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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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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文章

11-06-08 02:49

寒烟翠

  【七】
  笙歌引梦远幽径,月下徘徊潇湘影。凝眸几度暗香细,长亭深苑夜已静。明月捧着一卷清册,对着深黑苍寂的远山默默怀望,喃喃自语。清寂而俊逸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萧瑟和落寞。尘烟安静地立在一边,满腹狐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主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尘烟,我出去一下。”明月突然转身,明亮而温雅的眼神透射出不可否决的坚定。尘烟吓了一跳:“公子,这么晚,您要去哪里?”明月并不答话,只是急切而热烈地丢下书简,抬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别管,我去去就来。你要累了,就早点歇着,别等我回来!”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尘烟怔了半晌,索性由着他,等他走了,想想又不放心,遂远远地跟着出了门。
  夜半无人,繁华喧嚣的街面上显得无比的空旷和幽静。巡夜的更夫提着萤虫般的灯笼,在迂回曲折的巷道里穿行。“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两声低沉而无力的嘶喊远远地回荡,递传,夜,便更深更长。月色悄隐,林木苍静,无形之中,竟有着某种幽深诡异的余味。
  明月白袍的影子一闪,又一闪,疾步如飞,身手迅捷而灵敏,与平素斯文谦和的他大相径庭。尘烟突然觉得自己的主子有些陌生。一阵突兀而来的风,吹得他袍袖翩飞,吹得他后背冰凉,也滋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和忧心。转过一条街角,明月的身影疏忽不见。尘烟大急,举目四顾,才发现这便是白日来过的康王府。心下狐疑:公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人,怎么又会不见了呢?
  眼光掠过墙头,尘烟大吃一惊:“公子!快下来!危险!”明月正在往树上爬呢,突听尘烟唤他,脚下一滑,竟徒手跌了下来。好在并不高,尘烟抢上去一把接住,两个人都扑倒在地。尘烟讶然而惶惑:“公子,好好的,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
  明月脸色潮红,呐呐着说不出话来。两人一时无语,默默地坐着,任夜风吹送,长街旷静。尘烟正待起身,明月嘘了一声,神色古怪而镇定。尘烟心跳漏了一拍,慌忙蹲下身。明月却指着王府后墙的那棵大树,示意尘烟爬上去。尘烟无奈,只得咬紧牙根,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
  墙垣高深,后花园里亭台楼阁,隐隐绰绰,富丽而平静。但见林木繁郁,绿萝缠绕,花香袭人。一阵风过,吹散了层云,薄凉幽润的半月不动声色地悬垂着,水一样澹淡的清辉将园内映照得朦胧却又清晰。好一派幽深静雅的月冷风轻,繁花叠翠似锦,果然是好气势,好景致!
  尘烟暗自偷笑。原来公子是想看这满园春色,只是,也用不着这大半夜的爬墙来看啊。咦,那篷绿萝倒是长得好繁密旺盛,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园子,长长短短的枝蔓盘根错节,不断延伸,眼看着就要长到前院去了。尘烟暗暗称奇,想这绿萝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才能有如光景。那王府的家丁也不知道修剪修剪,若是任由它肆意攀爬,只怕将来这王府,亦会在它的遮蔽之下了呢。
  尘烟刚想回头下来,突听得一阵奇异的响动,仿佛是老鼠的喧哗,又仿佛是虫儿的低鸣。尘烟凝神静听,竟又觉得像是某个黑暗角落里传来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尘烟瞪大眼睛,草木深幽,花树繁盛,暗香轻潜,月色掩映,夜色弥漫的王府,除了那一帘如瀑的绿萝,随风缓缓曳动外,园中始终空无一人。
  恍惚间,尘烟竟觉得那盘根错节的枝蔓恰是万千条手臂,在风中延伸着飘摇不定。而铺天盖地的绿萝,竟像一张无限阴森纠结的暗网,随时都有可能吞噬掉这眼前的一切。尘烟心头发毛。眼光一闪,便看到子夜绿森森阴测测狰狞而恐怖的斗大的脸,正从绿萝中探出来。凸出的眼珠,蠕动的长舌,流泻的绿汁,蛇一样灵巧柔软蜿蜒的触须,不停地覆盖,攫取。所到之处,花木尽皆消失。
  尘烟眼前一黑,来不及惊叫出声,便从高高的树梢滚跌下来。
  【八】
  玲珑一早起身,便吩咐家人准备好去独步禅院上香的用品。每月十五,她都要去,这是延续多年的习惯。无尘见她忙得热闹,突发奇想,竟也来了兴致,要陪同着前去,玲珑自然不会推拒。想起昨儿暮雪突然晕眩,怕是冲撞了什么,遂打发人叫了浅影暮雪两姐妹,加上伊人和一众家丁侍女,竟排了一长排,浩浩荡荡地准备往独步禅院而去。
  前门一阵喧哗吵闹,惊起了无尘。无尘皱眉道:“什么人如此大胆?一大早就在我秋王府门口聒噪?”管家应声而来,忙不迭地说:“禀王爷,是一个白袍白面的书生,口口声声说是要见王爷。小的们问他有什么事,他吱吱唔唔又不肯说,非得亲自面见王爷。小的恐有闪失,不敢随便放他进来。又见他虽衣衫平朴,但气度不凡,更不便擅自做主,特来请王爷明断。”
  无尘随手一挥,漫不经心中带着愠怒:“一个书生?这等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以后,就不必来请示了。今儿本王要去独步禅院,陪王妃上香,时辰已到,不得延误。尔等退下!”管家躬身道:“是!谨遵王爷谕令!”
