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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雨,梅子之故乡的大榆树

散文
时间:2015-04-22 18:10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乙磊点击:
        
     二月的雨是吝啬的,一早的扭捏总让人爱恨不起。梅子,在潮润的院子里穿来走去,今天她只能简单地干点零星的要紧的活,将院子里散乱的东西收拾起来。空气是湿的,带着浓浓的泥土的味道。风几乎是没有方向的若有若无。雨在空气中纠结着水珠随意游离,没有给梅子带来一丝凉快。鸟雀也是喜欢明快的。院子石阶的罅隙里有葱绿的蒿草无忧地探出头来,却也不见有百灵鸟亮出歌喉。期待春雨到来的梅子,在倒腾着旧去新来的此此彼彼。
  
  梅子出生在大山里,一个山清水秀的偏僻农村,在家排行老六。父母是老实本分土生土长的农民。自幼母亲多病,但也聪明勤俭;父亲并不算魁梧的身材,担着全家九口人的吃穿住行。而依然,梅子的童年快乐的,和大山里的其他小同伴没什么区别,像百灵鸟一样欢快地呼吸着大山里的空气,唱着只有大山里孩子才能听明白的歌谣!
  
  梅子的家是典型的东北山区的石头茅草房。墙是石头砌的,黄土作胶泥用大小不一的碎石作馅。墙的外围用黄土浆抹。长长的黄蜜草卖着尖尖的穗子,疏密有序整齐地倒挂在墙外,合着粘粘的黄土守着墙的外皮子。和拱桥似的屋脊前后沿裸露的房芯子互相映衬呼应着。依立在茅草房的东西两头的梁背上土抹的烟囱,使人想到那迤逦的炊烟中有着农人怎样的一日三餐。在梅子的眼里,儿时的火盆,是家里唯一的可以取暖的火炉。那似燃非燃的牛粪的惺忪火团是儿时唯一可以炫耀的外援。有些温和也有些灼烫。犹如妈妈的怀,而又比妈妈的怀热烈,那是只能感觉却不能触摸;犹如妈妈的期盼,且比妈妈的期盼多出几分无情地烫,那种不加思量的奔赴是长久除不去的痒痒的疼。爸爸每每在闲下来的时候,总是骄傲地写着他的名字,那也是他唯一会写的汉字,尽管是用树棒儿写的,但仍在梅子的眼里是方正的,有力的。因为那代表着爸爸的刚正不阿和玉树临风而又不做作。因为他总是念叨,娃要会写字念书,才会出息【但那,是偏爱他儿子的】。在梅子的记忆里,妈妈是漂亮的慈爱的,爸爸是魁梧的高大的。房子是温暖的。
  
  二月的雨是矫情的,一早的布景,乍寒还暖雾雨阑珊,树木婆娑缠纱雾绕。
  
  儿时的记忆秒杀赶来,茅草房大门墙外前庭土岗上的大榆树还在。它高大挺立。树干粗壮,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合圈。树冠呈撑开伞状鼎立。北、西两个方向有石砌的墙,和向向反方向延伸的大地、高高在上地将它的根系深深地藏了起来。每当夏风送着老屋内的座钟声,它柔软的枝条就随风迎合地荡来荡去。梅子不知老榆树有多大年龄,就连梅子的爸爸都不曾从他的爸爸那里得知这老榆树何年何月在此发芽生根。而如今又如此高大挺拔华盖如伞,旖旎遒劲。它主干的褶皱,陈述着岁月沧桑岁月的风雨,旧去的时光。梅子的父亲以致爷爷爷爷父亲是如何在这大树下玩耍;那一横一竖一歪一斜的纵纵横横又犹如父辈怎样地步履蹒跚?那是坚韧的执着,记录着生命几经贫富的简章。是父亲满是皱纹的脸缠绕的烟圈圈。从那烟圈圈里,梅子体会到了不识字的父亲的思维里流淌的酸涩、眷恋和不舍。那是矛盾的。妈妈说,那是解放初期,很多乡亲都下关东了!而梅子眨眨眼睛,默默地在脑子里画了一个又一个大问号:“关东是哪啊?那里有这里的大山吗?有这样的大榆树吗?”可她不敢问,怕妈妈用水瓢把儿打她的脑壳,会说:”你这帮儿棒头。。。。。。“梅子知道,那是妈妈的酸涩,也是脆弱的伤,一经触碰她会疼痛一阵子。儿时的记忆简单美好的。在小孩子的眼里,那深深的大山美丽的花草,形态各异的大小灌木,还有那潺潺的小河,是流淌在梅子心理的敞亮。在那温婉高大遒劲的大榆树下,有她欢快的童年。尽管那里有她关于上学的哭泣,可她一度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里的,那里是她的天堂
  
