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为人们吉祥如意的财宝神，竟然有如此惨烈的故事。细细分析，我们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财神都是武将，比如赵黑虎、关公、岳飞，这些人都是义薄云天，以忠于职守而闻名。

　　一个民间传说，演绎出英雄苏武的另类人生；一段故事，演化成千年不衰的民俗。
　　在永靖，一个和苏武有关的社火民俗——财宝神，千百年来生生不息。
　　
　　河州北乡
　　
　　正月初八，我们赶赴永靖，寻访流传在永靖的一段苏武传奇。早上9时许，我们出了永靖县城，此行的目标是距离永靖县城10多公里的岘塬镇刘家村。
　　
　　岘塬镇在县城西面的一个塬上，处在通往临夏的路上。虽在乡间，却很繁华热闹。刚刚9点半，我们就到了镇子上。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不时响起，锣鼓声时有时无，走亲戚的乡亲们，三三两两站在路边等车。在镇子中心的丁字路口，我们沿着乡村的水泥路，直奔刘家村。
　　
　　几分钟后，看到了一个大彩门，上写“热烈欢迎各村财宝神社火队”。在永靖，只要是唱财宝神的村，都有这样的彩门。进了彩门，也就到刘家村了。刘家村原先在白塔寺川，修建刘家峡电站时，才从库区整体搬迁到了岘塬镇。刘家村社火是河州北乡秧歌的发祥地之一，不仅保留了黄河流域的古韵遗风，而且还有着独特鲜明的地域特色。刘家村与众不同，几条横平竖直的水泥路将村子分割成一个个豆腐块，院落干净整齐。刘家村是临夏有名的制砖专业村，2500多人的村子中，数得上名的大老板就有67个，大多在青海烧砖。
　　
　　锣鼓响起来了，社火演员在村内奔走，我们没有急着赶往社火队的排练现场，跟着永靖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聂明利和文化局领导直接到了刘尚财的家中。在刘尚财家，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社火程式——邀请社火。按照传统习俗，各社火外出表演必须要邀请。一般情况下，庄村与庄村间邀请，在正月初二就要和邀请的一方约定好社火外出表演的时间。虽然社火进县城演出的时间早已定了，但聂明利他们还要代表县上来邀请，同时让头目抽签决定在县城演出的次序。
　　
　　刘尚财家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上房门前挂着一幅毛主席像，一角摆放着长条凳，屋里人们正忙碌着，今年社火的支应就设在他的院子里。
　　
　　永靖又被人们称为河州北乡。这一称呼始于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这年河州以今临夏市为中心，按照东、西、南、北划分为四乡，从此有了“北乡”之名。闻名西北的河州大秧歌分为南北两派，北派指的就是流传在永靖的秧歌。实际上，北乡秧歌主要流传在北乡的“喇嘛三川”和后川的罗川、白魏家川和孔家寺一带。北乡秧歌中最为兴盛的财宝神就在白塔寺川的秧歌队伍中。
　　
　　秧歌出乡
　　
　　秧歌在北乡人中有着崇高的地位，类似于秦腔在关中人心目中的地位。而财宝神则是一个社火队中必不可少的，他们就是社火中的主角和灵魂。
　　
　　在刘尚财家我们稍坐了片刻，便去了村委会，那里才是社火队的真正大本营。村委会里非常热闹，院子里演员们在排练，图书室被开辟为化妆室，打了白脸的四个少年正在等着化妆师把他们变成孙悟空呢！
　　
　　北乡闹秧歌是有讲究的，年景要好，村民才有心思闹社火；还要有民间约定俗成的顺序，各个村子要轮流；同时村子里还要有秧歌高手；除此之外，遇到重大喜庆也可以上演。去年，刘家村的收入达到1200万，年景还算可以，所以村里的长老们才有了闹社火的想法。刘家村上一次闹社火是在1988年，时隔20多年，他们才有这次机会。村民们格外重视，进入腊月就筹划排练了。
　　
　　一般来说，正月初四后，秧歌队就要“出乡”，也就是按照邀请的先后，到周围村落中演出，这天秧歌队演出的地方是岘塬镇边。所以不用太着急。
　　
