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离家一公里远,有一处外公家的田地,上方是一块荒地。自从田地由母亲耕种后,便在荒地上种了些茶。种的是绿茶,掺杂了一些本地方的红茶。这红茶是野生的。家里人喜爱红茶,母亲便把它们留了下来。 红茶长得粗壮,在时间里,一年一年。 我不爱喝茶,我是个懒人,但这些年清明节前,不用母亲催促,我自发地拿上布袋子,加上小袋饼干。自在慢悠地走进茶林。 我恨不得分身,将这带嫩嫩的茶芽儿全部一下装进我的布袋子,我好出发下一片茶林。听说清明前的茶叶味道比较好喝。 但分身是不存在的,我只好回到现实,加快手速。 茶叶死在了我的手上,失去了一次生命。这几年死在我手上的茶叶可不少。我无法计算清楚,我也不去计算,这样的死亡并不会有几个人去在意。 炒茶是门技术活:先把大口锅洗净,生火,等锅热了把茶叶放进去,用铲子和手不停翻炒。茶叶到了一定的熟度就可以出锅了。整个过程我早就知道了。但我没有炒过一次。 母亲是炒茶的高手了。在一定高温下,锅内的茶叶由绿色变成了淡黄色。母亲的手染上了茶叶的汁水。 我竟觉得茶叶又活了过来,这次的生命不是大地给予的,而是母亲,母亲的双手给了它们新生。我在茶叶界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吧,这会我定遭到了无数的厌恶痛恨。 刚晒干的茶叶放在竹篓子里,存放些年。等泡完前些年的老茶才能轮到它们。它们还要继续这次生命。 几年之后,它们逐一落在我母亲我父亲或我之手,由我们送它们下一路程,送到茶具,送到我们嘴里,喉咙里,胃里。
每年清明节前后一段时间,村子里会有几个人死。我不知道我还活着吗。他们一生中死了几次。最后再没有力支撑肉体倒下。 那个我们看不清的世界里,他们会像茶叶一样,拥有新的生命吗。我不知道。我还活着。 我身边的人们好像知道一些。有人说人死前多行善,死了便会上天,天上有漂亮的大房子住,还不用做苦力。 这辈子,下辈子。 我们把一些想完成没完成的事情留到下辈子完成。如果下辈子把这茬子事给忘了,这辈子的你也不会知道。人死了,埋在黄土下,哪有直觉。
茶叶一次两次被开水冲泡,完成使命。 人在时间里摸爬滚打几十年,还没想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2018-04-03 11:47: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