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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巨流河到嘉陵江——烽火流亡路,浓浓家国情

散文
时间:2017-02-04 21:53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白桦林点击:
        
 
      去年,我拜读了台湾著名学者齐邦媛教授的自传体大作《巨流河》一书,感人肺腑,久久难以忘怀。今春,我又重捧斯书,细细阅读,不忍释券。《巨流河》,“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史诗般的描述、波澜壮阔的场面,读来如此震撼。
                                                                           一部民族的苦难史

      民国十四年(1925年),强敌正对我东北虎视眈眈。爱国将领郭松龄将军,不满军阀张作霖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忙于打内战,遂发起兵谏。时曾留学日、德的爱国热血青年齐世英,亦追随左右。不料,因日军陈兵抗阻,郭军功亏一篑,兵败巨流河。郭将军被俘殉难,齐世英侥幸脱逃,从此亡命天涯
      齐世英的家人,为躲避迫害追杀,亦逃到关内,开始了漫长的流亡生涯。齐先生之女,时年六岁的小姑娘齐邦媛,体弱多病,也随家人在南京、北平等地漂泊
      九一八事变后,我东北大好河山沦陷;接着,七七卢沟桥战火燃烧,日寇蚕食鲸吞,步步紧逼,加快了侵略中国的罪恶步伐,全面抗战打响。
      齐邦媛随着家人及近千名流亡的东北中山中学师生,一路南逃,死亡如影相随。他们由南京乘火车至安庆,再搭轮船溯江而上逃往武汉,日机一路扫射轰炸追杀,惊心动魄,逃难同胞掉下火车的、跌落长江的,伤亡无数。齐邦媛十八个月大的妹妹静媛,不幸病逝于难途;她的母亲裴毓贞,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几次频临死亡边缘。
      那些逃难的中山中学的学生,都是没家的孩子,差不多每人都有凄楚的故事。齐邦媛的义兄张大飞,他的父亲在满洲国成立之初是沈阳县警察局长,因接济掩护且放走了不少地下抗日同志,被日本人在广场上浇油漆活活烧死。不少抗日志士的头颅被刽子手砍下,鲜血淋淋地悬挂于城楼。日寇还要追杀这些抗日志士的全家,张大飞一家八口不得不四散逃亡。他与一个弟弟、妹妹连夜逃往营口投奔姑姑。后来他入关流亡到北平,差点冻卧街头。有一天,他在极端困顿中在报国寺旁游荡,有幸看到庙门上贴着“国立中山中学”招收东北流亡学生的布告。他考取了初三,入学后全体学生食宿一切公费,从此有了安身之所。
      武汉也非久留之地,时国民政府下令疏散,动员逃难的人员必须尽快往大西南川黔转移,往战时首都重庆转移。从武汉到四川,万水千山,路途遥远,转移又谈何容易?齐邦媛他们先逃到湖南湘乡,“从汉口到湘潭县的湘乡,又是五百多里路吧。学生老师从汉口出发,有车搭车,无车走路,大约跋涉一个月才到永丰镇。”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随着时局的紧张动荡,这群流亡的师生及家属,在湘乡永丰还未站稳脚根,又再度亡命天涯,向广西,向贵州前进,最后目的地是遥远的四川自流井(自贡),要借住那儿的庙宇静宁寺当校舍。他们由湘乡而桂林,由桂林而柳州,由柳州跋涉至黔桂边境的小镇怀远,再由怀远进入崇山峻岭的贵州,沿着九弯十八拐的川黔路入川。
      齐邦媛教授在《巨流河》中回忆到,在怀远“母亲每天到镇前公路等待中山中学徒步的队伍 我哥哥随学校队伍步行。走了七百六十里、二十七天后,先行学生出现了。当我母亲看到董修民(父亲好友董其政的独子)挑着行李,破衣草鞋,走近叫她“齐大婶”时,她不禁放声哭了。那数百个十多岁的孩子,土黄色的校服已多日未洗,自离开湘乡后没睡过床铺,蓬头垢面地由公路上迤逦走来,在其中,她已无法辨认自己的儿子……”
     《巨流河》一书中,还摘引了国军著名抗日将领孙元良将军逝世前一段痛心疾首的访谈:
       “我们(抗战初起时)实行焦土抗战,鼓励撤退疏散,然而对忠义的同胞没有作妥善的安置,对流离失所的难民没有稍加援手,任其乱跑乱窜,自生自灭,这也许是我们在大陆失却民心的开始吧!我从汉中长途行军回援贵州时,发觉满山遍野都是难民大军 铁路公路员工及其眷属,流亡学生教师,工矿职工和家眷,近百万的军眷,溃散的散兵游勇及不愿作奴隶的热血青年,男女老幼汇成一股汹涌人流,随着沦陷区的扩大,愈裹愈多。他们对敌军并无杀伤力,对自己的军队却碍手碍脚。这股洪流的尾巴落在敌军的前面,其前锋却老是阻塞住国军的进路。道路上塞了各式各样的车辆 从手推车到汽车应有尽有,道路两旁的农田也挤满了人,践踏得寸草不留,成为一片泥泞。车辆不是抛了锚,就是被坏车堵住动弹不得。难民大军所到之处,食物马上一空,当地人民也惊慌地加入逃难行列。入夜天寒,人们烧火取暖,一堆堆野火中夹杂着老弱病人的痛苦呻吟与儿童啼饥号寒的悲声,沿途到处是倒毙的肿胀尸体,极目远望不见一幢完整的房屋,顷生人间何世之感,不由得堕入悲痛惊愕的心境。”
       这是日寇强加给中华民族的空前浩劫,何等悲惨,不忍卒读!令人无比愤慨,国恨家仇孰能遗忘

