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原的空间

　　水根和庆祥住在同一个村，两家又是邻居。平日里，两个人无话不说，无话不谈。村里人说，水根和庆祥都快成为亲兄弟了，瞧他俩好的那样，真让人羡慕哩！农村的活苦累，春种夏锄秋收，哪一样农活都会使人流汗，否则你就别想过上好的日月。而水根和庆祥都正年轻，他俩谁都不怕苦累。
　　“活就是人做的，苦点儿累点儿算个啥！”水根这样说。
　　“谁说不是呢，怕苦怕累就别投生人！”庆祥也说。
　　其实水根和庆祥在心里都清楚，别看他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但骨子里都有一种彼此比试的因素存在，只不过村里人看不出来罢了。
　　可以说，水根和庆祥的这种比试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
　　那时候，他俩在同一个班级。水根如果考试得了第一名，那么下次再考试时，庆祥一定会夺下第一名。如果庆祥获得了第一，接下来水根就会挑灯夜战，攻学习难关，直到超过庆祥的成绩为止。
　　现在他俩虽然已不再是学生了，可在村里种地，也是有高下可分的。比如谁家的庄稼长势好，谁家的粮食产量高，都可以做比试的砝码。
　　水根平时喜欢看书，特别是农业方面的，所以水根家的田就种得好，产量也高。渐渐的，水根的名望在村子里就盖过了庆祥。尤其近两年，村里人一提起水根，都赞不绝口，说瞧郭家的根子，不但知书识礼，还非常仁义，吃得苦耐得劳，谁要有姑娘嫁他，必享一辈子清福哩！于是，就有人给水根说媒，女子是村中王家的荷花。荷花不仅人品好，容貌也好，只要她在村街上走，许多男人的眼球都会被她吸住，许久都不忍移开。
　　水根能与王家的女子荷花订亲，是村里人谁都没料到的。因为谁都知道，王家的女子荷花凭容貌只能嫁给城里人，或乡里的干部子弟，怎会嫁给水根这样的种田人呢？
　　但不管村里人如何认为，荷花确确实实与水根订了亲，并且在这年的腊月，成了水根的媳妇。
　　这年腊月，天气很冷，雪落了一场又一场，放眼望，满世界都被苍茫的白色罩住。由于天寒雪冷，眼瞅又接近年关，所以家家都关门闭户猫冬，只有办置年货，人们才走出家门。
　　这日，庆祥来找水根去兰河里凿冰窟捞鱼。以往，每年的腊月庆祥都要约水根去村外的兰河上凿冰窟捞鱼，当然今年也不例外。眼瞅就要过年了，捞上两天鱼，不但年前年后有鱼吃，如果家中来了客人，饭桌上也多了一道美味的菜肴。见庆祥来找自己去凿冰窟捞鱼，水根便从厦屋找出冰镩和捞鱼用的抄箩子，跟庆祥去了村外的兰河。
　　兰河早就封冻住，结的冰很厚。水根边凿着冰窟边回想与荷花在一起这段时间的悦意。想到高兴处，还不觉在脸上挂出笑。
　　今日庆祥却好象高兴不起来，只见他边用冰镩凿冰边气鼓鼓的，偶尔还抬眼望一下水根。水根也发现庆祥不同往日，就问：“庆祥，你咋了，在家跟嫂子吵架了吧？”
　　庆祥是去年结的婚，娶的是前村高家的女子。这女子长得容貌一般，但脾气有点儿大，动不动就与庆祥发火，庆祥常常得忍着让着。此刻听水根这样问，庆祥就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想想以往自己哪一样不比水根强，如今自己咋就不如他了呢？特别是王家的女子荷花，自己曾经也梦想着要娶做媳妇的，可托了几次媒人去说合，王家人就是不应允，致使自己才娶了今天这么一个女人。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庆祥感觉水根脸上挂着的笑似乎也不是善意的，而是在嘲讽他。
　　冰镩已凿下很多冰块，这时需要清理了。水根拿起带来的铁锹对凿冰的庆祥说：“你先歇一会儿，我把冰块清理完你再凿。”庆祥说：“没事，没事，你清理我凿冰，咱俩分工不同嘛！”
　　水根便开始清理凿下的冰块。
　　这时的庆祥依然凿着冰，依然想着自己与水根相比哪一点儿也不比水根差，可荷花凭啥就嫁给他了呢？想不明白的庆祥这时凿冰就更猛烈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后来他就看见一只脚在他的眼里晃，晃得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拿冰镩朝那只脚凿去，心想你水根活人也太完美了，看你今后咋跟我再比试。
　　这一天，村里有许多人都听见了兰河上水根疼痛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