　　此时，不到10点，时间尚早，距离社火队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按照程式，社火到哪个村演出不仅要提前邀请，而且演出的当天上午，邀请了社火的村子还必须派出一支小而全的社火队，前来催促。这支小而全的社火队名叫“杂篮子”，好像是菜篮子一样各种菜都有。
　　
　　果然，我们没等多久，就听到了锣鼓声，对方村子派出的催促队伍就到了刘家村，也就是村民所说的“杂篮子”。这是一支有二三十人组成的秧歌队伍，涵盖了社火队的各种角色。他们围成一个圈，边扭边唱。“杂篮子”沿着村子的街道依次演过，算是催促社火队伍出行了。
　　
　　时间快到中午了，刘家村的村民们在刘尚财家设宴招待了前来催行的“杂篮子”，于是乎，冒着热气的手抓羊肉端了上来，黄澄澄的油饼端上来了，一人再来上一碗羊肉汤，喝上两杯，那个滋味真是美极了……
　　
　　招待过“杂篮子”后，社火队伍就出发了。先是财宝神，接着是鞭子手、抱剑官……一个方阵接着一个方阵。依照传统，社火队正式演出人员的数量为108人。村民说，这个数目符合神位数目，比如《水浒》中的108将，但是算上其他的人，秧歌队规模近200人。
　　
　　在“杂篮子”的催促下，排列整齐的社火队就出了村，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震天，围观者云集。
　　
　　祈福太平
　　
　　走在社火队伍最前面的是财宝神，他们是社火队的灵魂，是社火队伍中最受人尊敬的。财宝神一般由6—8人组成，最少为5人。其中1人打阴阳鼓，1人打钹，2人掌灯，1—2人为主唱。他们的装扮是这样的，一般选村子里德高望重的长老，反穿羊皮袄，手拿鸡毛掸，头戴礼帽，帽子的两面插着折起的黄纸，他们有规律地上下晃动着鸡毛掸子，慢慢领着社火队前行。
　　
　　接待财宝神，神圣而严谨，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我们目睹了一家接待财宝神的程式，社火队还在很远的地方，主人家就将各种水果贡品摆放在八仙桌上，桌子周围按照人数设置座位。看着财宝神走近了，要燃放鞭炮，主人家持香下跪，焚黄表，面向财宝神后退而行，几位财宝神排成一行，慢慢前行往八仙桌边，然后依次进入坐定，此时主人家热情招呼财宝神。财宝神则边饮酒茶、稍动动筷子，然后唱上两三段吉祥祝福的唱段，边退边唱离开。
　　
　　财宝神在北乡也叫唱财宝神，就是要将吉祥祝福的歌词，唱给乡亲们，这种民俗活动带着浓厚的祈福意愿。财宝神常见的曲调有“浇奠酒”、“赏宝号”、“封财门”等等。封财门是财宝神被邀请到村上专设的接待人家而唱的。财宝神这样唱道：“柏油马路展直平，忽然来到五华门。”东家一行早在门口迎候，唱过一句：“三大财神是真神，把我的财门封一封。”接着财宝神进行一系列的程式，为主人家祈福。
　　
　　永靖民间传说,财宝神是苏武的儿子名叫苏金。口口相传的财宝神唱词是这样说的：“北海里牧羊十九春，猩猩洞里把身容。”“上无兄来下无弟，只有一妹是苏玉。”“金钟扣死小儿童，冤魂不散闹国宫。”“汉刘王封的财宝神，普天之下送太平。”传说，西汉苏武出使匈奴后，被匈奴扣留，后在北海（今贝加尔湖畔）放羊。苏武到长安，却在当地留下了一子一女，取名苏金、苏玉。苏金、苏玉万里到长安寻父。结果兄妹两人浑身长毛的样子吓坏了百官，被扣死在金钟之下。苏金死后，冤魂大闹皇宫。皇帝无奈只好封他为“财宝神”，为天下太平，享受一方香火。
　　
　　为人们吉祥如意的财宝神，竟然有如此惨烈的故事。细细分析，我们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财神都是武将，比如赵黑虎、关公、岳飞，这些人都是义薄云天，以忠于职守而闻名，为何把他们列为财神呢？实际上，这正是传统文化中义在利先，以义取利的反映。河州北乡人供奉财宝神，也有着同样因素。无疑，人们是感叹苏金的悲惨遭遇，感念苏武的威武不屈精神，他们期望着出现一个武艺超凡、威武不屈的英雄守护一方平安。真如财宝神唱词中说的：“刘王爷封（哈）的舍财神，赐给东家不谢恩。”“各家各户里送太平，保你的庄村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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