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萤火虫

王尚桐

记得读小学时，每逢暑假，我们兄妹几个都在乡下奶奶家过的。那是一座有山有水的小村庄。夏日夜晚，乡村幽静，湛蓝的夜空，繁星闪烁。一条小河绕村而过，小河浜的芦苇丛中，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为夜晚的乡村添了些许灵动的气韵。

这时小河边的芦苇丛中，成群结队的萤火虫从小河中跑了出来。那一闪一闪的萤火，仿佛是洒落在人间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把小河映亮了，也把弯曲的乡间小路照亮了。

第一次看到这神奇的萤火虫，心里总想，这些黑夜中的小精灵，怎么会发出神奇漂亮的光？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来？这些问题困惑着我，急忙跑去问奶奶，奶奶轻摇蒲扇，笑眯眯地告诉我，萤火虫是从神仙那里来的。很多年前，天上一位善良的神仙姐姐发现人间总是黑灯瞎火的，没有一点光亮。就寻思，是不是该给人间送去一点光呢？于是，她就随手采了一朵花，从天上扔了下来，就落在了人间。瞬间，一片片花瓣就变成了千千万万个萤火虫。奶奶美丽动人的故事，让我兴奋得几乎整夜都没睡好觉。

小小萤火虫，闪耀着微弱的光，在夜空中飞来飞去，这些点点的亮，明明灭灭，照亮乡间小路，成了夜行人的手电筒。也给乡村孩子们带来无尽的欢乐和愉悦。这些小虫平时一定要吃好多东西吧？没有能量补充，不然怎么能保持这样好的体力呢？它们究竟吃了什么呀？

奶奶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脑勺，回答不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第二天，我拉着妹妹来到小河边，因为萤火虫的家就安在芦苇丛中。小河潺潺地流着，碧青的芦苇在夏风中轻轻地摇摆着。看了老半天，但是过了好一会儿，萤火虫还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而且，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好像都沉在了梦乡里。没有看到这些夜的小精灵，我们只好悻悻然回去吃午饭了。

很长时间里，萤火虫都是刻在我心中的影象，久久难忘。工作了，常常要出夜诊。骑行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天上没有月亮，地上没有灯光，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哗哗地响着，阻挡着戈壁上吹来的风沙。漆黑的夜晚，绿洲田野上，红柳芦苇丛中，从未发现过一只萤火虫的影子。也许，萤火虫的分布是很讲究地域性的，而山清水秀的江南才是这些可爱小精灵的快乐园地。

几十年过去了，小小萤火虫在我心中终于渐渐淡去了许多；再说，很多年没有回过奶奶家，就不太再想起萤火虫。但这次回到奶奶家，这儿已成了美丽乡村，成了旅游胜地。在这个静谧的夏夜里，突然就有了再看看萤火虫的念想。急急跑到小河边，河水静静地流向远方，芦苇丛依然挺立。但是，再也看不到绿绿的透亮的萤火虫呢？

现在，依然想念萤火虫，恋着那个小山村，恋着奶奶熟悉的笑声，远离故土的日子里，我会走在小河畔的芦苇从里，寻找；我会在梦里，寻找；我会在欢乐里，寻找；我会在烦恼里，寻找。

在飞舞的萤火虫中，寻找朴实的乡村生活和纯真，寻找奶奶讲的故事和闪烁的萤火，寻找欢乐的童年。

时光常在寻找中不断地流逝，像飘忽的萤火虫。从这棵芦苇，飞到另一棵芦苇，倏忽不见。少小离家，萤火虫已早已化作缕缕乡愁，时常在思念里，萤火闪烁，飞来飞去。

萤火虫飞走了，萤火虫消失了，是不是和环境有关？当年小河两岸芦苇密密麻麻，里面躲着成千上万的生命，而现在芦苇少了许多，萤火虫是因为家园被毁了，只好远走高飞了？

此时，我又想起了奶奶讲的那个故事，会不会那位神仙姑娘，看见现在人间天天晚上灯火璀璨，萤火虫已结束了使命，继续让它们留下来，也没必要，于是姑娘就嫣然一笑，长袖一挥，把那朵花收了回去。就这样，萤火虫消失了？

好想念远飞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