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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黄六月

散文
时间:2015-06-13 00:58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风子点击:
        
  清晨醒来,忽听一阵阵布谷鸟的叫声从窗外传来,短促而急切,穿透力十足。“布谷布谷,收麦种谷”,父亲生前经常念叼的农谚蓦然在耳边回响,老家的小麦正在扬花、灌浆吧,再过一个多月,又该到繁忙的麦收时节了。我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收割麦子了,但那些与麦收有关的记忆,却在四季轮回更迭中,显得愈加清晰、愈加真切。
  
  记得那个时候,每年一进入五月家乡的沟沟梁梁、山山洼洼,一畦畦整齐的麦子安静地站在田野上,仿佛铺在家乡广袤大地上的绿地毯,在和煦的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偶有一阵微风拂过,一波波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让人感到一阵阵眩晕。此时的父亲,就再也闲不住了。一吃过早饭,他便拿上镰刀,往返奔走于我家的麦田里,在这儿看看,在哪儿瞧瞧,不时用他那粗糙厚实的手掌轻抚着一株株日渐饱满的麦穗,像小时候抚摸着我的头,眼中充满着浓浓的爱怜。有时,他会静静地坐在麦田边,一边抽着刺鼻的旱烟,一边计划着农事,常常会错过吃午饭的时间时光在等待与渴望中缓缓流过。
  
  六月上旬左右,天气一天热比一天,田野里的麦子也慢慢由绿变黄,而后变成一片金灿灿的海洋,成熟的麦穗垂着沉甸甸的头,注视着脚下的土地,随着风儿尽情地舞蹈着,跳跃着,发出哗哗哗哗的欢笑声,终于等到麦收时节了。在准备收麦的前一天,父亲就开始打磨镰刀了。“磨刀不误砍柴工”,父亲通常会坐在房檐下的阴凉里,把所有的镰刀聚拢在身边,并在脸盆或饭碗里盛一些水备用,顿时镰刀在磨石上发出的“嚯嚯”声便在午后的院子里响亮,时急时徐,时慢时快,仿佛一首错落有致、节奏明快的乐曲,令人意气风发,回味无群。父亲磨镰刀一般需要两个多时辰,经父亲手磨过的镰刀,明光铮亮,锋利异常,可以当剃头刀用。那时,麦收的日子正巧和我放暑假的时间不谋而合,因此从小学二年级开始,我便参与到紧张而繁忙的收麦战役中,在接受炎炎烈日煅烤的同时,也为父母亲分担了些许生活的重担。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窗外不时传来一阵阵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唱,我就被母亲从甜蜜的睡梦中叫醒了。匆匆忙忙穿衣洗脸,简单地吃过母亲做的早饭后,我就和父母亲、妹妹们集体出动,一边赶着牲口,一边浩浩荡荡地向自家的麦田奔去。来到麦田时,早晨的太阳刚从东边的山坳中露出半个笑脸,看着沐浴在晨曦中的麦子,轻嗅着沁人心肺的麦香,一种令人亢奋的激情便自胸中慢慢升腾。稍事休息后,我们便拿起镰刀,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
  
  父亲割麦子的速度最快,我和母亲不相上下,大妹正处于学习阶段,因此,父亲一个人割一畦,我和母亲、大妹三个人割一畦。由于二妹和小妹年龄尚小,便由二妹负责收拢捆好的麦捆,捡拾遗落在地里的麦穗,三妹负责在附近的山坡上放牲口。记得刚开始割麦子时,我就学着父亲的样子,左脚在前,右脚靠后,向侧后方斜跨出一大步,右手捏紧镰把,左手抓住麦秆上部,身子下躬前倾,镰刀从麦子的缝隙中穿过,再用力往回一拉,锋利的镰刀从麦秆底部的第一个节茬处一晃而过,一大把麦子就与麦根分离,抓在了手里,如此反复两三次,待手里握不住了,便就近放在左脚脚面上,然后由左脚带着麦子边割边向前走,等脚上放不下了,就割一小簇麦子,从中间分成两半,拿在左手,用右手在麦穗下方的麦秆处顺时针一拧,打一个结,用于捆麦子的麦腰便做成了,将左脚上攒下的麦子抱起来,放在麦腰上,再割三四抱后,将放拢在一起的麦子用麦腰拉紧捆起来,顺时针打成结,一捆麦子就静静地躺在身后了。在父亲不厌其烦的示范指导下,经过几天的练习,我割麦子的动作逐渐顺畅起来,速度也大大提高了。但在后来十几年的割麦经历中,不论质量还是数量,我始终没有学到父亲的一半。
  
