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大家都受益。政府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多交保险呢？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到哪去了，类似全国的问题为什么就没有人来调查反映呢？　　
　　
　　我先给您提一个问题：您愿意和耳朵不好使的人在一起喝顿酒吗？
　　我得到的答案是：A不去，讲话的听话的都很累，有心照不宣的嫌疑。B除非酒瘾上了，否则不会去。C如果是好朋友，就去。
　　
　　一醉酒
　　2011年5月13日中午，我和他喝酒了，两人喝了一斤半！如果不是他老婆儿子扯过酒瓶不让再喝，这2斤酒就没了。谢谢老婆！如果这2斤酒喝下去，我们两个人恐怕在医院里了。生死未卜，后怕啊！后怕啊！
　　实际上咱俩都超过了法定的喝酒年龄的状态。我显得老，有胃病；问他就更玄了。他血压不稳，大脑还出过血。
　　“喝！朝死里喝！”这是喝酒时，他老婆儿子边拿走酒瓶，边讲的原话。
　　老婆讲的一点没错，我俩加起来118岁。是不能再喝了。
　　他不听，或许根本没听见，我也没说话。咱们是“心照不宣”呵。他说。“往酒杯里倒酒！”
　　我是在他讲胡话的时候回家的，一路歪歪倒倒，回来时候老伴已经一脸挂霜：
　　“没住院啊！你这喝酒喝的快活吧？人家电话让我俩一道去，你非不让！”
　　老伴啊，能让你去吗？如果你也去，我就必须开车了。如果我要开车，我就必须不能喝酒了。他喊我就是为了喝酒，喝酒的场合让老婆去，这酒能够喝得爽吗？
　　啊—！
　　我的心在诗歌。
　　《自画像：七律》：推杯换盏二人悠，一斤下肚话相投；
　　自才酒杯仰脖倒，十分夜寐九分游。
　　想着那天喝酒的状态，多爽！酒杯一端，嘴巴一张，脖子一直，声音一响，“炸！”这一杯，满满的足足的58°二两白酒，一下子怎么就倒进了喉咙，全不顾胃里感受和后果如何。更爽的还有“自裁”，也就是上文中的“自才”。什么叫“自才？”自觉有酒量，俗话说的，“抢着酒喝！”诗曰：春水望桃花/春洲藉芳杜/琴从绿珠借/酒就文君取（作者南北朝庾信）。酒，历来是与君子相伴之物，是温良恭谦让之产品，是谦谦君子杯中之醇酿。居然“抢着喝”？酒喝多了会死人的！李白曰：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诗说的是“独酌”，却变成了“对影成三人”？大诗仙的酒也是肯定喝多了。酒仙喝多了都犯糊涂，何况是你我凡人。
　　《自画像》是在醉酒状态下写的。一气呵成。写完发表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改。
　　也不知道酒醒了没有，第二天我给《自画像》改了两个字。将“十分夜寐九分游”改成：十分翛(xiao)夜九分繇(you)了。估计我改的目的，还是为了多认识俩字。至于它是否符合格律押韵，是否成诗，没研究，暂时也没有管它了。
　　
　　二清醒
　　翛(xiao)和繇(you)俩字是查字典得来的。翛，<书>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然。繇是在1980.6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小词典字典》里665页。奇怪，我家的字典这一页翻得却找不到了。我不知道繇啥意思，只知道这是个介词。我取其“游”音而已。
　　我已经开始养成查字典的习惯了。圣人云，足踏实地，不耻下问，字典是老师。
　　我郑重地遍告天下一件事：我只是个70届初中二年级（二年制）毕业生。数学只学到一元二次方程毕业，语文我会写信毕业。我不怕大家笑话，我保留的毕业下放后写给妈妈的第一封信，还在。“亮私不怕疼（文革语言）！”现晒给网友们，请看：
