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巧巧,像所有那时的农村女孩子一样,梦想着深圳“天堂”般流水线的生活,她们早早辍学,不愿像父辈那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不愿守着一块土地,看着一间老屋,太阳影子从日出再到日落,周而复始,一心一意只想把她变成老妇人。她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一切办法实现梦想。 巧巧是通过曾姨踏上她的“天堂”之路的,曾姨据说是一个远房瓜蔓亲戚。巧巧满心期待的跟着曾姨,踏上了那条铺满“鲜花”的南方之旅。在西安转车时,曾姨不见了,一个小时后,一个据说是受曾姨托付的,姓曹的男人出现在巧巧面前,巧巧看他长得白面书生老师模样,在黄桷坪村修炼了十八年的乖巧伶俐,瞬时土崩瓦解,天真的她以为遇到了如意郎君,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憧憬,跟上了姓曹的步伐,在一家叫“沿河”的小旅馆,姓曹的顺势占有了她。彼时的巧巧到现在还在痴人做梦,以为两人从此可以双宿双飞,飞向鲜花着景的大都市。
直到喝下姓曹的一碗迷魂酒后,迷离迷瞪被带到一个比老家黄桷坪更荒凉的西北小镇,直到姓曹的不见踪影,直到人高马大的郭大宏拿着他和自己的结婚证站在面前,直到看到老旧的土屋,土屋里傻子二宏和灰狗,巧巧的美梦才碎了一地。她如梦方醒,似锦年华以后只会在梦里了。
巧巧到底是朴实的,看着养路工人郭大宏任劳任怨的挣钱,看着他为自己做了几顿好吃的,感觉拾回点尊的她心软了,她自愿成为了他的”妻子”。曹雪芹说贾宝玉:‘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巧巧也是感同身受的吧?当她怀上大宏的孩子后,肚子里那坨肉竞像块烂抹布那样令人生厌,她不惜一切代价,打掉了那令人讨厌的肉坨坨。
不知是此举刺激了郭大宏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还是郭大宏从来就当巧巧是个物品,反正后来傻子二宏也可以随意享用巧巧了。巧巧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块肥肉,每人都想瓜分一块,她终于被逼疯了,手无缚鸡之力,却拿起屠刀,杀死了养路工人哥俩。 迷迷糊糊的巧巧逃到一个兵站。难得见到女人的山坳里的二十几个兵娃子,众星捧月般喜欢上了巧巧。十一天的兵站生活,巧巧差点忘了自己杀了人,她帮他们做饭,为他们缝补衣裳,和他们一起KTV。从没正经又心慈面软的事务长刘和欢,更是高调示爱。正当刘和欢收起所有的吊儿郎当,一本正经准备向巧巧求婚时,一纸通缉令粉碎了他玫瑰似的梦,也碎了所有兵娃子的心,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美丽可人的巧巧是杀人犯。纵使所有的兵娃子都心有不甘,但站长金建知道法不容情,他知道巧巧逃不掉的。一周后,巧巧被枪毙了,刘和欢伤心欲绝,所有的兵娃子伤心欲绝,可是他们心中美丽乖巧的巧巧再也回不来了。
我和二十几个兵娃子一样,心痛到无以复加,但是也无能为力。就像站长金建听到巧巧说只读到小学五年级就不读,跟着父母上山砍木头做家具卖时吼出来的话:“不读书,只有愚昧,只有被拐卖,还能怎样”,虽然金建的话语像刀子,刀刀穿心,巧巧的悲剧还不就是这个理。
当然,现实不是小说,女孩子们的命运不会如此一波三折。她们大多都“心想事成”,不顾一切,顺利抵达南方,抵达那个梦想的天堂,他们大多在十几个小时流水线单调重复的工作,清汤寡水的一起三餐,狭小逼仄的居住环境,乐观的,使出浑身解数企盼有朝一日成为那个城市的主人。但是“京城米贵,居大不易”,没有真金白银真本事,成为主人无异于痴人说梦。当然,有一小部分不甘平庸的女孩子捡拾起荒芜的光阴,从此奋发图强,从而山鸡变凤凰也不是不可能;也有极小一部分有几分颜色的女孩子,做起了别人的二奶三奶,成了“金丝雀”。那些既不奋发图强,又没颜色不妖媚的女子,大多流水线工作几天,餐厅服务员几天,收银员几天,直到遇到一个身份相当的人结婚,继续留在当地继续挣扎,或打道回府从头创业。
这就是人生吧,平淡又真实,冷漠又绝情,我们无法选择出生,我们可以编织七彩美梦,但是请做好准备,檫亮眼睛走得稳妥扎实一点,毕竟我们的生命很贵,金山银海买不来重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