  这个时候,听不到一丁点儿说话声,只听见镰刀与麦子亲密接触的噌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父亲总是一路遥遥领先,把我和母亲、大妹三个人远远地扔在后面,尽管我们奋起直追,最后勉强赶上了,但是我们三个人割的麦捆加起来总是没有父亲的多。有时割累了,我便直起身子,一边用手揉着发酸发痛的腰,一边看着父亲身后躺满一地的麦捆,对父亲的敬佩之情便会油然而生。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浑身上下开始冒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腻腻地特别难受,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里,蜇的眼睛生疼,流进嘴巴里,咸咸涩涩的,每每此时,我真想坐下来美美地歇一会儿,但是看到父母亲依然快速地挥舞着镰刀,没有一点儿停歇的意思,只好又挣扎着投入到劳动中。每年刚开始割麦的两三天,我不是手磨起血泡,就是手指被镰刀割破,要不就是腰酸背痛,全身感觉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但在父亲的鼓励下,我最终咬着牙强忍过这个艰难时期,之后就慢慢地适应了强度颇大的体力活,割麦也就变成了一种乐趣。
  
  临近中午,一大块地的麦子全部收割完毕,二妹也把所有的麦捆都收到了一起,父亲就开始忙着垛麦了。由于刚收割的麦子,麦秆还没有完全干透,如果马上往麦场里运,既费事费力,又腾不开时间收割其他麦子,因此,老家的人们常常会把刚收割的麦子垛在麦田里,等上半月或二十天,直到麦子全部收割完毕,麦秆干透了变轻了再运回麦场。垛麦垛有一番讲究,既要保持通风,又要防止风吹雨淋,避免麦子被大风吹走或出芽。一般一个麦垛要垛二十几捆麦子,由下而上逐渐减少,最后把一捆麦子的根部捆紧,从中间分开成伞状,覆盖在麦垛顶端,这样一个圆锥形的麦垛就垛好了。父亲垛的麦垛四棱上线,结实美观,很少出现被风吹走或出芽的情况。垛完麦子后,我们就顶着炎炎烈日回家吃饭,然后转战于下一块麦田了。
  
  刚包产到户时,每年我家要种二十几亩麦子,但是由于土地贫瘠,麦子品种单一,加之没钱买肥料,一年到头产的麦子刚够糊一家人的口,后来随着麦子品种的增多和经济情况的好转,我家种麦的数量就减少到十几亩,不但能满足全家人的口粮,而且到第二年麦收时还略有盈余。天气晴好时,一般只要半个月就能收完所有的麦子,如果遇到阴雨天气,则需要二十多天或一个月,但是如果碰到暴雨或冰雹等灾害的侵袭,将会面临减产或绝收的危险,因此父亲常常把收麦称作“龙口夺食”,时常督促一家人不分昼夜劳作,确保到手的麦子颗粒归仓。
  
  割完麦子后,紧接着有两件事情要做:一件是耕麦田,另一件是打麦种,提前为种植下一季的麦子做准备。每天凌晨鸡叫后,父亲就起床喂牲口,然后就就着灌灌茶吃点馍,天不亮便赶着牲口去耕麦地了。等天大亮后,大妹在家做早饭,我和母亲、二妹则拿着绳子,匆忙赶往麦田,挑选颗粒饱满、品质优良的四五十捆麦子,往返数次背回家,平摊在平坦光滑的院子里晾晒。此时,常常有一些麻雀或鸡来偷食,大喊几声或用棍子用力掷去,麻雀或鸡就咯咯叫着扑愣愣飞走了。夏天阳光总是热力四射,中午前后,麦子就发出了啪啪的爆裂声,打麦种的时机成熟了,于是院子里就响起了连枷敲打麦子的砰砰声,宛若一曲曲高昂激越的打击乐,令人倍感振奋。三个多小时后,当看着黄澄澄的麦子欢唱着装进口袋时,心里总被丰收的喜悦激荡着。我家每年要种五六种不同品种的小麦,等我们收拾好所有的麦种时,父亲也就把所有的麦田都耕遍了。耕过的麦田,静静地接受着阳光的暴晒,散发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显得充满生机和活力。
  
  往麦场里驮麦子、垛大麦垛是每年除了割麦以外的重头戏。这时候,会有两三家亲戚赶着骡子来帮忙,加上我家的骡子,就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驮麦队伍。通常一头骡子能驮二十多捆麦子,将麦子用擀面杖粗细的麻绳捆好,再抬放到披挂鞍仗的骡子身上,一个人赶一头骡子驮回麦场。途中要打起精神,谨防麦驮从骡子身上掉落,如若掉落,再往骡子身上抬就麻烦多了。两天后,等所有的麦子驮上场,垛大麦垛的战役就开始打响了。
  