　　妈（语文老师没教我用冒号），我到了（教了句号）。大狼（一不注意把女字旁搞丢了）在。妈，我想跳（调）江（酱）。想家（特别会用感叹号）！！！
　　你看懂了吗？我妈没有上过学都没看懂。只凭直觉理解，见字如面！我妈坐了一夜的火车第一时间出现我面前。
　　我见我妈那是嚎啕大哭！还不到16岁年龄，背井离乡跑这荒郊野外扎在一群叫花子似农民堆里，没吃没喝，还要天天干活，见亲妈哪能不哭的？！
　　我妈一把我搂在怀里。我也不顾边上有看我俩的人了（我小时候就很男人，怕妈掉泪，怕妈到学校看我，从幼儿园开始起）忘记了一切，扑在妈怀里放声地哭。
　　妈从怀里掏出信说：“孩子，你怎么和狼在一起？”
　　“不！”我说，“那是娘，是大娘的娘！也是狼心狗肺的狼”。文革期间，经常写“四类分子”是狼心狗肺狗崽子的作文，狼字用的比较多，所以就把娘字的女字旁给忘了。
　　妈妈听懂了，脸色突变，赶紧将信揣进怀里。又悄声问，
　　“那你信上说‘跳江’是咋回事？”
　　“我是想吃你调的酱嘛！”那时候跳忠字舞，还学了“江上有奇峰”，会写“跳”和“江”两字。否则，我这信就没法写了。
　　“其他字我不会写。”是我躲在妈的怀里认错撒娇，感觉真的好！
　　“你知道你会被打成反革命吗？！”妈一把我从怀里推开，把我拉到僻静处。
　　“把贫下中农写成狼，你这孩子还要命吗？！”
　　在文革浩劫中，写错一个字出人命的故事，比比皆是。
　　从那时起，我就不敢乱写字了，更别说写信写文章了。即使写，也要问老师，查字典。
　　好！这个真实的故事就讲到这里。
　　
　　三问题的提出
　　转回来说说“内退”的问题
　　什么叫“内退”？简单说，就是同属企业下岗人员，同样被推向社会。内退员工不享受一次性发放给下岗员工买断工龄费用，但必须符合或40年工龄，或50岁以上（俗称40、50人员）。对符合之一内退条件者，期满三年下岗不续聘的，企业按月发放适当费用，以最低保障线代买二金（退休保险，医疗保险）至退休进入社保。我和他是同一国有企业的“内退”人员。
　　我端起酒杯，对他说，“你最近过得好吧？”我和他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相互有些惦记。
　　“好什么？还不是老样子，273元一个月，我查了，只发到去年11月，拖欠了6个月。”他从来办事认真，心细。
　　嘿，他耳朵好使了，能正确回话了，没打岔。按照老规矩，喝酒说话打岔要罚喝酒。他正确回答，我喝酒。我于是抿了一口酒。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呢？”我习惯地大声说。为照顾他耳朵，我只有浪费嗓子。
　　“什么？在哪里拿工资，不还是原单位发的273元一个月吗，一分也没有涨。”
　　完了，又开始打岔了。我说，“罚酒！”不能再照顾他了。他耳朵还是老样子！
　　一口！满满的二两一杯的58°白酒，他仰着脖子被我灌下去。
　　我们的喝酒时间是从中午12点开始，到4点我离开他家出走。我算了一下，4个小时我好像只说过6句话，因为我说话他老打岔。所以，绝大部分的酒和时间是相互看着笑着被耗下去的。我下面还有4句话。
　　有人不禁要质问，你《自画像》中“一斤下肚话相投”的词句怎么来的？别急，让我慢慢地说。
　　“你说话啊！”他看我笑，就一股劲往我杯中倒酒。我看他笑，慢慢地开始喝。
　　外人看起来，“哦，是多么温馨，多么挚爱的酒友啊。”看我们，你笑着敬过来，我笑着回敬过去，不见言语。
　　天知道，是他耳朵不好使啊，使我无法讲话，我突然觉得我像一个在温水里煮着的青蛙，在笑容中喝下毒药，完全可能在笑声中结果的趴倒！但是，我除了笑，还能哭怎的？！
　　他人很聪明，热情，好客，也重友情。但这次请我喝酒，好像不应该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你现在拿多少钱一个月？”我又大声说了一句。
