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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者阿三

时间:2011-08-26 16:03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阿香在蜜月的日子里,就发现阿三有夜晚梦游的毛病了。那是他们在杭州度蜜月的第十个夜晚,新郎和新娘不冷不热的例行了床第之事。然后浑身是汗的阿三,头一歪就打起响亮的呼噜睡着了。但新娘阿香并没有睡意,她躺在宽敞舒适的席梦思上,在昏暗里眨动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阿香并不是意犹未尽,更不是特别的兴奋。事实上阿香在想着阿三那个被他父母强行拆散的前任女友。
  
  阿三的前任女友叫阿秀,和阿香一样的身材窈窕,水灵秀气。尤为重要的是,阿秀是个有背景的青年女子,她的老爸是阿三供职的那个研究所的所长。如果仅仅是这样,阿三和阿秀的爱情就不会夭折。在许多未婚的青年男子看来,能做所长大人的乘龙快婿,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问题在于,阿三大学毕业还没有到这个研究所工作之前,阿秀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据说那个负心男人在骗取了阿秀的身体和钱财后,就远渡重洋到美国定居去了。这事在山城闹的沸沸扬扬,并上了当地晚报的显著位置。有的说所长的千金多次堕胎,有的说阿秀往后可能无法生育了……所以当阿三把阿秀春风满面的带进家门时,立即遭到了身为教师父母的一致冷眼和抗议。阿三被父母叫到了另一间屋子里,父亲摊牌的说:你如果非得和这个女人结婚,那往后你就不是我们的儿子了,咱们就此恩断情绝老死不相往来……万般无奈,阿三毫无选择的同心爱的阿秀洒泪分手。
  
  想到丈夫的前任女友阿秀,阿香就不免有些自卑和伤感。虽然她确信自己长得不会比阿秀逊色,但别的地方就没得比了,她只是一个地位低微的纺织女工,她的父母没钱没势。阿香确信若不是阿三父母看好了她的相貌和人品,硬是把她塞给了因为失恋而心灰意冷的儿子,她这辈子不大可能和知识分子的阿三结合生活在一起。阿香觉得自己和阿三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是生活在迥然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就像这甜蜜而温柔的新婚之夜,阿香隐约感到了彼此的同床异梦貌离神合……渐渐的,那闪在昏暗里一双好看的眼睛,就有苦涩湿润的泪水漫漾开来。
  
  就在阿香独自暗然神伤发出轻微的叹息时,睡的很死很死的阿三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在朦胧的幽暗中,阿香看到只穿着三角裤的阿三,轻轻地下床,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往外走。她原本以为阿三起夜上卫生间,没曾想阿三径自走出了房门!楼道里响起了阿三走路时发出的声响……一直到这时,阿香仍然没有将阿三和梦游症患者联系起来。她以为阿三心情郁闷,是到外面透透风呢。阿香将自己的身子蜷蛐在被子里,她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期待寂静的楼道里重新响起那熟悉的脚步声。可是阿香耐着性子左等右等,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阿三仍然没有从外面回来。哈欠连天的阿香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在情节庞杂的梦境里,一向文静随和的阿香,竟然同阿三的前任女友阿秀相互撕扯起来……
  
  次日早晨,当昏昏沉沉的阿香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阿三不知何时躺在了自己的身畔。阿香问阿三:你昨天夜里到哪儿去了?阿三睁开一双惺忪的眼睛,他一脸的茫然和困惑。阿三说我哪儿也没去呀!深更半夜的跑出去,我神经啊……阿香听得云里雾里的,阿香听得心惊肉跳,阿香听得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她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边:昨天夜里你真的没有出去?阿三被问烦了:我出去没出去,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阿香不吱声了,她感到胸腔内的那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的阿香,她都会惊骇的发现,睡得死沉死沉的阿三夜半猛地从床上坐起,他不声不响的下床,趿拉着一双拖鞋,悄悄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独守空房的阿香又惊又怕,她这才晓得自己的男人确实是一个梦游症患者。小时候听父母讲,得这种怪病的人深更半夜的溜出去,自己毫无意识,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这种人梦游的时候,依然处于睡眠状态,这时最忌讳有人冷不丁的大声把他唤醒,这样不是把他吓出一身病来,就是活活给他吓死。阿香记住了父母的话,她出于好奇,有好几次想跟在阿三的身后,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但阿香很快打消了这个愚蠢而危险的念头。还好现在是不冷不热的春天,阿香无须担心丈夫在外面冻坏了身子。但转念一想,如果毫无意识的阿三撞上了飞驰而来的汽车,或一脚踏进了路旁的水沟里,那可怎么办啊?阿香的一颗心又悬起来了。在等待阿三回来的时辰里,阿香的心里七上八下提心吊胆的……
  
