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爆米花 王尚桐 冬日周末,小区里传来久违的爆米花的响声,空气中飘逸出焦香米花的味。那熟悉的味道,勾出了儿时舌尖上的回忆。 儿时,爆米花可称得上是一种时兴的老少咸宜的闲食,北方人称“啖闲嘴”。爆米花的摊主生意火爆,孩子们常常得排队等候大半天。那时新疆大米金贵,没有人家去拿白花花的大米爆米花,那是暴殄天物,清一色爆玉米粒。眼巴巴望着头发花白的摊主,将一碗黄灿灿的玉米粒缓缓倾入乌黑的爆锅,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装过青霉素的小玻璃瓶,倒出些许亮晶晶的小颗粒,放入锅中,听大人们说,那是糖精。糖精的味道是爆米花的点睛之笔。接着摊主拧紧锅盖,把它架在炭炉上,便端坐小板凳上,一手来回拉动风箱,一手握着爆锅的把柄不停地摇动,“咣当咣当”地劳作起来。炉火不断爆出“噼里啪啦”响声,那浑身乌黑的爆锅在火上不停地打着滚,想象那金黄的玉米粒在爆锅中会似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翻筋斗。火苗不断舔着旋转的爆锅,也映着摇锅人的脸。脸是黑的,手是黑的,所用的风箱、破旧的麻袋都是黑的,只有转锅中的玉米是黄的,爆出的玉米花是白的。 在漫长地等待和期盼中,突然“嘣”的一声闷响,那一股夹杂香味的黑烟散去。响声刚落,玉米花一下子从打开的锅盖口迫不及待地涌入麻袋里,孩子们开心地尖叫,这也是观爆米花时最欢乐的时刻,烟雾散去,玉米花尽数倒入自己带来的面盆中,胖乎乎的玉米花泛出珍珠般润莹的光泽和温热的香气,迫不及待地抓一把品尝,又香又甜。就好像现在的孩子们品尝冰激凌一样,是一件令人格外高兴的事。有时,上海知青拿出家中寄来的年糕片,爆年糕片,可是稀罕物。那白如玉的爆年糕片,吃一口,软糯香甜,吃出了家乡的味道,更令别人羡慕不已。 赶巴扎令人向往,巴扎上的切糕更令人难以忘怀,所谓“切糕”,就是维族老乡精心制作的美味甜点。取刚爆出的玉米花,倾倒翻滚的麦芽糖浆的大铁锅中,加入核桃仁、芝麻、葡萄干、红枣、搅匀,趁热摊在一个四边有框的大案板上,摊平,压实,冷却后,切块,维族人称为“切糕”。 头戴花帽留小胡子的维族汉子推着小平板车,高声吆喝卖切糕,板车上铺一块洁净的红布,红布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切糕,泛着晶莹光亮诱人的光泽。大人们开恩买一块,汉子手起刀落,一块切糕递到孩子手中,急忙咬一口,那香甜松脆,比巧克力更胜一筹。 记得邻居一家孩子多,家中劳力少,日子过得很紧巴。孩子们想吃爆米花,种田人却为一碗玉米粒发愁,悄悄把手伸向了马饲料,谁知被抓了现行。玉米是军马的饲料,偷饲料就是破坏“备战,备荒”,连队召开了批判大会,孩子们想吃玉米花的愿望也落了空。 如今,改革开放,国门大开,美国的玉米花也唱起了主角。闪闪发亮的机器缓缓旋转着,不断涌出阵阵醉人的浓郁的奶油香。影院中,小情侣们手捧一桶美国玉米花,嚼一口香甜的玉米花,饮一口可口可乐,咨意享受年轻男女美好甜蜜的恋爱时光。 美国玉米花干净、卫生、好吃,卖相好,吃口香脆,但其中常夹杂了些许嚼不烂的渣子,入口后有一种香甜得发腻的感觉,老年人不喜欢。 不知何时,带有市井烟火味的爆米花远离了城市,偶尔在乡村小镇还能听到爆米花的响声。还听说土法爆米花,不卫生,含铅高,会危害人体的神经,血液和消化系统。于是,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再也未品尝过传统的爆米花的滋味了。 爆米花常常留在儿时的记忆中,挥之不去。如同戴望舒对雨巷的思念,徐志摩对康桥的牵挂,情感深处,难舍对爆米花的留恋。因为,那是留在心头萦绕不去的念想,也是回味清新隽永的米谷口角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