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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夏天的篮子 王尚桐 生活在竹编之乡的小昆山，对竹篮格外喜欢。“立夏，啖新蚕豆”，正是新蚕豆上市的季节。去菜市场，直奔自产自销的摊头，一篮篮碧绿生清的蚕豆，令人喜爱。提一小篮新蚕豆回家，也把初夏的气息带回了家。 时鲜蔬菜，本地蚕豆真正俊美，细软兼备，清糯不笨，与菜场常见的日本豆，云泥有别。江南滋味，烹蚕豆喜重油、重糖，饱满青葱，煸至透彻，一碗蚕豆端上桌，碧蹦生青，油亮照照，香气四溢，看着齿颊生津，馋涎欲滴。搛了往嘴里送，清香鲜嫩，还有一丝甜咪咪，真是美不可言。蚕豆太嫩的涩嘴，太老的皮厚，味道都“推板”，这碗蚕豆刚刚有了“沙头”，不老不嫩，最好吃。一碗蚕豆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见了底。邻居阿婆告诉我，以前，家门口就是蚕豆地，当场摘了蚕豆，立马剥了下锅，端上桌的时候，蚕豆还是碧绿的，蚕豆原来如此娇滴滴，我还一直误认蚕豆是个粗横傻小子，阿婆又添了一句，蚕豆好吃的季节很短，就那么几日。语气里，惆怅不舍，委实吓了我一跳。伤春悲秋，岂止是文人雅士的事情？ 蚕豆落市，绿肉头的莴笋，红红的番茄，长长的豇豆，青碧如玉的小落苏……伴着一个个节气，有秩序的纷纷落入菜篮。菜篮变得花花绿绿，十分养眼。 江南的枇杷成熟了，“南风树树熟枇杷”，邻居小院的白沙枇杷熟了，满树枇杷金果累累，掩映在碧绿的枇杷叶中，十分诱人。摘枇杷了，主人在竹篮中垫上几片枇杷叶，这样就不伤到细嫩的果皮，摘枇杷有一长长的竹竿，顶端装一小铁钩，铁钩下挂一小网兜，长长的竹竿伸到树中，手腕儿轻轻一抖，枇杷稳稳落在网中，看来这是一个技术活。“摘尽枇杷一树金”，不一会儿，竹篮里堆满了金色的枇杷，邻居递给我一簇枇杷，剥去薄薄的果皮，放进嘴里，酸甜爽口。 这个时节上市的时令水果，好像个个鲜嫩多汁，个个都要放在垫着叶子的竹篮中，叶果不分，鲜香永存。比如，樱桃、杨梅、桑葚、杏儿……它们是一年中最早上市的鲜果儿，真需要好好珍惜。 吃着枇杷想起杏，它们同属蔷薇科植物，常绿乔木，那年，去库车巡回医疗，正逢小白杏成熟的季节。当地有一个说法：库车小白杏，一颗一口蜜。还有一个说法：称其为“白色蜂蜜”。 进入杏园，满树都挂满熟透的小白杏。我们聚于树下仰望，遵从维族老乡习俗，没有人走动，等待一个庄严的时刻，那是人们与小白杏的神圣邀约。原来，大家在等第一颗小白杏“啪嗒”一声掉落。一阵风儿掠过，第一颗杏落地，维族院主庄重地捡起，当场吃掉。吃完后，他把杏核种在杏园中，他们有讲究：第一颗小白杏的杏核长出的杏树会结出更甜的果实。 新疆无竹，戈壁有红柳。园主拎来一只硕大的元宝型的红柳篮。憨厚的园主手指杏树，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一脚两毛”。我们有点茫然，维族汉子笑了，他猛然飞起一脚踹上杏树，“哗啦啦”一阵杏雨落下，遍地金黄。不要指责采摘的粗暴，那是醇厚质朴的维族老乡的热情。也不要怕杏儿摔碎，杏树下厚厚的绿草就是小白杏的地毯。 “夕阳残照下，一篮甜杏一篮暑”。急吼吼捡起一枚小白杏，杏儿看上去晶黄，透亮的糯腻，我疑惑那不是简单的果实，而是吸足日月精华的极品，捧在手中不忍下口，总是一遍遍轻抚。至于吃，则是将小白杏掰开，取出杏核，然后用手指轻捏，头稍后仰丢入嘴中，轻轻咀嚼，便可尝出小白杏肉厚味浓，甜酸适口的美妙。 炎炎夏日，既有果蔬满篮的甜鲜，也有满篮夏花的芬芳。那日，去南京西路参加同学聚会，途经一家西点屋，门口玻璃橱窗下，坐着一位白发的卖白兰花的阿婆。阿婆的摊头很简单，一只椭圆型的竹篮摆在面前，篮子里垫着蘸了水的深蓝色毛巾，放着串成链的小朵茉莉花，有时还有大朵的栀子花，而最多的就是白兰花。米白色的花蕾，两朵配一对，穿插到小铁丝圈的尖脚，让爱美女士能戴到外衣纽扣上。可能门口的角落留香，又“花多势众”，阿婆的摊头一摆，既雅又纯的花香飘逸出来，压过了西点屋甜腻的奶油香。那淡雅清幽的花香，总能让路人注目，回头，过来深呼吸，和阿婆聊几句。阿婆小小的花篮，把夏花的清香全部收纳了。飘荡在繁华的马路上，给喧嚣的街市带来清淡的花香，抚慰马路上行人心中的燥热。 夏日，常常坐在中昆路亲水木栈道的凉亭里。吹夏风，闻荷香，听《花仙子的花篮》，莫扎特不再和自己无关，�留恋某さ焉铮置饔凶约�生活里的一部分。仿佛乐曲就是从荷花里长出来的，可以盛在篮子里带回家。 提着篮子祝福夏天。无论篮子里盛的是花，还是果蔬，随着夏天节令的更迭，伴着花香、蔬鲜、果甜，争取把接下来的每个日子都过得像夏天一样饱满生动，不辜负这一季，这一年，这一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