  从杭州度蜜月回来,阿香想如果丈夫夜晚还出游,就把他怪异的行为告诉自己的公公婆婆,看可否到医院进行治疗。可是阿三回来后,很长时间夜里都没有出去,他夜晚睡得死气沉沉的,这样阿香的心情就稍微平静了一些。可是这个烦恼消失了,那个烦恼却出现了。有许多次,阿香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听到睡梦中的阿三在喃喃的说着梦话,在不厌其烦的叫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阿三叫的不是阿香,而是他的前任女友阿秀!又气又恼的阿香,猛的拉开了卧室的壁灯,她盯着阿三那张英俊而陶醉的脸庞,真想狠狠的甩他几个大嘴巴。但阿香是一个知情达理的女人,她晓得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她晓得阿三和阿秀的爱情是断送在他父母的手里的……所以宽宏大度的阿香,还是原谅了情不能禁的阿三。
  
  但有一件事她无法原谅,那就是对床第之事一向比较冷淡的阿三,突然间激情澎湃起来了。起先阿香以为阿三彻底忘了阿秀,但后来她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有好几个夜晚,两个人巅龙倒凤,在巅峰上阿三竟然忘情的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那女人正是阿秀!阿香的热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没有想到,旧情不忘的阿三把她当成了阿秀的替身!但阿香很沉稳,她并没有说破,她并没有立即责怪阿三。虽然阿三叫唤错了,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但阿香总感觉心里怪怪的,脑子里乱乱的,她不知道该爱阿三还是该恨阿三。
  
  阿香最恨的人当然是阿秀了,因为正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丈夫的心。听公公婆婆讲,这位所长的千金开了全市一家最大的超市,是一个浑身充满成功光环的女强人。阿香就多次利用购物的机会,有事没事逛进这家红红火火的超市。在灯火通明的超市里,阿香果然见到了丈夫在梦里多次叫唤的那个女人。她原本以为这个女人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是一个放荡轻浮的坏女人。但她见到的阿秀并不是这样,阿秀不但年轻貌美,而且彬彬有礼满脸微笑,看起来很风度很文雅,一副成功女人才拥有的那种自信而谦卑的神态。这让阿香无法发泄,更无法找到借口恶毒指责和攻击这个漂亮女人。这时她才恍然大悟,错的不是阿三和阿秀,而恰恰是她自己!如果当初她听出了父母善意的劝告,找一个实实在在门当户对的工人阶级,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了。
  
  阿三再次夜游,发生在新婚三个月后的一天夜晚。但阿香不能确信这是不是阿三蜜月后的第一次夜游,因为在此期间,阿三到外地出差了将近半个多月。出事的那天夜里,两个人又例行了床第之事。尽管阿香有点讨厌这样做,但她无法抗拒激情如火的阿三。完事后,阿三倒头便呼呼大睡,沉浸在黑暗里的阿香却浮想联翩难以合眼。她很怕听到丈夫睡着时说出梦话,好在这个夜晚阿三没有梦呓,没有叫出阿秀的名字。
  
  可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半夜里阿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照例下床趿拉着一双拖鞋,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的推开了房门……阿香在黑暗里眨巴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飞快的穿好了衣服,然后就紧紧的跟在阿三的后面。应该说阿香并不是完全出于好奇,她是担心阿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阿香就像小说里神秘的女侦探,她始终和阿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阿三沿着一条柏油路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那鬼魅般的身影就闪进了一条深深的小巷里。阿香担心阿三会撞在树上或墙上。但这样的担心纯属多余。身子轻飘飘的阿三竟然没摔一个跟头,他走得稳稳当当的,他走得轻轻松松,就像一块云彩在飘!这让跟稍的阿香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阿香瞠目结舌捏紧了拳头。她惊讶的看到,阿三走进了路边的一个楼门,径自抬腿走到了五楼,然后就对着一扇房门举起了右手。阿三咚咚的敲着房门,阿三伸着脖子叫阿秀阿秀……躲藏在四楼楼梯旁的阿香看得真真切切,她简直肺都气炸了。她真想冲上去破口大骂,骂阿三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时那扇房门砰的一声打开了,有些昏黄的灯光下,阿香吃惊的发现,双手叉着腰站在门口穿着碎花睡衣的年轻女人,竟然是阿三的前任女友阿秀!但见阿秀杏眼圆睁怒不可遏,她举起巴掌照准阿三的脸就是一阵乱打。这个气红了鼻子的女人一边打一边骂:浑蛋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断了吗……
  
  当这个漂亮的女人举起巴掌时,怒火冲天的阿香这才恢复了理智。阿香飞步上前想去阻止,但一切为时已晚。身穿三角裤的阿三被打后,他惊恐的睁大了一双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然后又看看几乎裸体的自己,然后就像一根软绵绵的面条倒下去了,恰好倒在了立在门口惊惶失措的阿秀怀里。阿秀一躲闪,阿三就四脚朝天的躺在地板上了。冲上来的阿香抱住失去知觉的阿三,没命的哭喊着阿三阿三阿三……
  
  阿三没能睁开眼睛,他已经永远睡着了。阿香望着阿秀,阿秀望着阿香,两个女人一脸痛苦的泪水。阿香突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很想痛快淋漓的呕吐一番。阿香悲哀的意识到,她可能怀上了梦游症患者阿三的孩子了。3640字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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