿婆更像相依的婆孙,聊着家常,回忆着远去的往昔!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无人打扰。
  
  交谈中得知,老阿婆姓黄,现年已是九十八岁的高龄了。言语中,我能感觉到老人生活的很凄凉,看着他有些迷离泛黄的眼神,不免升起深深的怜惜。
  
  得知老阿婆是一位独居多年的孤寡老人,其实她是有儿女的,也有孙子。静静的倾听着老人的讲述,像是在听一个古老悠远的凄凉故事。
  
  老人告诉我,在许多年前,她的老伴就离她而去了,在那个接连混乱,极度艰辛的年代,老人一个人靠为人洗衣,做仆人,替人缝补,艰难的养大了一群儿女。许多年了,儿女们都各自成家,都各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渐苍老的老母亲俨然成了家里最多余的一员。起先老阿婆是和儿子一起住的,可是儿女间却因都不愿专门伺候老去的老母,就怕自己多出一份力,多出一分钱,也怕防碍了各自的生活。你推我躲的,将老人从这家赶到那家,又从那家赶到另一家,谁都不肯照顾老母,就怕自己吃了天大的亏。如此不受待见的近乎流浪的生活,让老阿婆倍感心酸。在儿女的推搡中,终于,老阿婆还是被儿女们遗弃了。如今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如此不知经过了多久。老阿婆告诉我,其实他有个儿子本是对他很好的,还是很心疼她的,只是那个儿媳妇是个自私凶悍的妇人,那个儿子太惧怕老婆的凶悍,糊涂的还是选择放弃了可怜老去的母亲。如今一个人生活的老阿婆,没有亲人照看,也几乎没有人来看望,似乎早已被人遗忘。每日只吃一点点,腿脚不太方便,为了减少复杂的行动,一个人做一碗饭吃上两顿,有时不小心炉火灭了,对于行动不便的老阿婆,升火成了很艰难很复杂的活儿,有时费上老大的劲也没能点燃炉火,只有将就半碗冷饭或是干脆饿上一回。附近的一些乡里也不乏好心人,有的也会来看看老人,带点菜,米什么的,也有的会捎两件旧衣裳给她。好人总还是有的,老人也很感激。可是这些傍人越是同情她,她老人家就越是心酸她那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女,心痛这一世的艰辛付之东流。老阿婆告诉我,早些年还在一儿子家中住时,恨心的儿媳几次在她的饭里放上老鼠药,想让她早点死去,可是老天爷偏偏不让她死,总是让她化险为夷继续活着……此时,老阿婆的眼睛流泪了,我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伤心了……
  
  老阿婆告诉我,她每日都在盼望明日不再醒来,活着一天,她就遗憾一天,每日里大多的时间都会在这古庙的庭院中静坐一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悲惋的心略感一丝清凉与安宁。老人告诉我,早在十几年前,心酸的她就想离开这个世界了,可为什么老天爷却让她还依然活着。不知道老天爷是要她继续煎熬如此的凄凉还是要想告诉她些什么……哎!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啊!除了无尽的心酸还是心酸。面对这般年纪的老阿婆,面对她憔悴凄婉的面容,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老人家,也不知道怎样的慰藉才能安抚老人可怜悲凉的心。只是一直握着她细瘦干瘪的双手“想开点,阿婆!想开点……”无奈也无法有更多的言语。
  
  握着老人的手,沉浸在老人悲惋的往事中。我想,对于九十八岁的老阿婆来说,想必她的儿女们也应是步入迟暮的老人了吧,他们又是过着怎样的一个晚年呢?也许一切安好,也或许……不敢想象。一直以来,我就是一个深信因果的人,总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人们一定会为自己不善的心念和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只是未到因缘成熟时,暂可安然无恙。
  
  偶然的相遇总要离别,不知道能为老人做些什么,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何时会有缘再相见,更不知道如此高龄的老阿婆还能有多少时日多看看这个世界。不忍多想,只是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留下了一幅老阿婆静坐于古庙庭院的凄婉图画。
  
  时隔两年,偶然想起这个心酸的故事,意味深长,犹如昨日。如今老阿婆也有一百岁了,不知她老人家是否依然活着,也不知道那个古庙的古老庭院是否还有她静坐远望的身影……
  
  一世一次的不期而遇,之前不曾相见,之后也不曾出现。不经意的目光交错,成就了一次难忘难舍的心灵奇遇。再见了,老阿婆,无论您是在人世还是在天国,都依然安康的微笑着。因为好人一定会平安的!再见了……
  
  ——稀有物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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