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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作弃【上】

(09-07-09 02:56)

---第一章:原始股---
  
  我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尽管我有着正常男人的阳刚棱角,剑眉凤眼,再帅一点的话,就几乎可以望到布拉德·皮特和刘德华的项背了;我有着高不成低不就的正常1.75米身高,再高一点,绝对就是个模特儿公司的香饽饽,如果还能稍稍再克服一下地心引力,能阻止我和姚明做队友的,相信就只剩下时间了;我有着比正常人还正常的虎背熊腰,强劲四肢,身体从小到大就一直经历着由一根竹竿到发育成阿诺·施瓦辛格之间蜕变着,只可惜中途缺钙了,当蜕变愈发迟缓时,我才依稀量度得出,距离阿诺,还整整差着有一光年呢;当然,大家也不需要怀疑我的裆下,那儿绝对是不偏不倚,不多也没少。
  
  我有着正常人的追求,无忧无虑,温饱并快乐着;我也不缺正常人的贪婪,香车别墅,醉卧温柔乡;支撑着这一切的,是一颗比正常人还正常的超强责任心,以及为了实现此一‘超强’,而付出的更为正常的努力。只是当这所有的‘正常’叠加起来,我又显得如此的反常。哎,无奈的生活!当你还乐此不疲地在私底下打着如意小算盘时,生活早就选好了忽悠你的方式。玩不起,躲不过,最后只有选择了承担。男人天生肩宽背厚,为的就是能在天高地阔间作个担待。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表表者而已,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这是个炎热的夏天,我窝在那三面都是镜子的小更衣室里,缓慢地把身上的衣服褪去。我从未如此立体地审视过自己的裸体,我不断地侧着头,扭曲着躯干。发达肌肉群堆砌出的大腿,异常丰厚圆实的臀部,宽阔的肩膀被强劲的背肌牵扯着,拉出了强弓一般的生理弯曲。我的背,美的无可挑剔,充满着力度感。目光无可避免地流连到了身前,肤色在有序地渐变着。血液把从手臂处吸收的浅古铜,顺着胳膊挥发至了身体的每个部位,直至在黄金分割处,形成了分岔。色素在那儿,都拐了个弯积聚到了前面,而把苍白留给了不见天日的臀部。身体总是公平的,这边厢白了,那边厢自然就会黑,难怪黑白总是人类孜孜不倦追求的基调。我在镜子前欣赏并深入地解读着自我,完全忘却了逗留于此的因由,也忘却了时间,直至‘啯啯啯,嘭嘭嘭,啯啯啯’,三短三长三短,陈教授变幻着拳和掌,在门外敲奏出了催促的乐章。
  
  SOS,国际救援信号?甚至于,我都还没足够的时间去思量,到底是该把脱下的衣服仔细折叠好,还是就随便象一箸菜似的扔衣柜里拉倒,门外的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响起,“黄金,都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得赶紧了。”焦虑的心情被强行压抑着,通过话语缓释出来。教授的音调使我坚信,此刻,内心已然将他出卖了。方才,他无意中发出的,的的确确就是SOS。此时,我要是反悔,穿上衣服一溜烟夺门而去的话,他确实需要得到救援。这一刻,我是重要的。
  
  “嗯,都准备好了。”我用手迅速地把身体外露的器官给整理了一下,确信每一个部位都不会轻易地成为他人暗自嘲笑的对象后,下身裹上了白毛巾并推开了门。临别的时分,我转过头,对着那三面镜子心存感激地点了点头。毕竟它们目睹了太多的羞涩以及无奈,我只是踩着前人的肩膀,义无反顾为艺术而牺牲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且也绝不会是最后的一个。衣服就随便扔衣柜里算了,主人的心情本就象箸菜一般纷乱复杂,衣服又凭啥能独善其身呢?
  
  “黄金,一会儿你是选择坐姿,还是站姿呢?”教授轻轻地带着我的胳膊,走向教室。
  
  “站和坐,有区别吗?”我是个标准的门外汉,清楚如何地去牺牲,总比笼统地挂掉要强多了。
  
  “站姿时薪比坐姿要高5块钱,不过选择权在你手里。”看着眼前的猎物,已经被银弹牢牢地锁定住,教授放心之余,语气中尽掺着柔和。
  
  “这是我的第一次,就先坐姿吧。”虽然为了钱,我早已本着一颗英勇无惧的心,但太过于暴露,始终有违本性,好歹也让肢体给遮遮掩掩,权当是块遮羞布吧。“陈教授,还有,我姓王,叫王今,不是黄金。而且......”本想把SOS的事,也顺带给提一下的,免得日后他老人家因此而出馐,但话到嘴边,又和着唾沫给一口吞到了胃肠里,耳边是母亲的告诫叮呤——“做人要厚道”!
  