　　“咱俩不都是拿一样多吗？我臭鱼，你烂虾，乌龟王八不能结亲家。你还问我！地雷！你还记得咱俩讲炸地雷的故事吗？‘哪怕前面是地雷阵，我将勇往直前，在所不辞。’”他在记仇呢，他家是女儿，想嫁给我家儿子，据他说，是因为我不同意，他一直耿耿于怀于我。说着，他情绪激昂起来：“他还能记得那件事，上届大领导十几年前讲的话？”我回忆起来了，那句话是领导是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讲的。什么“勇往直前，在所不辞”的。他那时只是想表明他要克服困难的态度，也没有把改制国有企业，下岗工人当做地雷阵。再说，地雷也没有去炸他，他已经安然退休了。我笑而不语。喝酒。
　　“我们离开国有企业岗位20多年了，没有哪个下岗人去炸他。他为什么没挨炸？是享解放军的福。他倒好，闯过地雷阵后他退休，不管我们了，享他的清福去了。”他气愤填膺。
　　我笑而不语，喝酒。稍息，我几乎用了炸雷的声音，
　　“我问你，你现在在外面干，多少钱一个月？”
　　“内退人的工作不好找，社会上说咱们不待业，不像农民工，大学生，下岗人，他们都有政府给予的就业扶持待业人政策。我们不待业，我没有政策，你也没有！是谁叫你去不待业的！呵呵。我靠老婆养，你我都一样，还有一年多退休，咱俩还一样。”他说话总是不管别人听不听的。但回答正确。
　　我笑，竖起拇指。他总是夸他老婆。我和他一样，再过一年多就进社保，本来不想写这篇文章。
　　“喝酒！”他用手指着酒杯和我的嘴。老规矩，我表扬他回答正确，我要喝一杯。
　　“我知道你过得好，一个老婆三个妾！”这句话惊得我一身冷汗。女人都是醋坛子，我老伴虽然快60岁，但属性没变。他这话传出去还了得！我傻傻地看着他。
　　他正在板着手指头算，“一个老婆，是原配的。哦，不止三个，是四个妾，小轿车，电脑，手风琴，台球桌。”说着，他伸出了三手指头。“我说得对不对？”把喜欢的东西都讲作妾，可见现代人妾风泛滥之多沉重。
　　妈的！这个聋子，酒是喝多了。我心里暗骂他，想，今天非把这小子灌醉不可！
　　
　　四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到哪去啦？！
　　没人反映我们的问题。我笑嘻嘻地说，
　　“你那时在单位多牛，设备科，实权派！啥事都是你把第一道关，基层工作的贴心者，吃香喝辣，现在没有人给你送礼了吧？”
　　他原来在企业是搞机械设备采购维修的，懂技术，会保养，很破旧的设备到他手里，他捣鼓捣鼓就能翻新，而且好用。那时候，他经常被请外出钓鱼，钓多了就分我一些，钓少了就喊我喝酒，都是好酒好烟招待我。我那时很羡慕他，喝酒时候还笑过他，“你就这点出息，给钱不敢要。”他胆子小，只收下烟酒之类的，或者不花钱钓钓鱼。不敢收钱。
　　他一仰脖子把酒倒下去。
　　我重复着大声讲，“现在没有人送你礼了吧？”。是我每次喝酒都要问他的问题。他从没有过正确答案，酒就会喝醉。当他酒喝得不服气时，竟然会倒过来问我，“你说说美国为什么要打萨达姆？我哪里知道”。这家伙有个特点，往往听不见甜言蜜语，但能够听到坏话。即使坏话声音小的像蚊子哼都能听见。我曾想给组织部提个建议，多提一些耳朵不好的人当一把手。第一，有涵养。闻喜而不忘外，泰然而听不见有之。第二，有风度。闻过而俯首听，畅通也民道顺有之。不过，进我这位朋友耳朵里的话，是不是能听见，是由他说了算。
　　他说：“我们算个帐，啊，”他又打岔了。“拿了13年的“什么钱”，还欠6个月，乘以273元，到目前为止，共给我40950元。加上这些年企业给我们买的最低一档保险，总金额和我们当初买断工龄的费用差不多。这怎么叫政府企业照顾我们？273元够一个月的生活费吗？内退人想找工作，没有政府扶持；我想多交些保险，老了更尊严退休能够多拿点，不行，个人账户交不进去。这什么鸟政策！我为企业服务了40年，每年创造的能低于1万吗？就是1万我也给企业挣了是40万！”
　　你是聋子不怕雷啊，当心被炸！我做手势让他不要继续讲了。
