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长虹，信念似磐石，涩了满地的孤独，燃起一生的情。——题记
　　
　　星烁，夜深，无眠。
　　
　　麦穗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一张发黄的照片，飞逝的岁月，让她想起如烟的往事。
　　
　　壹
　　
　　麦穗儿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她到松树岭看戏，市评剧团下乡演出，演的是《小二黑结婚》。
　　
　　人很多，拥拥挤挤，蓦然间，脚上一痛，被踩到了脚趾。抬头，麦穗儿看到了一张清清瘦瘦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头凌乱的披肩发。
　　
　　“对不起，我踩到你的脚了。”女孩儿轻轻地向麦穗儿道歉。
　　
　　“不要紧，没有关系的，”麦穗儿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我叫田雨，乳名麦穗儿。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住？”“我叫鲁小曼，家住在松江镇，来这里看姥姥。”说完，送给麦穗儿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是麦穗儿一生见过最甜美最清澈的笑容。
　　
　　两人一见如故。
　　
　　她们在松树岭的街路上手拉着手，跑着，跳着，鞋子上沾满了灰土，发辩也披散开来。麦穗儿心里溢满了欢乐。从小孤孤单单，没有姐妹，没有朋友，没有小伙伴。她感觉鲁小曼就象是她的妹妹。她喜欢鲁小曼那纯洁无邪的笑脸，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和珍珠般亮白的牙齿。
　　
　　跑累了，她们站在白杨树下，麦穗儿掏出一块手绢给小曼擦汗。小曼说：“麦穗儿，你真好，我很喜欢你。”
　　
　　麦穗儿说：“我也喜欢你，真的。”
　　
　　两双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一年，麦穗儿15岁，鲁小曼14岁。
　　
　　贰
　　
　　半年后，麦穗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台第一中学。
　　
　　凭着一手漂亮的仿宋字和出色的文章，她被选为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此间，她认识了校学生会主席肖北。
　　
　　肖北比麦穗儿高一年级，长得高大英俊，刚正挺拔。两个人配合默契，将学生会工作搞的有声有色。随着接触时间的加长，麦穗儿心里有了一个清晰的影子。
　　
　　1968年秋，一个声音响彻神州大地：“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同学们纷纷报名下乡，麦穗儿是家里的独生女，本可以留城的。可是她看到同学们义无反顾地奔赴广阔天地的举动，特别是肖北也下了乡，让她毅然报名走进了下乡的行列。
　　
　　麦穗儿报名那天，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鲁小曼。
　　
　　她已长成一个漂亮的女孩，高高挑挑，文文静静。，还有那双刻在她心底的明澈眼神，只是她的脸上有些许淡淡的忧郁。
　　
　　麦穗儿笑了，小曼也笑了。娉娉婷婷地走过来，拥抱在一起。
　　
　　麦穗儿说：“你报名下乡了么？到哪儿？”
　　
　　小曼说：“是的，我被分到柳树沟三队集体户，你呢？
　　
　　麦穗儿说：“太巧了，我也是柳树沟大队三队，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东台一中操场高高的白杨树下，两个女孩相依相偎，窃窃私语。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鲁小曼，你在哪儿？”话音未落，只见一个男生跑过来，望着小曼，满是爱怜的眼神。“我找你半天了，你原来在这里啊”！小曼眼里顿时盈满了喜悦，“麦穗儿，介绍一下，这是肖北，我的邻居。”