  “王今,对对对,舌头不灵光了,老跟黄金扯一块儿去了,呵呵。”转眼间,已经到了画室的门前,我的腿渐渐象注满了水银般地僵硬。“放心吧,好好做,别想太多,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体模特了,我对你有着很高的期望。”陈教授轻拍着我的肩膀,甩了甩那条艺术家专利似的马尾,灰白胡子的背后,嘴角微扬,眼线也弯成了一条缝。
  
  老江湖实在是辣,说话够体面还兼具鼓动性。‘马屁平时一定没少拍’,只是搞艺术的怎么会跟马屁扯上了,我内心在嘀咕着,不得其解。赞美有时候并不需要如滔滔江水般,只需在适当的时候,恰如其分一下,就已经很受用了。馈赠矮子的高帽并不需要做得太高,长官在送战士去牺牲之前,也总是有着‘很高的期望’。在我确定他眼里的毒素——‘含笑半步钉’,已经把我脑内最后一批意图殊死挣扎的细胞都给俘虏过去后,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迷惘的眼睛对喉咙那无病的呻吟很是不满,最后关头还是回了一句“老狐狸”。就是在那么半推半就的情形下,我走进了一间长方形的画室。
  
  偌大的一间画室里,挤着四五十名学生,每个的面前都支着一个高高的三角形画架,上面或横或竖放着画板;画室的中央放着一张白布覆掩的扎实方桌,那儿就是我的目的地。如此场景,不禁让我联想到自己是个准备战死在擂台上的拳手,而周围见缝插针的,都是手持相机,在准备看热闹的观众。既然已经排除万难方才来到了这一步,又有啥好怯懦的?拳手就该有拳手出场的气势!肾上腺素在剧烈地分泌着,脑门一阵发烫,我双手按着桌边,‘嗵’的一声跳上了勇士专属的擂台,缓缓站直了腰身,右手狠狠地把腰间的战袍扯开。一个收藏了三十年的身体密码,从此大白天下!
  
  “呜......”“嘘嘘......”底下的喉音,哨子声,为了我这洋洋洒洒的‘一跳一扯’而此起彼伏着。在这所出了名治学严谨的美院里,在这间连头顶的吊扇在旋转时,也流露着艺术气息的画室中,少有地骚动着。一个个佩戴着眼镜的头颅,带着笑意上下抖动着,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光管散射出的光线,重新聚焦到镜片上,然后折射出去。四下里闪个不停,我所引发的轰动,并不亚于一个从不曾在表演名单和电影广告里出现过名字的功夫巨星,忽然光着屁股友情客串了一把好友拍的三级电影一般。我眼眶带泪,双手高举,正准备要一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时,“小王,快坐下吧。大家安静,安......静,请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老狐狸’把我从云端又拽回到了方桌上来。
  
  为了报复大众过激的欢迎礼,教授故意安排我做了一个半抱膝屈身的坐姿,然后意犹未尽地在我身后再打上了一盏灯,“大家要多注意一下光和影,线条要尽可能的简练准确,模特儿背部的肌肉线条很丰富,要尽可能地把那种静态的力度感表现出来,好了,都开始吧。”
  
  纵使是外行,此时我也听懂了‘老狐狸’是在忽悠人。背部线条,照顾的不就是我身后的一半人嘛?看着面前的另一半,在挤眉弄眼,竭力想从我厚重背影的笼罩下,深度发掘内里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时,我不禁在自责,都怪自己锋芒太露了,年轻人,凡事都得低调啊!
  