                                                                           在逆境中弦歌不辍

      齐邦媛讲,自离开南京到四川自流井静宁寺,整整一年。颠沛流离有说不尽的苦难,但是不论什么时候,户内户外,农家院坝、破庙祠堂,能容下数十人之处,就是老师上课的地方。学校永远带着足够的各科教科书、仪器和基本设备随行。
      她今天回想那些老师随时上课的样子,深深感到他们所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希望和信心。他们不为名利,传道授业解惑,和流亡学生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真正地相信“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除了各科课程,他们还传授献身与爱,尤其是自尊与自信。
      在异乡风雨如晦的夜晚,在集合赶路的黎明,在漫漫漂泊之途,这些国破家亡的东北流亡学生,含泪唱着“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长城谣》,唱着张寒辉先生创作的《松花江上》,满腔义愤,悲从中来。他们盼望着“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从南京唱到湖南,从湖南唱到四川,唱遍了万里江山,伴着无数的哭声,传唱了好多年。
      这些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在战争死亡威胁下,坚韧不拔、长年漂泊的师生,他们崇高的爱国精神,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品格,令我油然而生敬意。
 
                                                                              烽火中的青春岁月

       这群流亡学生,历经磨难,跋涉万里,刚入陪都市区,就有五名师生被日机炸死。之后数年,战争和死亡的威胁如影随形,轰炸宛如随着日升月落,不曾停歇。
      齐邦媛的父亲齐世英先生,时任国民政府东北地下抗日工作负责人,居家沙坪坝。她哥哥齐振一随中山中学师生在自流井(自贡)静宁寺安顿、复学;十三岁的齐邦媛则考入嘉陵江畔著名的南开中学,在校住读六年,直至毕业,考入內迁四川乐山的武汉大学
       齐邦媛先生何其不幸,生逢乱世,背井离乡,辗转大江南北多年,那魂牵梦萦沃野千里的原乡,滔滔的巨流河(辽河),已成纸上的、梦中的故乡,再也回不去了。齐邦媛先生又是何其幸运,能在国难当头、风雨飘摇之际,入读名校,受业于名师(南开的孟志荪、郑老憨;武大的朱光潜、吴宓、袁昌英等诸君),潜心读书,造就了扎实的学术功底,培养了高尚的情操,一生受用不尽。
       闻名遐迩的重庆南开中学,系抗战时期,著名的爱国教育家张伯苓校长缔造。该校延聘了许多流亡的优秀师资,包括欧美回来的海归。南开教学严谨,教材难度高,管理严格,培养的学生成千上万,桃李满天下,真可谓英才摇篮。南开中学(包括天津南开)的杰出校友数不胜数,周恩来、温家宝两位总理,以及邹家华、林枫、梅贻琦、吴大猷、曹禺、端木蕻良、吴阶平等,据说,“名单可达一里路长”,校友们引以为荣。
       南开中学声誉卓著,不是凭空而来的。为了维持教学水平,学校规定学期结束时若有三份之一课不及格即留级,二份之一不及格即退学,不管家长是谁都没有用,可谓铁面无私。暑假后,全校成绩公开贴在行政中心“范孙楼”,红笔多的即是留级,这就是著名、令人战栗的“红榜”。这无疑会鞭策学生更加努力,也无后门可开,纨绔子弟望而却步。
        齐邦媛认为,南开中学百年历史中,家长名单似乎更为精采,几乎可以自成一本近代史。最早的有梁启超、袁世凯、黎元洪、段祺瑞、胡适、张学良、张自忠、翁文澈、汪精卫等风云人物。在重庆南开,她与马寅初的小女儿马仰 同窗三年,抗战时期的名将泰半都有儿女送来,因为住校,免去后顾之忧。同学间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别人的家世,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华北名将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菊(比齐高一班),就同齐在宿舍谈文论艺;云南李弥将军的女儿李心娥,更是齐邦媛大轰炸中的患难之交。
        南开岁月,齐邦媛学习勤勉,尤以英语、国文见长。那时的齐邦媛身体纤瘦,骨瘦如柴,但喜欢打垒球,是班队一垒手。慢慢锻炼,身体也日渐健康,初三时还是学校女子田径队的短跑、跳高、跳远选手。
        初中时,齐邦媛参加童子军训练,到歌乐山练习旗语,要为国出力。有一次,重庆市区遭日机轰炸,大火连天。她不顾危险,随队进城,要去灭火救人,共赴国难。被现场的士兵阻拦,担心他们帮不上忙,反而添乱。看到那些士兵从未熄的火中抬出无数的尸体运出城,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绵延十里,触目惊心,成了她半生的噩梦。
        高中时,她主编学校的女中壁报很受欢迎。还参加了轰动沙坪坝的一场辩论会,题目是“美国会不会参战?”正反方各三人,齐邦媛系正方,认为美国会参战。双方紧张准备了一个月,齐邦媛搜集了丰富资料,又参阅其父主办的《时与潮》杂志,了解世界情势,分析归类,归纳成数条理由记熟。
        辩论那天,齐邦媛冷静自信,侃侃而谈,经过苦战,最后正方获胜。
        三个月后,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国对日参战,全球反法西斯局势立刻明朗化,已独立苦战、苦撑危局五年的中国不再孤独。三位中学生的论点,获得证实,齐邦媛高兴了许久。