　　
　　肖北，肖北，麦穗儿默默地看着他，心缓缓地疼起来。
　　
　　叁
　　
　　初到柳树沟，两个女孩儿被繁重的农活压的透不过气来。麦穗儿还好，小时候经常到奶奶家串门，对农村生活还熟悉一些。一般的农活难不住她。小曼就不行了，身体很弱，干一天活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可她很刚强，什么事也不肯落在同学们的后边。
　　
　　当第一场寒流光临柳树沟时，小曼就病了。头疼，嗓子发炎，高烧。麦穗儿买来药让她吃下，又请来大队的赤脚医生来针炙。户里的同学看到小曼病了，也都关心地问长问短。可小曼什么都不想吃。
　　
　　这时候，一杯充满了药味的黑色汁液，送到了小曼的唇边，是肖北。不知他从哪儿熬了一碗中药来，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小曼。小曼乖乖地喝下那杯苦苦的药汁，好象喝的是蜂蜜，世界在片刻间静默。
　　
　　麦穗儿双唇紧咬，不知不觉一丝鲜血渗透出来。
　　
　　那萦绕不散的中药气味钻进麦穗儿的鼻腔，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心轰然落地。些许惆怅，些许悲哀，些许失落，剥离出绵绵不断的思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麦穗儿总是想了解肖北的事情，特别是有关小曼与他的从前，她很无意地问小曼：“你们俩的家离的很近么？”
　　
　　小曼脸上呈现一种安宁，半眯着眼沉浸在美好的往事中。
　　
　　那是麦穗儿不曾了解的时光。
　　
　　肆
　　
　　小曼的爸爸在一场车祸中丧生，那时小曼只有9岁。
　　
　　从此，妈妈与小曼相依为命。
　　
　　十二岁那年，小曼家有了一个新的男人。妈妈让小曼叫男人叔叔，小曼不屑一顾，她不喜欢这个男人近似讨好的表情。
　　
　　随着年龄一天天的长大，小曼出落的越来越水灵。那个男人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在小曼的身体上。
　　
　　那个夜晚，妈妈上夜班，小曼关好门窗，准备睡觉。这时，那个男人突然闯进小曼的屋子，满嘴的酒气，扑向小曼。
　　
　　小曼吓得大声呼救，抓起床头上的台灯砸向那个男人，将他的头打破了，她借此脱身跑了出来。
　　
　　天黑极了，小曼不知向何处去，抱着胡同口的柳树痛哭起来。这时，一个男孩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小曼不肯回答，只是抽泣着。男孩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小曼的身上，然后，将姐姐喊出来，陪着小曼。经过姐姐温柔地劝慰，并将小曼带回家，小曼才知道这个女孩叫肖南，那个男孩叫肖北。
　　
　　听到小曼的遭遇，肖北气愤极了，他找了三个哥们，将那个人渣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从此，上学放学路上，肖北总要陪小曼一起走，小曼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肖北。
　　
　　集体户里，肖北是户长。十五名同学每天早出晚归，艰苦的劳动晒黑了大家的脸庞，磨粗了手掌。春天，户里没有青菜，没有豆油，只有高梁米和玉米面窝头。肖北想办法，到社员家要一些大酱，揪了一大捆葱叶，还有小白菜，并向生产队申请了一块自留地，领着同学们种上了蔬菜。
　　
　　苦着，累着，但年轻的心灵总是快乐而充实的。
　　
　　端午的时候，小曼会叫上肖北和麦穗儿，一起到柳树坡采艾蒿和菖蒲。墨蓝的天空下，古老的树林被深厚的绿色植被包围起来，广袤的田地里偶有虫声唧唧鸟啼喁喁。山坡上，一片片野玫瑰山花烂漫，池塘边，蝌蚪嬉戏。小曼兴高采烈地采了一大束艾蒿，麦穗儿则采了一束菖蒲草。肖北将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采下来，插在了小曼的发辩上，曙光初照，人花相衬，那种纯洁的美好，醉了肖北。
　　