  我有着超强的洞察力,尽管身体就象尊石雕般纹丝不动,但我的眼睛是把伽马刀,在左右扫描着。随着画笔由上而下舞动,透视着画板后的纸张,我隐隐感觉到,无数的笔尖,正在我小腹处扫下去......两小时的静止,肌肉骨骼的酸麻,并不亚于运动的后创。漫长的处子秀终于落幕时,在教授的赞美声中,我接过了50元的薪酬。望着这份靠出卖自己身体而换来的微薄酬劳,心头百般滋味萦绕,人民币紧紧地攥在手心,我点了点头,转身隐去了。那一刻,天空些许的灰。
      
  ---第二章:垃圾股---
  
  天生就对数字有着极高的敏感度,而我也把自己的特长,发挥臻至极限。当中学同学们都扎堆在虚拟的武侠世界中不能自拔,或者在催泪的言情小说里一页一把鼻涕地虚耗时,我就已经把金融大师们的作品都一一拜读完毕。热爱运动,赐予了我强劲的体魄,而当这80公斤的肌肉团,全情投入到海量的数据和资料当中时,所迸发出的能量是惊人的。我愈发相信,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要在这文明掩饰血腥杀戮的资本市场里分一杯羹,虽然我还只是颗卵。“巴菲特,索罗斯,我来啦!”无数次我在梦里呼喊着。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禁不住我的苦苦哀求,终于,父亲以他的名义,开了一个5万元本金的股票账户供我使用。一直以来的努力,父亲都看在眼里,在我羽翼渐丰之际,在翅膀下轻轻地托一把,对这个中等收入的家庭,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条件也相当严苛,第一,绝对不能影响学业,翘课或者是考试超过一门功课不及格的话,当毁约处理;第二,无论用哪种方式操作,亏算面超过40%以上,上级立马斩仓,所有损失,将先记在账上,等毕业投身工作后,一一偿还;第三,无论赚了多少,都不能提前支取,统一到大学毕业后,作为启动资金一次过支付。过程中如发现有超前消费的,在不通知本人的情况下,领导可以主动平仓并全数没收所得,不得有异议,否则逐出家门。多么合理的条款,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家啊!既积极地深挖我的潜能,同时又不允许在大的方向偏离太远。
  
  如果亏损超过了40%,而同时我又翘课呢?那本应记我头上的帐,按合同也应该随着毁约而一笔勾销吧。每每想到这些灰色地带,我都会从睡梦中笑醒。但一想到老板同时也可以因为我多吃的一顿麦当劳,而用超前消费的借口来非难我时,我又发现头实在是离不开枕头,还是多睡会好了。
  
  我比谁都在意这次的尝试,假如失败的话,光是还债,就得花去我几年的时间,再积蓄能量的话,又得几年。那就意味着30岁之前,我基本上都只能在股票行业的门槛外徘徊,更遑论向巴菲特和索罗斯靠拢了。不成功,便成仁,这一仗必须赢,只有攻下了滩头堡,未来才有戏!暗地里,我是卯足了劲。
  
  为了保证一击即中,我给自己列了10个必须遵守的投资守则,并复印了N份,贴在了房间里所有目光能接触到的平面上,强化记忆,是规避风险的第一步。守则内容涵括了诸如选股,投资时机,撤退方案,风险处理,并且层层细化,其中第十条上写着,如非有重大投资回报几率的股票,资金要尽可能的快进快出!资本市场瞬息万变,在里面待的时间长短,和回报并不是成正比的。多看少做,每笔买卖都必须象手术刀般精确迅速,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本金的安全,同时又避免了成为大鳄们的开胃小点。
  
  有鉴于股市的交易时间和大学的课时重叠,所以交易都得委托父亲来代为处理,而父亲也乐于帮这个忙。指令都是我在交易前天的晚上,向父亲转达的,并且考虑到过程中所有的变数,而拟定的全盘方案;而父亲则是个有着极强理解能力的忠实执行者。我们是梦幻组合,分工明确,沟通充分。而母亲也乐于见到做儿子的,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一展所长;步入中年的父亲,也因为找到了新的嗜好,而重新焕发出了第二春,一个家忙碌并快乐着。
  
  资本市场是个大鱼吃小鱼的水族馆,而投资,说白了就是赌博。所有开诚布公的资料中,内里有多少水分,天知道?而隐匿在灰色地带中的暗箱操作,则更是多如牛毛。每天透过各式各样媒体对外发布的真假消息——一些道貌岸然的专家,背地里把昧着良心的药当成早饭吃着,然后在镜头前吹他个天花乱坠......股票市场的血腥,巧妙地躲在了那一张张笑里藏刀的脸后,最后幻化成一根根相互牵扯的曲线,木讷地呈现在了公众的面前。
  
