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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叹

散文
时间:2011-11-17 17:4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思量泉点击:
        

  (一)
  菩提树下,无数的暗影摇晃,梵音空灵声声回响。
  我站在时空的边角。
  佛说,那是无望的执念。
  那一念,千年。牵动了三生的眷恋。
  金光四溢,菩提果火红的叶,泛着幽蓝的光。我站在红尘之巅,佛说:许你一生,了却红尘执念。
  我站在众生的脚底,掌上一圈红线,宿命牵引着,寻那一丝未断的,执念。
  所有的因果都在巡回。
  三途河畔。鬼影,无声。
  忘川的水,不饮;奈何的桥,不渡;黄泉的路,不走。我执着地伫立在三途河边,用一世的修为换一场不灭的记忆。
  又是一场执念。
  佛一声叹息:随他去吧!
  (二)
  红尘纷繁,乱世成殇。千年的执念,换一场相别。
  战火烽烟,古道西风烈。相遇在两阵开战前。你做你俊美无双的英勇将军,而我,那一国的公主。你欲处之而后快的敌人。
  战火弥漫硝烟的战场。你厮杀炽烈,势如破竹。溃退我万马千军锐不可当。我只是笑,嘴角的弧度太过欢愉,所以最后的一刻,你停留在我脖颈的剑,迟迟的不肯落下。
  你问我:为什么?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肯将前尘遗忘。所以,你说,为什么?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
  我只道,了却一桩红尘,再不相干。
  你笑。我却看见你眼眸的期待就在那一刻湮灭。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眸里,再不见昔日的似水柔情。你冷漠的声音,也不似当初,那般温润动听。
  你不杀我,我不死。
  我知道,你仍有希冀。可是,我只能,将他熄灭,灭掉一切有关你与我的牵念,亦或是,彼此的执念。
  地牢里,阴暗无光。从来不担心结果。胜与败,很早以前,就与我无关。
  你说:为什么?
  又一次。我只是不答。望着厚黑的牢墙,蓦然想起佛得那一声叹息。
  执念。你苦笑,眼角湿润的光泽。我只假装不曾看见。
  最后一次了吗?你问,又似喃喃自语。战场上英勇无敌杀伐果断的你,那一刻,泪湿双眶。
  感觉到了心痛,那个地方,痛了千年。
  牵念,千年,那么多日日夜夜,忘记不了的伤痛,这一刻,醒来。
  我掌心的红线,消荡记忆的枷锁。
  撞进你的怀抱,用尽千年的思念。我知道,这一刻,不能再放开。
  西天,如来神殿。
  佛重重一叹:孽!
  (三)
  你说你戎马半生,你说你一世轮回,你说你等我千年,你说你的日夜牵念。彼此缠绵,温暖很久以前,我们相爱在少年。
  我说我的一生痴恋,说我在菩提树下求了千年,说我脱离的红线。你一声叹,使我眼眸发烫;你一滴泪,将我一生埋葬。
  你说,你走过西风的战场,走过江南的水乡,大漠荒烟里寻找旧时的模样。
  我说,我背弃了佛的信仰,离开如来的天堂,只为与你共一生的炎凉。
  我们彼此凝望。不去理记忆的伤,不管明天会怎样。我们抵抵死缠绵,弥补千年的遗憾。
  天亮以后,你做回你的神勇将军,我只做我亡国的公主。我们是仇敌,眼底却藏着笑意。你说,如果我杀了你,你会恨吗?
  不会。你笑,一如当年。
  丢盔弃甲,弃了江山,袖手天下。千军万马之前,你牵着我的手,我们,背叛了全天下。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彼时,我们奋不顾身头破血流我们一无所有,却笑了一场又一场,那样酣畅!
  躲过了追兵,躲过了严寒,却到不了我们想要的彼岸。
  佛说:你扰乱人间伦常,破坏社稷,王朝更替。
  我无言以对。
  佛说:你乱了他的命盘,毁了阴司的秩序。
  我默然无语。
  最后的最后,我望着你,千年前的时光,再一次上演。
  你眼底的忧伤,漫过漫天的星光。
  佛说:孽障!
  谁也不敢反抗。
  (四)
  岁月无声无息的流淌。你在人世又是新一轮的时光。
  我说:我愿用元神的神丹,换一世与他白头到老。
  佛摇头。忽而,满天的金光闪烁,菩提果的叶子渐渐发黄,再不泛着幽蓝的光。
  佛说:机缘已到,你去吧!