　　麦穗儿在一边看着他们，心中有淡淡的惆怅。于麦穗儿而言，她多么希望肖北也能采一朵花给自己。一直以来，当她知道了小曼和肖北相识的故事，就一直压抑着自己，封闭着内心。她为好朋友而高兴，也为自己不断的开解。
　　
　　肖北要到公社开会。适逢雨休，小曼就叫上麦穗儿一同到公社供销社买布，准备做两条裤子。选好了布料，又买了些日用品，正好肖北的会也开完了，三个人一同到照像馆照了一张合影，写下“留给青春的回忆”几个字。
　　
　　从此，这张照片就成了麦穗儿的心爱之物，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静静地看着，看着......并伸出手指，一笔一划地写着那个名字——肖北。
　　
　　伍
　　
　　1970年6月，知青开始抽调回城。
　　
　　肖北做为集体户的户长，当然是排在了第一号。可是，肖北说，我不能先走，要等同学们都抽调回城我才走。这样，集体户的同学们分批分期地返回城里。
　　
　　小曼由于家庭出身问题，一直没能有抽调的消息。
　　
　　她更沉默寡言了。夜深人静时，常常听到她在被子里的抽泣声，就连对肖北也冷淡了很多。
　　
　　冬季，公社组织全体青壮年社员学大寨修梯田。肖北和户里没走的二个男同学全部出了民工。在农田基本建设工地上，一段梯田塌方，肖北为了救队里的一个社员，将腿砸断，住进了公社卫生院。
　　
　　恰逢小曼妈妈病了，小曼请假回家去看妈妈。
　　
　　麦穗儿听到肖北受伤的消息，半夜赶到公社卫生院，精心地进行护理，并买了好几本肖北最喜欢的书送给他，鼓励他战胜伤痛，早日康复。
　　
　　肖北对此很感动。
　　
　　等小曼知道肖北受伤的消息，肖北已经出了院。
　　
　　期间，大队民兵营长的儿子总到集体户来，有话没话地找小曼唠喀，还送小曼一块女表，被小曼婉拒。他不死心，整天缠着小曼，最后让肖北揍了一顿。肖北为此受到了民兵营长的处理。
　　
　　那晚，小曼约麦穗儿出来走走。
　　
　　她们象当年初识的时候，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小曼问：“你喜欢肖北，对吗？我知道的，一直以来就知道。肖北确实是个优秀而又善良的人，你看他外表极冷，内心极热。他是个坚强的人，他的妈妈得的是乳腺癌，因条件所限，一直不肯做手术。肖北为了妈妈，拼命地出工，从不肯耽误一天，就为了能给妈妈多攒一些手术费用。下乡二年多来，他从不肯多买一件衣服，不乱花一分钱。强大的精神压力，让肖北日渐消瘦，可他从来也不说，他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人。”
　　
　　小曼静静地诉说，麦穗儿静静地聆听。这些事，在肖北孤独的岁月中，有小曼同他一起走过。那是他们的共同时光，麦穗儿只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心疼。
　　
　　小曼似乎在自言自语，她念着肖北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片段，那些难忘的往事，那个麦穗儿不曾抵达的世界。
　　
　　陆
　　
　　小曼迅速恋爱，与公社党委书记的儿子。那个有点大舌头的二混子。
　　
　　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没有任何关系可走，她坦然地接受所有人鄙弃的目光。
　　
　　队里几个暗恋肖北的女社员窃窃私语，编织着一切有关小曼的传言。肖北一直懂得克制和隐忍，但他不能容忍别人对小曼的诋毁和伤害，他在生产队社员们猜测的表情中狠狠地挤出二个字：“闭嘴！”
　　
　　他要去找那个公社书记的儿子，他要小曼结束这种恋爱关系。可小曼不同意，她说，我不能连累你，我不走，你也不走，我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肖北，没有办法的，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姑娘的。
　　
　　肖北不许她再说下去，在翠绿的青纱帐边用力地抱住她，不顾一切地吻她。她的眼泪汨汨不息，流入他的嘴角，洇湿他的衣襟。他们听到彼此的心跳，看到彼此内心的空洞与虚弱，他们彼此索要彼此填补，他们彼此懂得彼此安慰。
　　
　　此时，麦穗儿就站在玉米地边的小道上，她的眼泪亦随之簌簌坠落。
　　
