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者的空间

                           如此偶遇

     人的一生,就是一次远行,远行在一条没有归期的路途。在这条有时平坦有时逶迤的路上，总会经历一些偶遇。也许在春天偶遇一片暖风,在夏天偶遇一塘白荷,在秋天偶遇一件憾事,在冬天偶遇一个归人。但无论偶遇的是一处景抑或一个人,总免不了给你素淡的人生留下点什么。也许是了然后的一次感怀，也许是阵疼后的一次成长，也许就是刻骨般的终生铭记。

    而我，在这个清浅的初夏,偶遇了两对母子。

    记得那是一个周日,我和老公起了个大早,到医院去。心想准能挂个位置靠前的号,因为大凡常人,对于医院那种地方估计都是若能少待一分,绝没有愿意多待一秒的。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八点不到的候诊厅早已人头攒动,虽然医生诊室还房门紧闭,但病友们渴望见到医生的急切却令整个侯诊厅看起来像自由市场般逼仄嘈杂。更有一位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大爷不知想找什么科室却鬼死神差地差点撞进了妇产科，惹得服务台的小姐怒不可遏，连声吆喝着把他赶了出去，满脸满眼地说：“嚯，老流氓！”整个候诊室更是充满了不和谐的气氛。

    我和老公干脆各自拿出手机当起了低头族,老公酷爱看各色新闻,而我醉心于我未看完的小说。偶尔抬头关注一下电子显示屏,看自己的名字以大约几分钟才爬行一步的龟速由最底部往顶端蜗行,心便戚戚焉。

    然而,彼时眼角的余晖却扫描到不一样的风景,那风景与整个候诊厅极不相宜。那是在靠窗的长椅上坐着的一对母子。儿子约莫十来岁的模样,小脸干净文静。母亲约三十多岁,衣着打扮谈不上时尚。无疑,那时一对极普道的母子,但我不能相信的是这样一对极普通的母子居然把候诊室当成了阅览室。儿子看的是一本安徒生童话,母亲看的是一本名著一-《老人与海》。儿子好像看得不太专心,往前翻一页,没一会又翻回来,仿佛努力要让自己看进去的样子。但母亲的眼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书本。对于儿子的不安,她也许察觉到了,也许没有。她也许是沉浸在桑提亚哥拼命也要拉回大马林鱼的执著里,也许只是在用自己的笃定告诉儿子读书应该有的模样...…

    清晨薄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发丝上,亮晶晶的。而她的神情却像没有一丝风的湖,平静而又美好。我不能猜想她的职业,因为她身上没有那种明显的标签,比如一副眼镜,让她看起来像知识分子;或挎一款名牌提包,便有些像富婆;再抑或是一脸傲气,让你觉得她有权有势、高不可攀。但我其实更愿相信她没有任何职业,她的职业唯有母亲；她没有其它职务,她的职务就是教育孩子。唯有这样她才能把一个母亲当得如此专业， 一点不旁骛。我也才能更坦然地开解了自己，开解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想想自己的孩子也曾是一个爱听故事爱看书的少年。可我这个业余的母亲都做了什么？我不敢回想，回想让我觉出的不只是儿子的可怜，更有我的悲哀。

    但这悲哀并没结束......

    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等着结果，突然后座传来一位母亲的声音：“儿子，你看，一个家就是这样，爸爸生病了，我们来照顾他。如果妈妈或者是你生病了，爸爸也会反过来照顾我们。但如果有一天我和爸爸都老了，就轮到儿子照顾了。作为男子汉，不管有多难，该你承担的责任你都要挺起胸膛承担...”听到这里，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我不知道她的儿子是否能够完全听得明白她的意思，我不确定她的儿子是否一定能成长为她所期望的男子汉，毕竟她的儿子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但作为一个母亲，作为孩子来到这个人世界最早的引路人，她把生活的点滴化作涓涓细流来滋润孩子，把繁杂琐碎当成最好的教材来指引孩子，她把任何一个她能站上的高度当成她的讲堂来教导孩子，她是把母亲当成一项伟大的事业来做，她无愧于那声最深情的呼唤。

      对于这样的母亲，我唯有敬意！对于这样的偶遇，我唯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