                                                              重庆大轰炸,一段不能忘却的历史

        日寇对重庆的大轰炸,前后持续了六年,給陪都人民造成了无比深重的灾难。《巨流河》中,对此有不少记载。
       齐邦媛说,“我耳闻目见身历过许多悲壮场景,无法将它们自心中抹去,这当中,最深刻持久的是从十三岁到二十岁,在我全部成长岁月里,日本人的穷追猛炸。每一天太阳照样升起,但阳光下,存活是多么奢侈的事······回忆六十年前种种暗夜恐惧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一九四一年六月五日,日寇飞机夜袭重庆市,校场口大隧道发生窒息惨案,市民死伤约三万余人。日机投弹炸大隧道各面出口,阻断逃生之路,救难人员在大火中打通两、三个出口,隧道内市民多已在窒息之前自己撕裂衣服,前胸皮肉均裂,脸上刻满挣扎痛苦,生还者甚少。这一页页血迹斑斑的记载。可见日人之狠毒,这样的残忍,促使战时抗日的更大团结。         
        一九四一年八月七日,日机开始对重庆进行日夜不停的“疲劳轰炸”。几乎每日一百多架轰炸四川各地,有些小城半毁,其目的在摧毁中国人的抗战心防。至十三日,一周之间,日以继夜,无六小时之间隔。重庆市内饮水与灯光皆断,人民断炊。无家可眠,但在这种凌虐下,抗战意志却更为坚强。此日,八十六架又来狂袭,在蒋委员长驻扎的曾家岩三度投弹皆末命中。同月三十日,袭黄山军事会议会场,死伤卫士数人,国民政府大礼堂被炸毁。
整个八月,在与南京、汉口并称为三大火炉的重庆,仲夏烈日如焚,围绕着重庆市民的又是炸弹与救不完的燃烧弹大火,重庆城内没有一条完整的街,市民如活在炼狱,饱尝煎熬。
         有一日,日机炸沙坪坝,要摧毁陪都文化中心(沙坪坝大中院校颇多);齐家屋顶被震落一半,邻家农夫被炸死,他的母亲坐在田坎上哭了三天三夜。邦媛与同学洪蝉、洪娟勇敢地回到末塌的饭厅,看到木制的饭盆中白饭尚温,竟然吃了一碗她们才回学校。当天晚上,下起傍陀大雨,她们全家半坐半躺,挤在尚有一半屋顶的屋内。那阵子邦媛母亲又在生病,必须躺在床上。全床铺了一块大油布遮雨,父亲坐在床头,一手撑着一把大油伞遮着他自己和妈妈的头,就这样等着天亮……。         
        重庆四周高山之上设立许多防空监视哨,空袭时便在哨前长杆上挂起一只红色灯笼,并且响起一长一短的空袭警报。敌机侵入一定范围之内,再挂一只红色灯笼,接着响起紧急警报,急促的一长一短的警报响彻山城内外。那种尖锐凄厉的声音,惊心动魄,有如大祸临头的死亡之音。尤其月夜由睡梦中惊醒立刻下床,扎上腰带穿鞋逃命,那样的惶惑和愤怒,延续数年的警报声,在她心上刻画了深深的伤口,终生未能痊愈。
南开没办法在平地上修防空洞,只能在空袭警报时立即疏散,每次周会上老师就领学生念口诀:“一声警报,二件衣棠,三人同行,四面张望……”。南开女中教室后面是一些小小的沙丘。像千百个狐穴,跑出去时就三人找一丘躲着····