　　麦穗儿回城找到了在市知青办工作的表姐夫，说明了情况。
　　
　　肖北、小曼、麦穗儿一起填表，麦穗儿说我们都在一起。
　　
　　他们填了同样的表格，去同一座工厂。麦穗儿突然间有个决定。
　　
　　最终，肖北发现，他与麦穗儿的招工表是一致的，都在省城的客车厂。而小曼，却被抽调到离家很远很远的白河山区林场。
　　
　　肖北震惊，知道这变故自有蹊跷。
　　
　　而麦穗儿只是一脸的无奈。大家都听说了，麦穗儿为此和表姐夫好一顿闹，可是表姐夫说，分配的事他说了不算。
　　
　　肖北的妈妈对肖北说，你在省城离家近，方便照顾我。小曼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不希望你和行为不端的女孩走的太近，你要找一个优秀的好姑娘。
　　
　　柒
　　
　　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工厂。高大的厂房，先进的设备，优厚的待遇。麦穗儿在总装车间，肖北在机加车间，麦穗儿满足了。毕竟这几万人的工厂，没有了小曼，只有他们俩人是同学，一起下乡，彼此熟悉。她相信，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麦穗儿是一个理智的姑娘，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努力学习技术，工作积极肯干，待人热情有礼，笑起来温良妩媚。
　　
　　她经常到肖北的家中，照顾肖北病中的妈妈，会买很多好吃的，还帮忙做一些家务。
　　
　　所有这些，就是为了让肖北看到她的能力，她的善良，她的温和，她的优秀。
　　
　　那年初夏，原本答应陪麦穗儿去凤凰山旅游的肖北突然说有事，要出门。说话时车间里有人找他，他就把身上的挎包交给麦穗儿，让她暂时给保管一下。
　　
　　麦穗儿抖颤着手，翻开肖北的书包，她想知道有关他的更多的秘密。
　　
　　里面有几本书，还有一个日记本。
　　
　　翻开日记，里面有一张去往白河的火车票。
　　
　　麦穗儿心在燃烧，他依然忘不了小曼。他要去看她。他瞒着所有的人，去白河看她。
　　
　　捌
　　
　　肖北永远记得那一夜的绝望与茫然。白河医院，小曼躺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咬着干枯的唇，眼神虚弱。医生埋头记录：鲁小曼，女，21岁，未婚，停经51天。一侧下腹撕裂样疼痛，伴有恶心呕吐，阴道出血，宫外孕。
　　
　　他站在手术室外，头脑里掠过雷鸣闪电，他的思维在那一时刻凝结。
　　
　　手术室灯灭，他看见她被推出来，脸上带着孩子般安静的笑容。
　　
　　在白河，小曼被一个男子伤害，怀上他的孩子。是肖北拉她走出绝境。后来，回省城探家的时候，小曼将这一切告诉了肖北和麦穗儿。面对小曼的坦荡与真实，麦穗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在小曼回城的问题上，她是做了手脚的，她对不起小曼的真诚。
　　
　　二年后，肖北的母亲癌细胞转移，再无挽救的可能。麦穗儿极尽所能地照顾她，弥留之际，母亲说：“肖北，我希望你和麦穗儿在一起，她是个好姑娘。说完，将麦穗儿的手放在肖北的手中，溘然长逝。这一刻，麦穗儿痛哭失声。
　　
　　遵从母亲的遗愿，肖北终于同意和麦穗儿结婚。她终于把这份多年的苦恋修成正果。
　　
　　小曼黯然神伤。她从白河发来贺电给麦穗儿，说：“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肖北亦不在提小曼，因为小曼已经铭刻在他的心底深处。
　　
　　五年的婚姻生活里，两个人没有太多的话语。更多的时候，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肖北由于工厂效益不好，辞职下海经商，创下了不小的家业。麦穗儿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逛街，进美容院，上进的激情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怨怼与心酸。她得到了肖北的人，却没有得到他的心。
　　
　　突然有一天，肖北冷静地对她说，我们离婚吧。小曼得了重病，没有人照料。我将所有的财产全给你，这些年也委屈你了。
