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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一生育有九个孩子，两女七子，有一个一落地儿就不在了，外加一个代养的，一共育有11个子女。 祖母一生为人刻薄，祖母刻薄的都不用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话，只要站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会肃然起敬的。祖母的刻薄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做作，更不是佯装。祖母的刻薄是出了名的，尤其是那张嘴，说出的话让人听了总有种是在你身上狠狠地扭了一把那样钻心，那样刺耳。祖母刻薄也是无奈之举，这么大的一个家庭，祖父为人不善言谈，习惯了的只会干活不多管任何闲事。照祖父的做法这个大家庭还不成了一盘散沙。祖母刻薄也是家庭的需要。虽然祖母刻薄，一生疾病缠身，可是祖母不但多子而且还多福、多寿，祖母88岁时才离世，这在外人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人们都说祖母是做了好事的，是行善积德积出来的福和寿。不管这种说法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那就是祖母救人这件事。 祖母在生下五叔后不久祖母的长女也是所有兄弟姐妹排在第一位的女儿出嫁了。她就是我的姑姑，一个长相说话，为人处世与祖父极为相似的人。在这里就不再提及，后面的篇幅中有专门介绍大姑的篇章。 在那个年代，女儿、儿媳和母亲、婆婆一起生孩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如果要是放到今天，非得让人把脊梁骨戳穿不可。五叔还小的时候祖母又有了她的第八个孩子，这个孩子给祖母带来无限痛苦，只活了十几岁就病死了。再后来祖母又有了孩子。在那个时代流行着这样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多，车破栽子多。意思是说越穷越有，越有越生，越生越穷。穷到什么程度？ 原本家家户户都有牛马驴拉的用木板钉的车，结果用的时间久了，所有结合部都松动了，只好将削好的木栽子钉在缝隙处，坏的地方多了，就有了满车都是木栽子了。 祖母生的第九个孩子刚一落地就夭折了。虽然家里早已是子孙满堂，可是祖父还是难过了许久，那毕竟是一个生命，是自己的骨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先于祖母生的第六个孩子的祖父的二嫂却意外在生完孩子半年后得产后风去世了。孩子刚满6个月。6个月的孩子如果是在今天，有那么多的营养品是能够成活的，可是在那个整天连粗茶淡饭都无法保证的年月要想养活个孩子实属不易。祖父的二哥一脸愁容，看着整天嗷嗷待哺的孩子心都快碎了。其实祖父的二哥也不是没有想到我的祖母，可是他张不开这个嘴，祖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现在正在伤心呢，如果再见到孩子她会更加伤心的。就这样，一连十几天一家人都在提心吊胆个过着日子。孩子一天天瘦弱，哭声也渐渐变得微弱起来，家人也无能为力。其实不是家人狠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世上有哪个为人父母愿意自己的子女吃苦受罪，宁愿把世上所有的苦和罪都一个人背着才好呢。 失去孩子的祖母渐渐地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人还得活着，还有那么大一个家在等着她去操持呢，还有那么多的家禽等着她去饲养。等到祖母渐渐好起来时家里人才敢和祖母说起祖父的二嫂去世孩子在家饿着的消息。祖母听后精神头马上就来了，祖母说那孩子还不被饿死呀，快去把孩子抱回来吧，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命啊。就这样，祖父亲自去了他的二哥家。两家距离不远，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当祖父迈进屋里时，一股浓重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期盼或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宣判和死亡的到来。祖父看着包裹在破旧包裹里已是皮包骨的孩子时泪水夺眶而出，祖父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失去的孩子来。祖父抱起已经没有力气哭泣的孩子，说：“我抱回去吧!”祖父的二哥低着头，说：“你那口子同意了？”祖父说刚才才告诉这件事，是她亲口说的让自己过来抱孩子的。祖父的二哥顿时有了精神，催促着祖父快点回去。祖父抱着孩子在前，祖父的二哥紧跟在后面来到了祖父家里。祖母早早地在大门口等着了。祖母一见把孩子抱回来了，泪水就流淌了下来。祖母麻利地接过孩子，转过身撩起衣襟，十几天了，已是饥肠辘辘的婴儿再一次触碰到了生命的希望，大口地吮吸着来自祖母的爱。祖父痴痴地站在那里，祖父的二哥早已是泪流满面。 