  由于家乡地处偏远山区,土地贫瘠,广种薄收,农活像春天的花事,赶趟儿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应接不暇,分身乏术,加之打碾麦子是一项较为浩大的工程,需要十几户人家紧密配合方可完成。为了不影响其它农活和下一季麦子的种植,老家的人们通常会把驮上场的麦子垛成大麦垛,等冬天农闲时再进行打碾。垛大麦垛是一件技术活,要把几百捆甚至几千捆麦子垛在一起,没有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力,是不敢轻易出手的。父亲做农活是一把好手,收割、打碾、扬场、耕种样样精通,尤其垛大麦垛的手艺更是令人赞叹。每年父亲除了垛好我家的大麦垛外,还要加班加点为村里的二十几户人家帮忙。垛大麦垛时,要有两个人给父亲打下手,专门负责接送麦捆。首先父亲会根据麦捆的多少,精心测算麦垛的大小和高度,等成竹在胸后便动手垛起来。只见一捆捆麦子像会听话似的,在父亲的手中上下翻飞着、跳跃着,不大一会儿,一个圆形的垛基就成型了,然后一圈一圈向上攀升,随着麦垛的升高,父亲站在麦垛中间,仿佛与青天白云连在了一起,需仰视才见。等垛十几二十圈后,父亲就把麦捆拆开,伸出麦垛外,垛上一圈像屋檐一样的出水沿,随后一圈圈往上收缩,最后形成尖尖的垛顶,再戴上用麦秆做成的盖头,一个大麦垛就算大功告成了。垛一个大麦垛通常需要一整天时间,期间暴风雨会张牙舞爪地突然来袭,因此全家人都得倾巢出动,忙得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父亲垛的大麦垛既漂亮又坚实,宛若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又像坚固的碉堡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麦场里,常常赢得人们的夸赞和羡慕,每每此时,我的心里也会漾满浓浓的骄傲和自豪。
  
  碾场是每年麦收的最后一个环节。一进入冬季,老家的人们才得以从繁重的劳作中解脱出来,惬意地歇缓十天半月,待体力恢复之后,马上又投入到紧张的碾场行动中。在老家,碾场都是由人畜结合完成的。早上起来,冒着干燥寒冷的天气,把干透了的麦子摊在麦场上,驾上两头牲口,由一个人赶着,拉着硕大的碌碡在麦子上面一圈圈碾压,同时再组织几个精壮劳力,配合着用连枷由外向里使劲敲打,牲口的欢叫声和着连枷的砰砰声,麦粒们争先巩后地从麦穗上掉落。碾过一遍后,把麦秆翻过来,接着再碾第二遍、第三遍……,直到麦秆变成麦草,麦子就全部脱离麦草落在麦场里。接下来,把麦草用木杈从麦子上挑开后,留下两个人垛麦草,其余人就开始扬场了。几个人戴上草帽,拿着木锨,把混着麦衣的麦粒抄起来抛向空中,风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吹走麦衣,黄澄澄的麦粒便哗哗哗地欢叫着落在麦堆上。最后,把扬干净的麦粒一簸箕一簸箕装进口袋里,驮回家整整齐齐码进仓库里,这一季的麦收就彻底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农人们的心里也就被沉甸甸的幸福所填满。我家的麦子碾完后,父亲就去给村里的其他人帮忙,常常要一个多月才能闲下来。虽然碾场很累,但父亲总是有求必应,把他精湛的技艺发挥得淋漓精致,丰收的喜悦时刻挂在浓浓地眉梢。
  
  父亲过世后,我家就结束了种麦的历史,但那火热的劳动场景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愈久弥深,愈久弥香。每到麦收时节,我都会抽时间回一次老家,一个人漫步在那熟悉的田埂上,看着金色的麦浪在微风的吹拂下起伏翻滚,轻嗅着浓浓地透彻心肺的麦香,浮躁的心绪顿时便如沐春雨宁静下来。凝望着挂在老屋墙上锈迹斑斑的镰刀,抚摸着蒙上厚厚灰尘的农具,与父亲有关的麦收的细节便一幕幕在脑海中萦绕,父亲磨镰刀、割麦子、垛麦垛、耕麦田、扬麦场的身影如在昨天,历历在目,久久挥之不去,时刻激励着我,鞭策着我,济荡着我,让我鼓起勇气走过一个个充满诗意的麦收季节
  
  难忘六月难忘麦收,难忘一如麦子般朴实无华的父亲......
  
  文/风子2015年6月13日凌晨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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