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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杨妮值班， 临下班，堂姐发来一条微信：田湾娘去世了，你知道吗？ 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杨妮弯腰去捡，猛一抬头，碰到了办公桌沿，头晕目眩，眼冒泪花....... 握着手机，杨妮脑海浮出一个瘦小干练的身影迎面而来：一双细长的眼睛弯着笑意，绵软的声音问：妮儿回来了，到家喝口水吧？ 微信震动，又进来一条消息：我明天回去，你回来吗？ 没来得及回复，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杨妮没滑接听键，任那曲“故乡的原风景”铃声飘荡耳旁......铃声再次响起时，杨妮接起电话，走出办公室，锁上门，边说着话，走向车流穿梭的喧闹街头...... 回到家，女儿昨天已返校，老公出差了，杨梅也没心情吃饭。手机倒是没下班，电话一个接一个，开学季，都是亲人们关心孩子的住校和学习情况，杨梅把一段话、一个场景以不同的语气向亲人们描述，让他们放心，一切都好，自己和孩子都会努力的，相信两年后，一定会考一个理想的大学，没有人问杨妮：你吃饭了吗？喧嚣都市，谈的都是有营养的话题！ 一个人静坐，杨妮脑海浮现那片山湾，想起了清醇悠远的往事......... 杨妮的家乡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一片山上散落地住着几十户人家，同耕一座山田，同饮一眼泉水。 小时候，杨妮妈和队里的妇女在一起干活，杨妮和队里的孩子们在一旁玩，有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常带着他们一起玩捉迷藏，跑累了就坐在院场的石墩上给他们讲故事：那些故事总有兄弟两人，老大老实，老二爱耍滑，他们会遇见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儿，最后，总是老大的结局很好，要么是神仙老人给他送来很多好吃的，要么是他摘个南瓜切开，里面也能变成闪闪发光的黄金......老二总是耍滑，最后吃了亏，听老大的话，才过上好日子。 夏夜， 一群孩子坐在月光下听故事，听完问他：哪来的这么多好听的故事？他说：我娘给我讲的。全队人只有他们家的孩子把妈改叫“娘”。他家独门独户，住在离杨妮家大院子不远的山湾里，院子周围种了许多果树，春天时，桃花、梨花、杏花、樱桃花竞相开放，景色极美。到了夏天，他常给杨妮她们摘熟了的果子吃，他娘也总是笑眯眯的招呼这些馋嘴的孩子们，吃饱，回家时，再带一些。 幼年时，听他叫“娘”，一群孩子跟着叫，他娘也笑着答应，后来，各家的父母见叫顺了，改了个口，就让孩子们叫她“田湾娘”，长大了，也叫习惯了。 记忆中，她是个能说会道、心灵手巧的慈祥娘亲，对每一个孩子都有耐心，听得懂年少懵懂的心思，还做得一手好茶饭，孩子们都爱去她家里玩，春天看花，夏天摘果，秋吃柿子，冬围火炉，说话聊天。 她的儿子当年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高考落榜，想去当兵，她却极力反对，终究还是留在了那片山乡，过和父辈们一样的简单日子。 那年夏天，杨妮也高考落榜。夏日夜晚，去她家玩儿，吃过晚饭，一起坐在虫鸣蛙叫的院子乘凉，夜深时，干了一天农活，大人都困了，去睡了，两个年轻人却无睡意，吹着夜风聊到深夜，那一片夜空下，星光闪闪，果香飘飘，淡月朦胧，如梦如幻...... 杨妮家里坚持让她复读，开学时，他送来一筐苹果，还有一个日记本，上写： 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 ...... 带着家人的期望，杨妮去复读了，期间两个年轻人互相通信，杨妮写一些向往的文字，而回信总是满满的鼓励。 那一年高考，杨妮却再一次落榜了，那个年代，有人参加七八次高考，都不一定能考上，杨妮打算放弃了。暑假回家，却听母亲说：家里已经给他定了亲！ 杨妮疾步奔到他家，他娘告诉她：他去给定亲的姑娘送新馍去了！那是杨妮家乡的一种风俗，收麦子了，男方要给女方送去尝尝，互相往来，增进感情。 那一晚，等到很晚，他也没回来，唯有凉爽的山风吹散了杨妮的思绪，田湾娘说：他不愿意相亲，有媒人上门，我逼他去的，他孝顺，拗不过我，就答应了！妮儿，你从小体子弱，不能在农村待一辈子，应该去外面发展。 杨妮听明白了：有一种心疼，是剪断牵念，愿你更好！ 第二天，杨妮听父亲安排，去县城针织厂上班。一年后，交了外乡男友，领回家那一年，他结婚了。再一年，杨妮随丈夫来到省城发展，杨妮父母家在镇上买了房子，在外奔波，只是春节匆匆回家几日，再也没回到年少生活的那片山乡。 后来，听闻田湾娘得了一种眼病，虽做了手术，却是越来越看不见了，杨妮母亲说时唏嘘不已。 前几日，杨妮母亲又来电说：你田湾娘住院了，可能病的不轻......杨妮正好回乡办事，顺便去医院看了看，当看见病床上那位瘦的变了模样的老妇人躺在床上，杨妮不敢相信那就是当年那个和蔼善言的邻家大娘，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听出杨妮的声音，她说：你那么忙，还回来看我......声音那么弱，握着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杨妮转身，模糊了双眼...... 却不想......就几日......已经是阴阳两隔，再也听不到那声熟悉的招呼了！ 流年沧桑，岁月更迭，握不住时光，挡不住宿命，愿：天堂有爱，一路走好！ 杨妮拉开冰箱，取出一瓶苹果罐头，打开盖子，用勺子舀起，想起那一年夏天，在他们家曾吃过自制的苹果罐头，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尘缘如梦，叶落成空，情未了，但愿有来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