  运气,在每个人的生命中所占的比例都不尽相同,而我,是幸运的一个!我敏锐.果敢,善于在纷纭复杂的声音背后,迅速地把猫腻给揪扯出来;在凌乱繁琐的数据当中,准确地找到所需要的切入点。在第一笔交易完成之后,父亲的账号就犹如吃了酵素般,在缓而有序地肿胀着。我是同学们公认的神人,四年的大学生涯结束时,既没拉下功课,同时间又把父亲的账号给拉升至了26万。在身边的一众都忙着四处牵线找工作时,我早已铁了心眼,要做一个全职的股民。年增长率超过了50%,甚至比我偶像的基金公司还要高出许多,扎在我脑门上的这针,无疑是强心剂。
  
  幸运之神一直在眷顾着我,千禧年前,我和父亲的账号,已经疯长到了180万。事业爱情两得意,我如浴春风,左右逢源,那一年,我年方28。股神的封号,不胫而走,直至身边每一双当初充满着不屑的眼睛,都慢慢被纸币上的红所渲染着,波澜壮阔的蓝图,每每在我梦里展露无遗。而就在此时,命运终于第一次,跟我闹起了别扭。#p#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直以来,老爸身边的同事,我的同学,都络绎不绝地在游说着,希望我在当上了王百万的同时,也能念念旧情,手挽手共同朝着暴富的方向迈进。跟红顶白,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都一一婉拒了。转眼间,而立之年就快到了,虽然钱是不缺了,但距离巴菲特.索罗斯,隐隐感觉又是一个光年。这戏称的王百万,到底有多少斤两,自己难道还没掂量清楚吗?光是结婚,买房子,买车,就能把这10年的劳动成果消耗殆尽。要滚雪球般地累积,本金就不能动!但不远处的两卡钻戒,闪烁的让人瞅着心慌的炫火,和未来丈母娘连推带搡,急着把手头上姑娘出手而后快的逼迫神情,又时刻在提醒着我的银行小本儿,大出血的一刻,就要来临!更何况,自己也无时不在做着金融大鳄的香梦,虽然很明显,当下还只是条沙丁鱼。想至此,我狠狠地把下唇咬至伤残。
  
  融资的过程很顺利,多年以来,我优良的业绩,在纸上比划的话,完全可以媲美‘神五’升空的有力线条。一帮对中低层收入有着严重不满的群众,表面咧着嘴说着‘完全按照您的要求,只拿出了三分一的空余钱随便玩玩的’,背地里翻箱倒柜,为搜刮到最后一个可以支配的铜板,连吃奶的力都耗上了。融资的结果,出乎自己的预期,三十多位金主,凑了整整800多万。我想要是可以把肾也给押进去的话,当中相当一部分的同志,会连尿尿也泛着腥红。大家一致商讨的结果是:资金都由我全权调配,投资的过程公开公正,到投资结束时,我可以获取利润中的20%作为报酬,亏损的话,则由金主们独力承担。大家都用殷切的笑容来取悦着我,各种规格和材质的高帽,里里外外包裹着我那削尖了的头颅,对于一个连续10年均有斩获的青年才俊,谁也没把亏损真正当会事儿。
  
  只是当我手握着千万重兵时,前所未有的压力也应劫而生,我犹豫了。毕竟我只是绰号王百万的王今,并不是巴菲特。游击战时的迂回灵动,到手执百万雄兵攻城掠寨时的无两气势,随着筹码的激增,而顷刻荡然无存。三三两两不时进出我家的金主们,对大好形势下我依然按兵不动,渐渐失去了耐性,甚至某些还露出了狐疑的眼神。所有这一切,都让我感觉后怕,但为了那两卡的钻戒,香车美人,冒险还得继续。
  
  贪婪.野心,到头来总得付出代价,厄运不期而至。千禧年的正月,多年不见的好友白吟叩开了我家大门。那是大学同窗里我最要好的哥们,当时号称是黄金白银的‘金银档’,毕业后虽各自为前程而奔波劳碌,鲜少见面了,但偶尔也会电话里聊上一会。好友相见,一轮寒暄过后,白吟压低着声音,向我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内容是他所在的工程公司,正在湖南某著名的上市公司施工,而白吟本人,就是这个项目的经理。通过长时间和对方的沟通,对方一负责人在酒后无意中透露了该公司股票短时间内的走势。
  
