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幽生的空间

　　我对喜鹊的喜爱是情有独钟的。
　　
　　一年春天，我在树下凝神看书，忽然喳喳的叫声打破沉寂，一对喜鹊竟然敏捷地落到我的身旁。在离我大约四五米的地方悠然散步。它们好像与我是久别的朋友，毫不介意。我放下书，目不转睛的注释这对情侣恋人。这对花喜鹊：黑黑的脑袋，圆圆放亮的眼珠；灰白的肚囊；翅膀是黑黑的，羽翼却是白的，这黑白相间，一飞起来煞是好看。一扎长的尾巴也是黑黑的，不过上面有些紫金闪光。看到它们精神抖擞的样子，给我留下极深的映像。
　　
　　这对喜鹊或走或蹿，或昂头或斜视，或用爪子弹脑袋，或扬脖子喳喳大叫几声。有时摆出展翅遇飞的样子；有时还用嘴啄食；更有趣者它们用喙掰断树枝，衔在嘴里。然而对于我根本不屑一顾，就好像我不是人，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看着这对花喜鹊漫步于林间小道，我赞叹它们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无心读书，我的灵魂全部注入到这对花喜鹊身上。大约过了四五分钟。一只喜鹊冲着另一只喜鹊叫了几声，然后左顾右寻，从地上衔起一根带叉的树枝，扑腾腾飞到树上。
　　
　　我仰望我身边那棵大槐树。这棵二三十米高的槐树，枝繁叶茂，树干有半米来粗，没有一点虫节，光滑葱绿。生机勃发。我暗自赞叹喜鹊选择这棵槐树的眼力。听说：喜鹊筑巢的树一定是生命力旺盛的大树，虽然多半不是古木参天，但是所选的树一定是结实抗风的，否则，四月春风似砍刀。
　　
　　起初，这对喜鹊所筑的窝还不大。可是月八后，很大的喜鹊窝建在三叉树间。
　　
　　以后的日子我便常常光顾着对花喜鹊。它们也不拿我当外人。只要我来，它们就一对一双的飞到地下。或觅食、或散步，或一步一步蹿向我，向我逗着玩。等走到距离我两三米远，就歪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以为一蹲石像坐在眼前，毫无惧意。可是当我真要伸手抓他们时，它们二人又张开翅膀飞到天空。盘旋几圈之后回落树梢。树梢很细。喜鹊在云间摇荡。那种悠闲，那种自在，那种闲适令我羡慕嫉妒。它们俯首看我无可奈何的驻足树下，戏弄地嘲笑我：喳喳，喳喳，哈哈，哈哈，朋友——你没有什么办法吧！
　　
　　夏天，艳阳高照。树叶把喜鹊窝遮得严严的。有一天，当我领着学生除草时，意外发现一只喜鹊围着草丛飞旋。还喳喳大叫不停。我们以为另一只喜鹊发生什么意外。当我们走到草丛时，竟然看见一只小喜鹊。那只小喜鹊羽毛还没有丰满，吓得瑟瑟的。用圆溜溜的绿豆般地眼睛看着我们。好像既害怕，又求助。看到这可怜的小生灵。我们商量好多办法。有的学生主张自己爬上树，把小喜鹊送回窝里，但是出于学生安全考虑，我们还是放弃了。最后我建议用梯子攀到树腰，然后用用一根竹竿，绑个口袋，把小喜鹊装到口袋，送回窝里。
　　
　　起初，大喜鹊喳喳叫个不停。它为了孩子已经不顾个人的生命安危。等我们把小喜鹊安全放回喜鹊窝后。大喜鹊在树梢喳喳叫了几声。不过，这声音没有它孩子在地上时叫的急迫，叫的惨烈。不知什么时候，另一只大喜鹊也飞了回来。它们在树尖上向我们感谢。我们怕打扰它们，悄悄回到教室。
　　
　　秋风肆虐，伴着黄沙。昏天暗地地刮着，撕心裂肺地吼着。枯叶飞天，断枝满地。我经常祷告风神，千万不要刮得太猛，千万不能刮得太烈，因为树上还有喜鹊窝。晚上还有喜鹊在窝里卧睡长眠。有时暴雨夹着猎猎西风，好像要撕碎这棵树，摇掉这个安乐窝，捣毁这个世界。我祈祷平安，祈祷祥和，祈祷旭日，祈祷明月。然而这个世界有时就是疾风骤雨，有时就是血雨腥风。我无法让喜鹊有个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巢穴。
　　
　　我的担心终于出现了。
　　
　　雪花飞舞的冬日。一天，我刚刚上班，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一位学生迎面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我走来。当我看到一只微闭双眼，近乎奄奄一息的喜鹊时，我的痛不免涌上心头。我用手接过喜鹊，问：“你从哪得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对我说：“我是在操场南边草地上看到的。我当时轰它，它也不飞，我想它是病了。”
　　
　　我双手接过这只双眼半闭，没有精神的喜鹊，内心一惊。心想：“这是与我情笃至深的伴侣吗？花喜鹊——你怎么了？你如果得病，那么另一只花喜鹊该怎么过，还能活下去吗？你是被人打的，还是自己得病了。我把喜鹊拿到屋里，饮它几口水。这只喜鹊只是摇摇头，无精打采，毫无以前的精神。喜鹊的羽毛粗糙，眼睑汪水，有气无力。不时还向前磕头。看来这只喜鹊有气无力，生的希望格外渺茫。我的心格外的痛。我猜想：你是吃了有毒的食物，还是喝了污染的水，还是得了禽流感。你能告诉我吗，这个世界有没有给喜鹊治病的医生？。
　　
　　寒冷的北国：喜鹊呀喜鹊，春天里，你生活的多么曼妙；可是，数九寒冬，你又活得多么凄寒。
　　
　　喜鹊，喜鹊，这只奄奄一息的花喜鹊，你能康复吗？我不得而知。我只有默默祷告，祈求上苍保佑。把这只奄奄一息的喜鹊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将看到一只精神抖擞的，叫声喳喳，喳喳，一跃飞天的喜鹊，或蹿落枝间，仰天向日。
　　
　　轻飔酥雨渡，浓云朔风发。春雪如贵客，一到便繁华。帝都千山雪，归留万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