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西旅馆的天空没有晴天,总是灰蒙蒙的。 倘若你问它怎么走,路人随手一指,纽约第23街,在第7大道和第8大道之间。一栋红砖打底的楼房,门牌上的铜字清楚了然地写着“HotelChelsea”,那就是切尔西旅馆,美利坚天空下弥漫着的雾气遮掩着年代感。 一个故事的开始总是寂静的。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一丽一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亨伯特高昂而又激情地低诵着,他生命中的爱情绽放出夺目的色彩。自此,养女洛丽塔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意义。儿时的阴影,成人的孽恋,一步一步不断滋增着亨伯特腐朽的孽爱之花。“人性中的道德感是一种义务,而我们则必须赋予灵魂以美感。”道德与灵魂的最后,是爱而不得的扭曲爱恋是悲剧结局。亨伯特于狱中去世,洛丽塔亦难产而死。 嘿,写出《洛丽塔》的纳博科夫在哪呢?切尔西旅馆某处房间内,看起来他似乎忙碌不堪。时而为着亨伯特的悲哀与错付感慨万千,时而为着洛丽塔的无知与盲目泪如雨下。 红砖房,木地板,一地稿纸。一个故事静悄悄地结束。 “再来一杯威士忌,嘿,老伙计,别掺水料。”狄兰·托马斯热情地叫道。 “14杯了,”老伙计挑挑眉调侃,“你还能喝?” “嘿,可别小瞧我,老伙计,”托马斯抬手举杯,“咱两赌一把,我还能再喝三杯纯的威士忌。哈,输了的可要扶我回206。” “给,纯正的威士忌。” “咕隆咕隆——再,再来……” 托马斯被老伙计搀扶着,醉醺醺地回到了房间。得意地望向自己的美国情人情人丽兹,炫耀着,“我刷新了纪录,喝了18杯纯威士忌!” 第二日,狄兰·托马斯一病不起。 狄兰·托马斯的身影渐渐远去,继纳博科夫之后,离开了切尔西的率性。 远处飘来了舒缓而诡异的曲调吗?断断续续中,搭配上回旋的古色楼梯总是如此令人爱不释手。 玛蒂尔达无所事事地坐在走廊的边缘上,两条腿穿过镂空的铁艺栏杆,悬在空中,随手夹着地烟卷在快速上升飘散成烟雾,化为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别的物质重新组合。 她漫不经心地盯住旋转楼梯形成的楼梯,一层一层地厚度环绕,张望着杀手莱昂上楼地步伐。 而他的目的地,是洞穴般长廊的尽头。 莱昂走过玛蒂尔达身后了。玛蒂尔达依旧目视着楼梯,“嗨—”,莱昂方转身望向她,平淡地叙述着,“为何把香烟藏起来?”玛蒂尔达抬头,不笑地盯着莱昂,“这里的人太多管闲事。我不想让老爸知道,我的麻烦够多了。” …… 莱昂沉默地停顿片刻,转身。 玛蒂尔达又一遍叫道,“嘿,别告诉我爸抽烟的事,好吗?” 现在的玛蒂尔达与莱昂在哪里呢?《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故事里,切尔西的时光中。 铺着暗红地毯的走廊上,洞穴般的长廊尽头,各是切尔西旅馆一部分的摆设。古朴而又悲歌地寂静在空气的颗粒之中。承载着,玛蒂尔达与莱昂的相识相知与相别。 依旧雾雾气交织的切尔西,玛蒂尔达与莱昂,再会。 上个世纪至今的声音还存在吗? “嗞啦——嗞——”,破旧地唱片在切尔西古老的留声机中移动着苍老地身躯。 “整天呆在切尔西旅馆,为了你谱写《洛兰兹忧伤眼睛的女人》。”古老地旋律中,夹杂着音乐人鲍勃对切尔西深刻地思恋。 “TheChelseaGirl,Yourbestfriendnevercallsyouup,Butyoudon'tmind。”地下丝绒乐队激情地歌唱着《切尔西的女孩们》。 JoniMitchell的《切尔西的早晨》,Bon-Jovi的《切尔西的午夜》……众多关于切尔西,链结着切尔西地歌声地响彻着切尔西的午夜。 “嗞啦——嗞——”,切尔西不曾停歇,新的歌颂者总爱尾随旧的歌唱人而至。 一对虚妄的对白仅献给《2001太空漫游》,那是一段在切尔西旅馆的时光。 库布里克和剧作家克拉克是一对好朋友。当然,月亮总有阴晴圆缺之说,好朋友也会有争吵;特别是当他们面临合作的时候。 库布里克强调着,“去工作室如何?” 克拉克挑眉,“去切尔西1008房。” 库布里克又一遍重复着,“工作室?” 克拉克低头,“1008房。” …… 两个人的争论,最后妥协于克拉克的坚持之中。 库布里克的工作室与切尔西的1008有什么出人意料之处呢?在物欲横流的纽约市里,阳光而又才华横溢的艺术生命体,汇集于颓美而又迷乱的月之阴暗面,那是切尔西啊。它是精神世界里毫无保留的家园,以滋养艺术与自我的追求为荣光。 还记得《莫扎特传》吗?电影里的莫扎特总是令人格外的着迷。让它诞生的导演米洛斯福尔曼同样造访过切尔西旅馆。 他这样说:“我住在这里因为热爱这里创意无限的氛围、那些厚厚的墙壁和高高的天花板,还有所有友善的邻居。人们总是说切尔西有各种狂野的故事,事实上,我在这里得到了安宁和平静,还有150%的私密。” 米洛斯福尔曼总是如此认真地叙述着切尔西给他的感觉。 这是切尔西,藏着无数大大小小秘密的切尔西旅馆,但那并不是人眼所能观测到的全部。 在世人不可考测的传说中,切尔西的每一间房间里都有一个艺术家的幽灵。马克·吐温,阿瑟·米勒,马克吐温、简方达,乌玛·瑟曼,伊桑·霍克,梅普勒索普,安迪沃霍尔……各路文人墨客勾勒出一幅近百年来当代文艺的编年史画卷。 而切尔西依旧寂静地停留在那里,它总是不曾乏味过。 切尔西旅馆的天空没有晴天,总是灰蒙蒙的。美利坚弥漫的雾气之下,掩盖不住哥特复兴和安妮女王式的建筑风格。 你瞧,这就是切尔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