  “啊”,我暗地里惊呼了一声,在股市里,准确的消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虽然之前的10年里,自己都从没跟从任何的小道消息来进行过买卖,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屯重兵而苦无出路,内外交困啊。“小白,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得负责任啊,不然搭进去的,都是血汗钱啊。”
  
  “兄弟,你我什么交情?实说了吧,对方的知情人是高管,在他身上,俺也没少花过银子,不是那天几瓶茅台下肚,他至于那么糊涂吗?茅台啊,兄弟!实不相瞒,兄弟我也全仓杀进了,奶奶的,跟它拼了!”白吟咬牙切齿地在宣誓着,边拿起了座机的话筒,边摁着查询股票的话号,然后下巴对我扬了扬,听筒就放在我手里。
  
  “您好,您的账号内有股票0009xx一万股,结束请按#,返回请按*......”话筒里传出的柔美女中音,听得我耳油四溢,我又摁了一下*号,确定耳朵的接收还是正常的,才缓缓放下听筒。“你小子,忒狠,几十万砸里面去了。”
  
  “哎,就那点本钱了,不然卖血也想增仓呢!”白吟边说,边磕了药似的晃着脑袋。“这股票,不上80块,不算赢!”
  
  那天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都已经记不清晰了,看着眼前这位从前出了名的无胆匪旅,居然做出了如此的壮举,着实让我惊讶不已。我带着狐疑,同时也心存感激,在看着白吟吞云吐雾的同时,仿佛也为自己的千军万马,找着了发泄的方向。
  
  0009xx,深交所挂牌股票,上市的时候被称作是‘中国网络传媒的第一股’,龙袍加身,光芒万丈。99年的发行价为9.18元,上市首日平均成交价格为19.6元,之后强势拉升,到了千禧年2月,也就是白吟私下里向我透露了‘绝密’信息之后,股价创新高的到了44元,之后坠落到了漫长的下降通道中。
  
  这类股票,说实话,绝不是我一直以来所选择的类型,疑点多,变脸快。只是人走霉运的时候,脑袋瓜思考的方式也是倾斜的。看着金主们一双双望穿秋水的眸子,一片片渐渐连好话坏话也不懂分辨的嘴皮子,当第一股跌至33元时,我又一次拨通了白吟的热线。
  
  “放心吧,兄弟,你也看到了,都涨到44块啦,我也没抛呢。昨天还跟上次说那高管通过电话呢,过两天就会拉的,要买得赶紧了。欲扬先抑嘛,连这点道理难道你也不懂?”好一个欲扬先抑!结束了和白吟的通话,我少有地点了根烟。抉择真不容易,一边是违背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守则,而另一侧是快要把堤坝都给挤崩的流言蜚语。烟油刺激着我的鼻腔,也腐蚀着我的灵魂,涨一倍就卖掉,那20%的提成,高床软枕,钻石房车就都有了。香烟屁股被我拧成了矮子,我龇着牙,在键盘上敲进了全仓杀入的信号。
  
  ---第三章:潜力股---
  
  第一股很牛!它披着牛皮,前面怎么看都是一副牛模牛样,但后面长的却是熊的屁股。摸牛角我是没那福分,手倒是让502给粘到了熊屁毛上了。自从33元全仓吃进后,那股就象是吃了泻药般,开始了漫长而无休止的颓势。30元,28元,心理底线被屡屡击垮,我家那两房一厅的安静地,也逐渐变成了会议室。
  
  终于,到账面亏损了20%的时候,我的耐性被彻底磨折了,遂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内容是这股票是不能再持有了,得赶紧卖掉。四下里一片哇然,金主们面面相觑,个个如坐针毡。“好的图形时不进场,到跌了才去买,什么操作嘛?”“这不是拿着我们的血汗钱去白拼了一回吗?老王,得让你儿子厚道点啊。”如是的话语此起彼伏,直说得我老爸额头渗汗,面现青筋。当初他们笑着所作的承诺,现在都已成了一纸空文,一群鸟人!最终,全体股东都投了反对票,绝不能卖,卖了的话就由我一人承担所有的损失。大家都抱着一份睡醒了股票就能涨到80块的期盼,会议不欢而散。
  
