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脸的空间

【导读】我想，村的负责人连续因病死去，虽然与工作中的压力、生气、上火等原因有关联，但这个村的饮用水，是否影响了他们的寿命，因为村里的村民也有多名类似死亡的病例。

　　我在乡镇工作已有二十三个年头。2006年底，组织照顾进了城，把我调入了区水务局。在水务局工作期间，让我对“水”有了深刻的认识和了解，近几年，党中央及上级政府，对农村自来水改造加大了力度，并在面上推广起来，深得民心。前几天，听同事们聊天，提到部分村饮用水的质量差，影响到村民身体健康的例子，我想起了他。
　　
　　2007年元旦那天，他去世了，刚刚四十四岁。送行那天，下着蒙蒙细雨，镇党委书记、我和工作片九个村的支部书记也到场为他送行。他是村里的支部书记。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中期这十年，是农村改革开放、搞活，快速发展的十年.那时候，村村办企业，村村上项目，烟台市牟平区龙泉镇曲家屯村，本来是穷村，可紧跟形势，上了个玛瑙加工厂，因管理不善，工厂倒闭了，村里欠下了一屁股债：三十万元的村民集资款和银行的贷款。至此，前任村支部书记一病不起，五十多岁就撒手人寰。后来好多年，这个村也没有人敢接这个烂摊子，村民欠了上级政府一大笔款，镇党委、政府也很着急。那年月，农村干部工作压力大，每年夏季，要收公粮，年底还要征收各样提留，穷村里的干部要和好村一样，按人口、按土地收款，完不成任务，借也要借，足数交到政府去。1993年，为解决该村多年没两委班子的状况，镇政府派机关干部走访了村里每个农户，全村93户，也没个定型的人选，无奈，只好召开党员会，进行了选举。全村15名党员，选出了三个人，其中有三十岁的他。选出的另外两人，说什么也不干。为了他能答应干支部书记，机关干部连续做了几天的工作，并允诺了他提出的一些支持条件，总算应承下来了，由他和两名党小组长，组成了个不完整的支部。上任后，他争取镇党委、政府提供的一部分资金，又发动村民出义务工，为村里修了一座小水库。水库解决了200余亩靠天吃饭的土地，旱薄地变成了水浇地。这200多亩地，牵扯到村里每家每户的切身利益，村民多年的梦想，变成了现实。三十岁的小书记，成了村民心中的英雄。
　　
　　英雄只是一时的英雄，上任三年来，他清理了村民以往的欠款，偿还了村里一些欠款和村民的集资款，收回了村民多占的一些“黑地”，并请求镇土管所工作人员拆除村民违章乱建的车库、鸡舍、猪圈。这一举动，直接影响了部分村民的利益，在这个村，亲戚轧亲的多，得罪一个人，等于得罪十来户人家。三年后，改选支部和村委会，他落选了。
　　
　　至此后，村里再也无人敢问津村干部的事了。镇党委无奈，请来了在外地工作的吃“公饭”的本村户籍的一非党人士，挂任村行政负责人。这行政负责人干了五年，任职期间，他和结发近二十年的妻子，离了婚。五年后，这位吃“公粮”的行政负责人，患肝癌去世了。
　　
　　2003年春天，村支部村委会换届，四十二岁的他———那个村民心中的“英雄小书记”，再次当选了村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他几乎获得了全村党员、村民的全票通过。他被感动了，向党委、政府以及党员、村民们表了决心，他也勤勤恳恳地干了两年。2005年八月，“麦莎”台风带来了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将他上任时修的水库冲垮了。他连着几天几夜坐在炕上，不吃、不喝、不睡，村民们埋怨他将水库包给别人养了鱼，说是渔网挡住了溢洪道，妨碍了水库排水。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干部的料，常对别人说：咱不是做干部的料，心路窄，胆子小。其实际，他的话，有一些道理。他本人不太会安排自己的空闲时间，他不会喝酒，也不吸烟；不会打麻将，也不会打扑克。他和村民接触的机会也少，所以，村民的心态并不太了解。他是个闲不住的主儿，阴雨天庄稼地进不去，他宁肯蹲在家里掐草棍，连电视也很少看。
　　
　　2005年春，镇党委、政府为了支持这个特殊村的工作，帮助修缮了水库，还用水泥硬化了村前的一条大街。
　　
　　2006年春，他肚子不舒服，据他讲：有几年了，这次较以往重。他到区人民医院做了检查，是胃癌，并做了手术。医生讲，手术很成功。可一直到秋后，他也没能恢复吃饭的功能。据他家属讲：秋后去医院检查，癌细胞扩散了，只能在家里打点滴。持续一个月的吊针：盐水、葡萄糖、杜冷丁，人瘦的像一把柴。
　　
　　他去世前的二十多天，给我打电话，说：自己活不了几天，能否让党委、政府给点殡葬费。他不知道我已经调离了镇政府，他家属也没告诉他。我和镇领导汇报了这个情况，镇领导也无奈，多次看望过他，也有些花销，政府也在借债度日，已揭不开锅了。我空手去看望了他，吊针挂在他那干瘪的胳膊上，痛在我心中。
　　
　　我想，村的负责人连续因病死去，虽然与工作中的压力、生气、上火等原因有关联，但这个村的饮用水，是否影响了他们的寿命，因为村里的村民也有多名类似死亡的病例。村村通自来水，是否能解决这难以面对的问题呢？
　　
　　如今的农村干部，其职务收入只有上级转移支付那微薄的丁点收入，村务管理千头万绪，也需要开销，有的干部，一年下来，根本看不见钱。村干部的精力、心力全用出来，也不可能解决根本问题。中央对“三农”问题的解决，也全力在支持，其力度在逐年加大，这是个艰难的过渡期。城乡人们的合作医疗的普及，为人们看病治病打开了方便之门，中央投资之巨大，气魄之宏伟，前所未有。祝愿我们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美好蓝图，实现在祖国的每个角落。

【责任编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