说来也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经历了短暂的死亡挣扎后重新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吃饱的婴儿在祖母的怀里顿时呼呼大睡起来。在祖母的精心照顾下，孩子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起来，原本赢弱的身体也渐渐肉鼓鼓起来，干瘪的皮肤也有了光泽和弹性，那张铁青色的脸也泛起了红晕。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祖母每天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掌中宝，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虽然那时祖母的年龄已经40多岁了，可是母爱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却愈加浓烈。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祖母原本胖墩墩的身体也逐渐消瘦起来，这也难怪，当时的生活水平和今天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知足了。即使有点好吃的祖母还要偷偷留着给祖父吃，这是祖母一辈子留下来的好传统。祖母就算是自己饿的眼前冒金光她也决不多吃一块。祖母说了，祖父一天到晚在外面干活，这么大个家，都还指望着祖父养活呢，所以好吃的都留着给祖父一个人。说是好吃的，其实就是些零零散散的碎鸡蛋末或是有油星的汤而已。每每到了吃饭时间，祖母总是盯着坐在桌子旁边的子女们的筷子，要是有谁把筷子伸向放在祖父面前的碗里时祖母就会狠狠地用筷子将来犯之敌的筷子打到一边去。孩子小的会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地就着饭吃，大一些的孩子把嘴撅起老高。这时祖父总会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好吃的东西一筷子一筷子分别夹给儿女，每当这时祖母就会恶狠狠地盯着祖父骂着，你个死老头子，我看等你累倒了怎么办。骂归骂，祖母还得去管祖父。像这样祖父把好吃的都分光了只是极少数，大多时候都是被祖母喝止的，即便祖父给夹着好吃的递过来也不敢接。可是所有的这些对后来的这个祖母的心头宝贝来说是一路绿灯的，他不但可以吃，而且还是祖母亲自夹给他吃，这或多或少让祖父母亲生的子女们迷惑不解，他们始终搞不明白，外来的为什么这么吃香？ 孩子在祖父母的精伺候下一天天健康长大。这之后祖母又有了祖父母的最后一个孩子，大家管他叫“老七”，在男孩中排列第七，当然不算祖父二哥家的这个孩子了。那一年祖母43岁，祖父50岁，算得上是老来得子了。七叔年长抱养的哥哥不到两岁，两个孩子在祖父母心中一样重要，都是心头肉，心肝宝贝。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虽然日子过得很艰苦，可是一大家子人十分融洽。转眼到了1960年，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紧要关头，祖父母一大家子人饿的前心贴后背，祖母用咸盐腌渍萝卜缨子，说是腌渍，其实和盐差不了多少，祖母就是那时吃盐过量导致后来一辈子都缠身的肺气肿。家人用柞树叶磨成面加少许玉米再加上玉米芯合在一起蒸窝头吃，吃到嘴里难以下咽，但是为了活命忍着痛也得下咽。七叔和长他一岁的哥哥根本吃不了，祖母就多放些玉米面，自己却只吃柞树叶，就连玉米芯也吃不上。再后来，祖母看着孩子饿的站都站不起来了，急的是泪水直流，祖母让祖父去找祖父的二哥，说再这样下去孩子真的就保不住了，家里人口太多。其实当时祖父的二哥家里生活还好，比起祖父家要略微强一些。为了孩子，祖父的二哥同意把孩子领回来。说是让孩子回去，可是对于孩子来说，从牙牙学语开始就知道祖母是自己的母亲，自己的母亲不要自己了，要敢自己走是一种什么心情，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是任何一个为人父母都承受不来的，虽然两家相距非常近，可是让孩子回去就是永远都回去了，祖母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就连为了吃不上好吃的兄弟姐妹们也舍不得。为了孩子能够活下去，祖母最后发出了命令，祖父的二哥才到家来把孩子领回去了。说是把孩子领回去，其实是把孩子拖回去的，孩子的头始终是向着祖父家方向的…… 三年自然灾害过去了，所有人都挺过了这一劫。劫后余生的祖父母和孩子们经常和回到自己家的我的堂叔往来，只是少了那种儿子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情景，多了几分敬畏和疏远。再后来我的这个堂叔结婚成立了属于自己的新家庭，不过每年春节他都会来看望祖母。2005年春节前，祖母离世时我的这位堂叔也来到祖母居住的七叔家吊唁，已尽养育之恩。 （2015年7月24日初稿 2016年10月10日修改）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