  我又一次拨通了白吟的电话,单刀直入地问起了股票的事。“哥们,我也正犯愁呢,和你一样,还是满仓呢。”白吟的语气中同样流露着无奈。
  
  “你的账号和密码是多少,我想查一查,没蒙我的话,咱们还是兄弟。”我的警戒线,突然提升到了红色。
  
  “现在正忙着呢,过会再聊吧,拜拜。”白吟匆忙地挂掉了。之后打的这个电话,就再也不肯接听了。‘这次是上贼船了’,我瘫倒在了床上。一时贪念所铸的错,到头来变得束手束脚,动弹不得。不理会股东们擅自平仓的话,自己的本金往里全搭上也不够弥补损失,彻底地破产了;干耗的话,眼看着这只‘潜力股’,就象支斜靠在地上的冲击钻般,只管埋头向下,往死里钻。无奈之余,也只好抱团了。
  
  潜力股的确是名不虚传,既能往下潜,耐力也惊人。辗转到了02年中,股票已经潜到了20元附近,而且没有一丝抬头的迹象。准丈母娘的耐性在此时也已耗干净了,遥遥无期的婚约,姑娘在她的善意唆摆下,在电话中以一句“我们还是分手吧!”而寿终正寝了。两卡的钻指,的确对双方而言都过重了,我只能那样地舔着伤口。那一夜,我的睡衣,枕巾,被褥,被几百卡的泪水浸润着,每一卡,都很涩!
  
  树倒猢狲散,真散了,倒是耳根清净了。只可惜那是比萨斜塔,而猢狲们也编织着各种理由,隔三差五地到我家来挤堤,试图掏空这个家里所有的剩余价值。父母亲是厚道人家,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摊派到了急需用钱的金主们身上,虽然那也只是杯水车薪。双亲的宽容,让我无地自容,尽管从未责怪过我一句,但我仍旧不敢直视他们的双眼,只是在饭桌上,耷拉着头说了句:“爸妈,你们放心吧,我是个男人,自己闯的祸,我自己一定会承担。”那顿饭,最终变成了泡饭,三个人,六行泪,但吃着很暖!
  
  既然股票买卖都已经化作了诗意般的无尽等待,那我也是时候该找份工作养家糊口了。只是一个三十岁从没工作经验的人,要在失业大军中脱颖而出,感觉实在是在捞针。还是在一位金主的盛意拳拳下,我认识了陈教授的妻子,她的职业是模特儿经纪人。肯积极地面对人生,对金主们而言,总是值得欢欣鼓舞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此模特不同彼模特儿,假如当初那介绍人知道这份工作到了最后竟然是需要光着屁股的,天知道他还会否如此热情做媒呢?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答案,到最后结论还是一个字——会!
  
  独自一人离开了教授的家,思想上的内耗仍没结束——做还是不做?而当我看到眼前疾驶而过的一辆新款大奔上,坐司机位置的正是我朝思暮想的白吟时,我咬牙狠狠地骂了句:“鸟人!”——做,必须做!客观上,我需要工作,并且找不到工作;而这份差事,收入也不算低了,兼不是脏活累活,只不过就是衣服穿得‘少’点而已。主观上,也是时候该升华一下自我原有的封建意识形态了,不是还有个‘为艺术牺牲’的金幌子吗?
  
  ‘为艺术牺牲’?呵呵,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真要是牺牲的话,哪还需要付工钱呢,交易说成了是牺牲,那不是忽悠人的话吗?‘学艺术的都不会带色情的眼光去看待裸露的身体’,假如界线是如此清晰的话,那学艺术的,轮流把自个儿都往那方桌上一放就得了,根本就不会缺少作画的素材,每个都不吃亏,素材的内容也会更珠玉纷呈,精彩可期。世界上充斥着太多的谎言了,所以裸露人前方显得如此矜贵,欺骗与坦诚,我如是向自己解释道。武大郎卖烧饼前,一定也先吃过数不清的烧饼;踢足球的,把腿给搭上了,退役后卖足球,也并无不可啊;我区区一炒股的,虽沦落至要卖‘股’,但最起码也是自食其力啊!这样想着,我的心就踏实了。只是,我再也不愿经纪人看到我的身体了,因为她是色的,方才她老花镜片后的眼睛,就瞪得老大!(未完,请看下集)

 

股票

 

【责任编辑:男人树】

 

一共有 3 条评论
游客 03-24 11:56 Says:
天马星空的构思,幽默诙谐的文字,牛!!!
游客 03-23 13:22 Says:
哦也
好相处 09-27 11:08 Says:
文笔流畅,构思巧妙,意境深远!韵味十足!好文!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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