  二月的雨是安静的温婉的,春意的朦胧是让人享受的。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对榆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而梅子家的这棵大榆树略有些特别。
  
  当各种品种的树木都吐绿、展叶的时候,就连他的同门子弟都争先露出犄角卖着硕大的榆钱的时候,这棵老榆树像一个慵懒的贵妇,慢条斯理地舒展着枝条。
  
  它硕大的树冠犹如一把巨伞,伞的边缘俏丽地挂着今春刚刚稠密了的枝条,枝条上缀满零星的嫩叶,小小的尖尖的,向小鸭子的鹅黄色的喙。叽叽喳喳地合着荡漾的春风,似乎在轻摇着这拽拽的庞大的身躯。将酱紫色的花穗怒开,赶快吐出单个的硕大的榆钱几片。它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集市上不舍手中的几个铜板,战战兢兢地把它们交给喧闹的春天
  
  榆树奶奶啊,那钱儿都被你捂热了啊!不信你摸摸,阳光都羞涩了你温淳的爱啊!梅子试图摘一只榆钱放进嘴里,她脱掉鞋子,那鞋底朝上等在树下。那密密麻麻的针脚是大姐闲暇时纳的,是妈妈贪黑下火合成的紫边大绒花鞋,她管不了那些了!她三下五除二就窜到大树的脊背,婀娜横出的犹如秋千般荡漾的大树枝,竟托着她娇小的身躯。她可以在这个粗壮的树枝上睡一觉的。她用手轻捋了一下树干,让贪婪的蜘蛛网掉进春光的笑靥里,在那银丝般的娇羞里,昨日蚂蚁爬行的痕迹俏皮地被塞进阳光,几十里。让新绿的希望捕捉百灵鸟的歌喉,让渺小的不知名的小燕雀弹一弹它褶皱的胳膊,让她嘴角叼着的那枝有榆钱的柔枝荡进她的梦里。在梦里,她梦见自己上学了!和其它村里同龄的小伙伴一样雄纠纠气昂昂地坐在教室里,摇着脑袋,哗啦啦地念着课文。那讲台上是她向往已久的郭老师。左手帅气地挥动着指挥棒,右手在黑板上写着漂亮的粉笔字。那粉笔字在老师的指挥棒下,像无数只白鸥飞向知识的海洋。梅子的眼睛湿润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合着春天明媚的阳光从高大英俊的伞状的榆树上掉了下来,有点酸酸的涩涩的。像是老榆树慈祥的绢帕挥落的时光一样,无奈。但也有大榆树于青青的想往里凝成的榆钱一样,啧在嘴里,别样的一种滋味。
  
  二月的雨是吝啬的,同样会稀稀拉拉地下上一整天。
  
  九一,是多少孩子向往的日子,那是一个孩子出落的开始。不像现在的孩子在爸爸妈妈的簇拥中,小公主小王子般地坐着私家车打着的被送进学校。梅子哭喊着,非要去上学,在妈妈一再的辟护下背着爸爸上学了。她一手捂着哥哥的旧书包一手拽着妹妹去上学了。谁人也不能理解,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的眼眸,具有孩童和少年气质于一身的孩童,在渴求知识的状态下,给人的感觉是何等滋味。因为她是一个逢尖蹦灵的乖巧可爱的健康的孩子,只因为要她等小她四岁的妹妹一起上学!梅子依然记得坐在课堂上自己朗朗读书的样子,眼眸里溢满骄傲。那是喜悦和委屈混合在一起的骄傲,是热的灼烫的。她的脑瓜是聪明的思维是锋利的,领悟是惊人的。很快她就成为班里的佼佼者,而且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二三年级就可以代替老师讲课了。可是至今梅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当初没有人提示她跳级?其原因不得而知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又拿旧去的模式来扰了今天的淡然呢?!那学生时代梦想就让它单纯地飞在记忆的泡沫里吧。
  