　　他端起酒杯，一口！满满的二两一杯的酒，他又仰着脖子喝下去。这次不是我灌的。是他自裁，但是，他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又说，
　　“社会啊，政府啊，就因为我们“不待业”，就不给我们扶持政策了吗？全国那么多内退人，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比我们更惨的呢。想想啊，这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到哪去了呢？怎么就没人反映我们的问题呢？现在居民低保都超过我们了，居民的低保都要和物价挂钩了，我们都是丢掉50岁朝60岁跑的人了，那么点钱，又没有政策，是个弱势群体，咋没人管呢？十几年了，就这点钱。好歹让我们和企业效益挂点钩，稍微涨一点点，沾点油呢？”
　　我说，“你得感谢政府和企业领导，企业让你内退是按国家政策给你老员工的照顾。”我指着他家现代的摆设和家电，“不把你推到海里，你能够买得起房子，还有这些高档摆设，你能有钱吗？鳄鱼女婿你是不知道好歹！”鳄鱼女婿是个古老的故事。说的是，
　　皇帝要找女婿。他召集应聘者到鳄鱼池边，说，“谁先游过就召谁”。正在应聘者面面相觑时，听到，啊，一个应聘者进入池子，迅猛游过去，上来后，应聘者大骂，“这是哪个王八蛋把我推下去的？！”皇帝笑，“你就是我的女婿了。”
　　啊呸！他狠狠地往痰盂里吐了口痰，“13年拿4万元钱，不够效益好企业工人的一年工资。不够拿年薪老总的一个零头。他们少部分人支配了全部的国有资产，是谁照顾了谁，是谁应该感谢谁？！”他激动了，说，“鳄鱼做了皇帝的女婿，本来要吃掉皇帝。为什么后来没有吃掉他，因为他是皇帝唯一的女婿，是他最后得到了皇帝的江山！我的江山呢？我的江山哪里去了？被他们分光了！他们坐在我的江山上呼风唤雨，指手画脚，享受其成！那些坐江山者，我真的羡慕嫉妒他们幸运啊。而我们得到了什么？苦！累！愁！泪！坐江山的他们，有我们受的苦多吗？有我们受得累多吗？有我们流的泪多吗？有我们犯过的愁多吗？深度！我说的是苦、累、泪、愁的深度！你们懂吗？我能有今天，和现在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靠我们白手起家，用苦、累、泪、愁堆积起来的！自己打拼的结果！”说完，他哭了，流下一个男人的泪了。
　　“鳄鱼的眼泪。”我悄悄地说。他泪涕满面地又说，
　　“到老退休，我们只能拿到最低保障。想多交都交不进去。这保险多交应该是好事啊。
　　大家都受益。政府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多交保险呢？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到哪去了，类似全国的问题为什么就没有人来调查反映呢？老了收入少，就没有尊严，是苦难啊。这将要给孩子，家庭增添多少负担。我们都是40多年国有企业工龄的老同志啊，同志。你还说要调查什么社会幸福感？你我到老都不会有幸福感，是被社会偷走了。”
　　企业给没给我们买社会养老保险还不知道呢，也没有公布过。我不敢和他说这件事。如果说了，他知道了会去寻死。我只说，
　　“社会已经变好，以后也会越变越好的。”我在极力地劝他，安慰他。他哭我心里难受。
　　“狗屁！”他发火了。
　　他老婆一声断喝：“别再喝了！”
　　他开始又要说胡话了。我要面子，不能让他老婆撵我走。快走！
　　我，一个年近六旬只拿273元一个月养活自己的九级伤残的党员老人，没人关注，没人搀扶，歪歪倒倒地游荡在大路上，在走向亲人。。。
　　我是喝多了，但我讲的都是实话，酒后吐真言！此绝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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