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驻地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挨着的村庄;一个叫三星村,另一个,不叫三星村。
六月初的时候,我时常去。车子在村庄里挨家挨户的穿梭,看到村民们的房前屋后,黑青色的桔子、麻点的梨子,还有成片的黄色的花朵。篱笆上吊着肥胖的丝瓜,裸露的瓠子悠闲的在地上挺着。远处,正在拔节的玉米冒出深红的胡子。我闲下来的时候,随手摘下两个梨子,用手搓一搓,咬在嘴里,很纯粹的久违的梨子的味道,在太阳当头,万里无云的溽暑的季节里,还是很甘甜的。忙完了,站在三星桥上,看村民弯着腰,插着翠绿的秧苗;看红的,灰白的房子从田里茁壮的长出来;看大宅子门口的凳子上,年轻的少妇,卷起衣襟,亮出白晃晃的奶子,喂着粉嫩的婴儿。
回驻地的路上,正值当午,村民们穿着素色的衣,黑色的裳,戴着斗笠,背着筐,走着。车子上的同事说:这是采黄花的人,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些中老年。我想,难道那些成片的黄色花朵就是传说中的黄花么?我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就是黄花。同事们说,新鲜的黄花加鸡蛋做汤,是很养身子的。我好奇不已。车在转弯的时候,按了喇叭,有一个斗笠偏了一下,斗笠下,是一张俊俏的女孩子的脸,斗笠遮了一半荫,金灿灿的下巴露在眼前。我突然想到了易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我曾驻足在地垄上,挨着到我下巴的黄花,细细的看:它的确很瘦,嶙峋,微微张开,迎着太阳。
我接触词,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唯喜爱稼轩和易安。把他俩混为一谈,以为他们是夫妻,过着志趣相投的日子。读了《易安传》,才知道易安的丈夫是赵明诚。赵明诚一生起起伏伏,封的都武官。在被人卸官后的那段日子里,与易安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一起研习碑文,撰写《金石录》。后被启用,辗转战场。易安一生坎坷,坐过牢,颠沛流离。我闭上眼,常常有这样的镜头:一个女子,站在舍里,女子的胸脯很平静,看到风陷进柔软的帘子;窗棂外的院子里,颀长的黄花扶着风。
这几天,我又去过三星村,以及旁边的五星村。黄花已经不在,玉米杆也枯黄,旁边的田,时有翻新。只是青葱的水稻长的茂密,翠绿中缀着黄。立秋后,天气凉了许多,天空泛着小雨。我开始怀念两个月前的黄花,我在想:易安是不是曾经也站在这样的雨中,或者也曾站在我站的地方,把目光抛洒。
远处的房子,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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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