  二月的雨总是那么煽情,总是让梅子无法忘怀记忆中的那棵陪伴她成长的大榆树。在那大榆树下,有她伞一样旋转的充满诱惑的童年。那刁钻任性的妹妹常常拉着梅子默默滋长的心事,在硕大的树阴凉底下荡着秋千。那悠荡的岁月里风在数着她们清醇的惬意。无论春夏秋冬。
  
  夏天,热辣的阳光扫射着大山安静村庄,漫山遍野里开满绚丽的花朵。天然无雕琢的美丽景色,透着香气和灵性。招来玲珑的小鸟若干,那优美婉转的歌喉至今让梅子无法忘怀。她在树荫下用木板搭一个简易的床,可以赶在人们松羊群前的时光尽情享受大榆树带给她的清凉。那巨大的伞下可以让她跑两个来回五十米的短跑,然后在自己搭的木板床上,把课本放在脸上,假装睡上一会也是无比惬意的事。
  
  秋天,浅黄色的榆树叶子,风轻轻一摇,便纷纷落下来。像一叶叶小舟载着梅子纤细的梦,徐徐落在时光的空寂中。霜一次又一次袭来,梅子呆呆地望着斑斓的褶皱的榆树叶子在飘落。那躯干上繁忙着来来去去的蚁群似乎在搬弄着什么。她久久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们。这是她自打父亲离去后,每一个秋天的不容掩饰的神情。在她弱弱的倔强里那种求知欲还能坚持多久?在那干瘪的书包里,还藏着她在县里作文比赛得来的一只台笔,和背了几个月都不舍得写上一个字厚厚的几本作文稿纸。因为那是她的奖状上数个字的骄傲!几乎是她简单的赖以渴求知识的劲头。诸如此类的鼓励,在梅子的记忆里有些模糊,毕竟是那么遥远的记忆了,更何况她是不愿去想的。
  
  冬天,老榆树在苍劲的寒风中矗立着。朝阳西北的干旱季风气候,西北风在嗷嗷地怒吼着。梅子站在树下,常常把一块圆圆的石头,像掷口袋打人儿一样,投进大榆树右首的石头井里。井口上安静的杌陧把上倒垂的井绳,注视着井里的涟漪。她的举动,是少了平日里小伙伴们掷口袋的麻利和诡异的,明显有着懒散和沉重。就连深井里的回音儿都有几分哀怨和卑微。老榆树俊挺,用西北风豪迈地梳理着自己的发冠。确切地说,用它那若干年来的枝枝孙孙排排挤挤中的定力,撑着那用纤细岁月织来的巨伞。有几多沉稳和苍凉。,也透着无比的安详,摇曳着千年的醇香,不从华发而老去。她在送走了爷爷奶奶爸爸之后,在继续向梅子投来更温婉的目光,似乎在和梅子细语:我在这里住了几百年,无论哪一年,我的枝条都会在春天里焕发朝气,并将希望和活力传输给我的子孙。我们相得益彰,它们撑着我的发冠,让阳光通过我发间的缝隙洒在每一个角落。我不嫌我的根驻在贫瘠的土地里,我愿带给每一寸土地阳光和安逸。梅子仰望着大榆树,那如伞的洒脱和遒劲,让她体会的矗立不仅是旦旦的回忆,还有寓意给你。
  
  二月的雨是清丽的,甜甜的醉意散落着耳畔铜钟般的呼唤。窗外,儿子的呼唤一声再起,妈,---好饭没?!我回来了!梅子一晃神,岔回,梦醒来。不,不是梦,是从她并不遥远而且很冗长的记忆中醒来。她擦擦眼角有泪染过的痕迹,慈祥打趣地说:”我大娇儿子回来了!我看看榆钱bole熟没!“说完,失口笑了起来。儿子有些莫名其妙,目光有些诧异地望着妈妈,半天才蹦出一句:“什么榆钱布勒?妈妈您没事吧?!”说完也是失口笑了起来。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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