       日寇的暴行不仅没吓到陪都人民,反而激起了誓死抗战到底的决心。1941年3月12日,南开合唱团参加了在重庆市中心被炸毁的废墟上举行(抗战时称精神堡垒,即今之解放碑)的“千人大合唱”,全城二十多个合唱团齐聚,同声高唱爱国歌曲,希望让全城困顿的同胞听到,让全世界的人听到,让地下的亡魂也听到重庆人民不屈不挠的抗战歌声、怒吼声。那一夜,城里万人空巷,歌声震撼云霄,“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国一定强!中国一定强!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响彻陪都。所有人热血沸腾,眼泪没有干过,高声唱出积压在内心深处国仇家恨的悲愤。
        那一夜,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嘉陵江,也似乎波涛汹涌、奔腾咆哮。合唱归来的齐邦媛,几乎彻夜难眠。
        南开中学的李抱忱老师当时担任大合唱指挥,多年后他回忆当时情况:“我上台指挥时,看见团员后面是日机轰炸后燃烧倒塌的楼房,听见一千人雄壮的大汉天声。”那歌声的力量,是太平时代的人无法想象的。
       我想,在过半国土沦丧,日寇对我陪都“疲劳轰炸”的间歇,如此壮怀激烈的场景,无疑将光照史册。当年苏联卫国战争时,德军兵临城下,莫斯科红场上仍在举行隆重的阅兵式,阅兵结束后,红军战士立即义无反顾地开赴前线。我们重庆人民的“千人大合唱”,气壮山河,视死如归,极大地鼓舞了军民斗志,也毫不逊色。
       大轰炸的往事,刻骨铭心,它不仅是齐邦媛女士的家族苦难史,更是重庆人民、我们中华民族一页鲜活的苦难史。感谢齐教授秉笔直书,饱含泪水,直面人生,为我们书写了这不可或缺的历史悲壮的一页。
       余生也晚,1943年,当齐邦媛女士南开毕业、考入了內迁乐山的武汉大学时,我还尚未出生。我是于第二年,即1944年,苦难的甲申年,在重庆郊外出生的 ,齐教授是名副其实晚生的前辈。
       晚生家原世居两江交汇的重庆城区,日寇大轰炸将我家夷为平地,外公数十年含辛茹苦积攒的产业转瞬间化为灰烬,变得一无所有。所幸轰炸前,全家躲进了防空洞,侥幸逃命。后来,我家逃到郊外农村,租住在农民的茅屋里,勉强苟全性命于乱世。外公又急又气,不久就活活气死。那时,母亲怀着我到处跑警报,东躲西藏,凄厉的警报声如鬼哭狼嚎,令人日夜心惊胆战。不知熬过了多少愴惶恐怖的日子,赏尽了苦头。这些都是多年后,母亲给我讲的。所以,读《巨流河》,让我得以重温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齐教授当年的经历遭遇,我如同历历在目,感同身受。
       重庆,我生于斯,长于斯。《巨流河》中,齐教授述说的沙坪坝、小龙坎、杨公桥、磁器口、歌乐山、嘉陵江等,我是那样的熟悉。齐教授当年流亡漂泊的一些城市,以及度过大学生涯的乐山,我亦不陌生。读来倍感亲切。