  机缘一到,菩提果落。魔莲花最后的养料,一世的修为随着菩提果的坠落而化为齑粉。所以,最后的时光,人间不过三月的时长,是灰飞烟灭时最后相处的时间。
  长不过三月的爱情,似一场烟花,炫美在极致,黯然陨落。
  温婉的江南水乡。这一世,你是赶考的书生,而我,不过是结伴而行的起初的路人,女扮男装,只为与你共一场最后的守望。
  你已忘了前尘过往。所以,你的眼眸,陌生而疏离。那样小心谨慎,我想起上一世的你,英勇俊美的将军,以及千年前,那个倔强执拗却又温润如玉的你。
  那么多年,看你千姿百态。
  看我,沧海桑田。
  一路向北,天气渐凉,你单薄的衣衫,少的可怜的盘缠。我们常常寄居于破庙古寺,风雨夜里相互取暖。日子久了,你对我,便不再陌生,只是依然客气。
  我知道,忘掉前尘的你,对我,不过只是朋友之谊。
  我知道,我的时间已不多。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再干扰你的生活。忘了我,或许对你是一种解脱。
  可是,那一夜,你眼神坚定,说:我认识你。
  那样笃定的语气。
  那一刻,我欣喜若狂却也陡然绷紧了心脏。你说,初见,你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等待了千年。你说,其实我们认识吧!可是,你为什么不认我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时候,离我的终结只有十九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到最后,我只轻轻地说一句:你醉了!
  你醉了!红尘中,醉的又何止你一个呢?
  你视线迷茫地看着我,后来趴在桌上,是真的醉了。只是那湿了的衣袖又代表了什么呢?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五)
  回忆里,是前世种种。以及那些最初的最初,邂逅的美好。
  大概有千年了吧。那一年。天空也是这般,一碧如洗。
  巷口的杏花开的热闹,有顽童偷偷爬上墙头,偷摘别家的花枝。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最后落尽进的是你温厚的胸膛。
  我急急跑来,为着小弟的鲁莽,道歉。
  你说,无妨。指尖相碰的瞬间,像被电流击中,连忙缩回了,心中却是一荡。
  那时候,你是江湖人人称怕的大侠,一身白衣戎装,长鞭猎猎,偶尔还乡。而我,不过是邻家搬来不久的女孩,有着隐含在心底的对于父亲的怨念,却也有着少年天真纯良的心性。
  我自卑,却也自傲。父亲的不屑,娘亲的过早离世。我痛恨,可是彼时的我,无能为力。不相信任何人的我,却在那一次,在你的面前,痛哭。
  女儿眼泪珍珠银,只是未到伤心处。或者只是没有遇见可以光明正大伤心的人。而那时候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可以让你无所顾忌哭笑一回的人。
  我知道,你温润文雅;可是我从来不屑。伪装的坚强伪装的狷狂,在父亲死的那一天,轰然倒坍。我的叔父们,垂涎父亲的家产。在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伸来魔掌。请了杀手侯在我必经的路上。那一天如果不是你那么巧地赶来,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我不敢想。
  你杀了他们。造了杀孽。
  罪有应得。
  (六)
  我们在人间相依相偎三十载,逍遥山水,也看遍人间冷暖。
  可是,最后的最后,佛说,那不是你的命理。
  于是,只能赎过。
  我见过十八层地狱里无盐的妒火炸透人的心肝,知道那里噬心腐肉的刑罚。所以,我不能,不能让你受如此的劫难。
  我与佛做了交易。我不过是凡尘历劫的莲花,观音座下五百年不谢的莲花,化为凡人,历一世人伦亲仇的劫。
  你的出现,断了我的劫,也注了你的难。
  我用千年的修行换你的再世为人。
  魔莲花的神元,做菩提果的养料,菩提果落之日,就是魔莲花寂灭之时。
  我等了一千年,等来了再次相逢的机缘。魔莲花在菩提座下修炼千年,换一颗神丹。可抵地狱之火,可抗忘川之水,可拒黄泉之路。
  一颗神丹,一次相逢。
  后来终逃不过因果循环。所以,这最后的十九天,不能再让你执着这一段无果的痴恋。
  这一场执念。那一瞬,终点。
  最后一天,我笑着与你告别。告别这三世的纠缠与遗憾。转身的瞬间,我努力抬头望天,我怕泪水会融化我的思念。
  金秋的天,没有云,也没有蓝天。
  我背对着你的那一面,青衫落拓。我想这感觉太过苍凉,所以你才会紧紧抱住我不放。你说,刚才的那一瞬,你已记起一切。
  一瞬间,我泪眼滂沱。湿了青衫,湿了衣袖,也湿了我的心窝。我知道,这又是一场执念。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赌注。
  很快,我就会灰飞烟灭。
  我推开你,假装冷漠。
  (七)
  西边的如来佛,无声琢磨。
  众佛都不敢说。
  莫非我真的错了。佛喃喃。
  (八)
  观音降临,菩提果落,花开。
  我佛慈悲!莲花劫,便是情劫。三世情劫,换一场功德圆满。不如便许了一世姻缘!
  佛:“如是,便算了吧!三世情劫,一世姻缘!”
  诸佛:“我佛慈悲!”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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