　　
　　麦穗儿没有推脱和拒绝，因为她不想让他瞧不起，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能提出离婚，并净身出户，说明他已经想了好长时间。他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钱财，更不在乎她。他只是要陪伴小曼，陪伴他生命中的女子。
　　
　　这些年为了得到他的爱，她那么努力，那么坚持，她小心地收藏着她杏花春雨般的心事，放低身架去讨好他，甚至使用一些手段，甘愿承受一切委屈，透支所有的激情与热爱。可是，她错了，确实是错了，她终于明白，爱是不能强求的！
　　
　　她在离婚书上签了字。
　　
　　玖
　　
　　丁香花开放的日子，麦穗儿挣扎了二天一夜，千辛万苦，终于把女儿带到人间。她为孩子取名叫肖念北。念北，念北，一字一声，声声泪下。
　　
　　“相思尝尽半辈水苦，情痴换来一生泪盈。”坐月子时无意中看到这样的诗句，刹那儿心碎。
　　
　　孩子一周岁后，她把孩子送到妈妈那里。麦穗儿决定去看看肖北和小曼，在那遥远的小镇。
　　
　　她见到了肖北。他开了一家书店。因为小曼喜欢读书。
　　
　　见到麦穗儿，肖北微笑着，问：“你还好么？”天空中飘下了牛毛细雨，丝丝凉凉，绵绵长长。一声婴儿的哭声传来，他放下手中的茶具，冲了奶粉去喂婴儿。那是个与念北有着相似眉眼的男孩儿，只是要小一些。柔柔的额发贴在一起，看着他，她心里泛起无限母爱。
　　
　　肖北抱过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嘴里哼着《摇篮曲》。然后对麦穗儿说：“他叫小鲁，肖小鲁。”
　　
　　她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只知道肖小鲁，却不知道他离开她的时候，还留下一个肖念北。
　　
　　又是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麦穗儿轻声地问：“小曼呢？”
　　
　　肖北脸色剧变。
　　
　　小曼已经不在人世。
　　
　　她以前有过宫外孕，医生说她不能再怀孕了。可是没想到，她又怀孕了，但非常危险。肖北不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她坚持一定要生下来，她说，一直对不起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爱情的结晶留下来。今年四月，山桃花开的时候，她难产，来不及送到医院，就......走了。她葬在青云山上，墓前种满了野玫瑰花。
　　
　　麦穗儿到小曼的墓前，献上了一大捧寄托哀思的黄雏菊。
　　
　　......
　　
　　肖北从镇上买来新鲜的菜蔬。他为麦穗儿做一顿饭。她一口口地吃着，眼神望着他，有种深深的留恋。
　　
　　麦穗儿看到了他的生活环境不是太好，可是他很踏实，他在青云山上承包了一座山林，他说，他要在这里陪伴小曼。
　　
　　此刻，麦穗儿明白，肖北终于完全属于了鲁小曼。
　　
　　雨一直在下着，他说去书店里看看。
　　
　　麦穗儿走进厨房，她要为他再做一次饭。红烧鲫鱼、糖醋排骨、酱茄子，木须柿子，紫菜蛋花汤，都是他最爱吃的。把菜摆满桌子后，终于选择离开。
　　
　　一直都是恍惚。一直都是回首。她回到了她所在的环境里。生活无忧，居处安逸，麦穗儿继续做温良平和的女子。她心知自己不会毅然绝然，她心里有一块放不下的地儿。她衷心地祝福肖北和肖小鲁一生平安。
　　
　　又是一年端午节，天已经黑了，麦穗儿一个人行走在蒙蒙细雨中。街拐角处，一间花店门还在开着，明亮的灯光下，她看到那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还有那圆实的菖蒲。买了一枝玫瑰一支菖蒲，擎在手中，沐浴着细细的雨丝，蓦然想起三十五年前的今天，那艾蒿，那菖蒲，还有小曼辩子上那朵盛开的野玫瑰花.......
　　
　　人生易老，天地无限。她将那束花捧回家，放在当年他们三人合影的照片旁，地角天漄不是长，人间天地著相思。韶华已远，心素如简，且任那激情绽放的年与月从指间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