                                                                              说不尽的乡愁

       齐邦媛教授六岁离乡,战乱中漂泊经年。抗战胜利后,曾随母亲回乡扫墓。一九四七年,大学毕业的齐邦媛应聘台湾大学任助教,时年二十三岁,从此在宝岛安身立命,结婚、生子、教书、留学读书、翻译、著书立说。直至四十八年后的一九九三年,“少小离家老大回”,她重踏还乡之路,齐家的故园和祖坟均已荡平,犁成了田地,从此无故居可归。
       《巨流河》巨著,系已是八十岁高龄的齐教授呕心沥血,孤身奋斗,一笔一划,含着泪水,抱病撰写。历时四载,可谓字字血泪,于2009年完稿并出版,立刻轰动台湾。第二年,大陆三联书店出版了简体版,迅速热销,好评如潮,书中的家国记忆感动了无数读者。其日文版也已出版,英文版也在筹划之中。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齐邦媛的《巨流河》,是中国文学宝库中不可多得的瑰宝。
       齐邦媛的故乡在巨流河畔(辽河)的辽宁铁岭,儿时故乡的原野,开遍了耐寒的美丽的芍药花,那是她的最爱,对她有特殊的意义。齐邦媛说,老坟周围开满了粉红色的花,在我母亲哀切幽咽的哭声中,我就去摘一大把花带回家,祖母说是芍药花。我长大后每次见到芍药花,总似听到母亲那哀伤压抑的哭声···许多年来,我到处留意芍药花,却很少看到,在台湾大约因为气候的缘故。那瓣瓣晶莹的芍药花永远是我故乡之花。
       白山黑水之间的东北,高高的兴安岭,沃野千里的大平原,千百年来成就了多少各族英雄豪杰。努尔哈赤及其子孙,金戈铁马,驰骋大草原;又挥师入关,逐鹿中原,饮马黄河长江,建立了前后近三百年的满清王朝。到了近代,国家积贫积弱,遭强邻觊觎,日本侵略。九一八事变后,我东北三千万同胞在日寇的铁蹄下痛苦地呻吟,长达十四年。在那些黑暗年代,松花江,巨流河日夜呜咽流淌,如泣如诉,承载着东北同胞,承载着我们民族多少血泪和苦难。
       齐邦媛教授从一九四七年赴台,至今已足足七十年,她和她的父母亲,她的夫君,把一生美好时光,心血,都奉献给了台湾。双亲和夫君已先后埋骨台湾,她的三个儿子都娶了台湾姑娘做媳妇。而她仍被台湾人称作“外省人”,族群歧视犹在,齐邦媛教授常常感到多少苦涩、无奈和不甘。。
       二0一0年十一月十日,齐教授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说,“到了晚年,常常幻想在北国故乡,若是还有祖居三间瓦房多好。春天来时,也许会有燕子来到屋檐筑窝。”
       二0一一年三月号,大陆《看历史》杂志,刊登了记者韩福东的一篇采访。齐邦媛教授讲:“我对大陆本是一片热望,我甚至在没有开放交流的年代去北海道,去韩国,都很激动,心理上觉得北海道与韩国离老家近,很想靠近故乡。往北去,很想看到东北是什么样子。”家在这头,故乡在那头,在大海那边,在高山那边。遥望远方的故乡,剪不断的是那浓浓的乡愁
       在《巨流河》中,齐邦媛回忆道:“我在大陆住了二十三年,半世纪后回去,真正认识我的只有一起长大的同窗好友。抗战八年,重庆是我的家。到台湾之后,回忆最多的是沙坪坝:家和学校之间三里路,无数的水田,一条朴实的街,接着到小龙坎公路口,是我感恩难忘的母校,南开中学一九四三班同学见证了我成长的过程。”
       无需多言,巨流河、嘉陵江,都流不尽齐邦媛教授那绵绵无尽的乡愁
       如今,年届九十有四高龄的齐邦媛老前辈,体弱多病,已无力再踏还乡之路。她只能隔着海峡,北望神州了。
       齐邦媛前辈对大陆记者说,“以书还乡,亦喜亦悲。”
       祝愿齐老前辈健康长寿!
            
                                                                         2017-2-3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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