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因为快临近下班了，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办事的人了。所以几个同事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而我则整理着零乱的桌面，那一大堆笔墨纸张类的登记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答话，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笑声。
　　每每这个时刻，应该是一天当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走了进来，看上去一米75的样子，身子有点单薄，脸色虽然青春，但显得十分疲惫，浮着一层浅浅的灰，那是一种生活的重负和无奈留下的。当然，这是直觉告诉我的。
　　大家一看有人来，就安静了下来，并把目光集中到来人脸上，有人自觉地走开了。我们正在疑惑，目光里追寻小伙子的来意。我首先打破僵局：
　　＂你有什么事吗＂？
　　＂请借我五元钱＂。
　　一听这话，同事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我却没法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应付着，脑海里却浮上了那些形形色色的骗子，不知眼前的这人是否例外？
　　＂我在进行社会调查，实在没钱了，明天我就还＂。小伙子继续补充道，并扬了扬手中的一个本子。我本来也想走开，可不知为什么，脚步却迈不开。
　　眼前的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语调呆滞表情呆板，甚至有些生硬。我狐疑地拿过他手中的本子，随意地翻看了几下，那里就没写几个字，而且那字歪歪扭扭，写得内容也是风马牛不相及，明显地他在说慌。
　　＂明天你又哪来的钱？怎么还＂？
　　＂你若不信，我把外衣押给你＂。我们继续对话。我看了看他的外套，一件普通的棉衣，但足够抵押小小的五元钱。但对我又有什么用？我望了望门外的天，寒风正在肆虐，暮色越来越浓，他一定饿坏了，所以才顾不了穿着，才放下了尊严，他一定有很多的难言之隐，才活得如此窘迫。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自己，自己的从前，从前的那些身冷和心伤。还有他，支支吾吾的口气，笨拙里透着生疏。大冷的天气，用唯一的棉衣换去五元钱，这在当时，只够一碗面条。而脱去棉衣的他，又如何渡过这漫漫寒夜？想到这儿，一股侧隐之情涌上心头。
　　＂算了吧，天这么冷＂我说着，并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他。
　　＂你也不用还了＂。
　　他接过钱，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