  前门一开,无尘一马当先,威风凛凛地率众而出。门前街道巷口,早被王府侍卫清理干净。看热闹的人只能远远地站着,斜眼看王府的气势和排场,是怎样的奢华和威慑。明月被赶到一边,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马四乘轿子打马而过,怎么也挤不进去,急得满头大汗。心底一横,放声高喊:“秋王爷!请稍作停步!在下有事求见!”
  无尘眉峰一皱,扬手一鞭,掣马向前,似乎充耳不闻。明月无奈,跺脚长叹:“罢罢罢!尘缘若梦浮沉路,别却烟云驻。忍将锦瑟轻抚,空叹绿萝蔚朝露。”叹罢,看着一队人马威风八面地扬长而去,竟怅怅地立了许久。尘烟从后面挤上来,惊惧而惶惑:“公子,此事与咱们无关,咱们,走吧。”
  明月决然道:“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明月虽一介书生,也断不会置之不理!尘烟,快走,我们去独步禅院!”尘烟讶然:“公子,你这是何苦?”
  【九】
  钟鼎余磐,古刹深深。一棵千年的古槐树,将独步禅院掩映得空灵幽静。无尘拾阶而上,举目四顾,顿觉心旷神怡:“玲珑,本王许久不曾如此轻松随性过了。几年不见,想不到这独步禅院愈发清幽苍深起来了。今儿本王倒要好好在此歇息片刻,也做一番世外清修,如何?”
  玲珑浅笑不语。伊人随口接道:“空天本无尘,何必寻芳信?世外清修,不过是一种聊以自慰的形式和借口罢了。而王爷您胸怀天下,心系黎民,想的是如何方能不误这万年苍生,如此,才是真正的修身修为呀。”一句话说得无尘志得意满,豪气干云。玲珑抿嘴一笑:“王爷,还是伊最懂您。”
  手持念珠的一介面色平定,缓步而来,远远就打个稽首,朗声道:“王爷,昨儿老衲才风闻喜鹊阵阵,今儿果然就有贵客登门!不知是哪阵风把王爷您给刮来了?”
  无尘哂笑起来:“大师言重了!无尘乃一介凡夫,每日忙于俗尘杂物,不知道多羡慕大师每日里能够诵经念佛,过着修身养性的世外栖居呢。”一介略略抬眼看看无尘,又看看浅影跟暮雪,脱口赞道:“王爷,好一双不染纤尘、清丽绝伦的千金!这才多久不见,愈发出落得秀雅温婉了。真乃奇女子也!”
  浅影暮雪微微福了一福,笑吟吟地说:“大师过奖了。”无尘面有得色:“小女顽劣,岂敢当大师谬赞?”一介正色道:“王爷,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观两位小姐骨骼清奇,飘逸无尘,似是世外仙姝。”无尘心里一动,皱眉道:“大师何出此言?”一介微微颔首:“此天机也。”尔后双手合十,敛眉静气,再不发一言。
  禅院深幽,古木苍郁。紫衣霓裳的浅影跟暮雪衣袂翩翩,俏立于翡绿苍翠的青山白云间。山风徐来,叶落风舞,一白一紫两道绝美的身影,恍若冰凝。无尘扶着玲珑,远远看着姐妹俩,满脸愉悦和欣慰。
  浅影原地转了几圈,微闭双目,似乎已经熏熏然,飘飘然了。如此清新自然的空气,对于日日深居王府的她来说,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此刻,满目空山风欲静,迭烟滴翠,斜岸笑青云。那份自在随性的感觉,让浅影突然觉得这尘世的浮华和喧嚣好远好远。若能长伴青灯,独对明月,潜心静修,未尝不是一份至纯至简的幸福。
  香风拂过,白袍长衫的明月随风而来。恰恰好对了浅影舞姿飘旋的微醺。紫衣如魅,眉目玲珑婉约,如瀑的青丝在阳光下轻舞飞扬,摇落一帘流光碎影,摇落一地巧笑倩兮。浅影兀自沉醉在自己忘情而专注地翩袂如飞中,恍若仙姬。明月呆呆地看着,竟似痴迷,不知今夕何夕。
  剑眉星目,俊朗飘逸,白袍长衫,玉树临风。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出众的男子?暮雪看着眼前的明月,有着刹那之间的恍惚和迷离。难道说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那份镌刻于心底的音容笑貌,那份刻骨铭心的气度与神韵,怎么会跟眼前这男子如此形神俱似?明月,明月,是你么?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只是,你的眼里,为何没有我,只有浅影?
  【十】
  “公子。”尘烟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一声低呼打破这凝香落月的一刻。浅影回过神来,募然间瞥见两个年轻潇洒的陌生男子,一张俊脸霎时通红,忙不迭地拉了暮雪往后退。明月不自觉地跟上去,喃喃自语:“浅影?”浅影闻言一顿,愕然回身:“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明月摇摇头,再摇摇头,声音恍惚而飘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浅影这个名字仿佛已在我心里生了根。又仿佛我所有的生命,都是为这个名字而生。浅影,你知道么?你曾经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梦外。只要我闭上眼睛,你就会翩然而至。那么真切,又那么熟悉。我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直到见到你的那一瞬,我才明白,原来我所有的等待和跋涉,都是命定。”
  浅影皱眉,这人在说什么,自己怎么会一句都听不懂?要是父王知道我们居然在跟一个陌生男子搭话,非暴跳如雷不可。浅影跺脚,拉起暮雪就走。暮雪却怔怔地,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浅影讶然:“雪儿,你怎么了?”
  暮雪淡然一笑,极力掩饰住内心的跌宕和酸楚。有些事,她该怎么开口说破?看来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有因果循环一说。她暮雪心念一动的刹那,便已触犯了天条。即便堕入这万世生老病死的轮回,也合该自己一力担当。只是为何这世上,一个情字,会让人如此放不下?明月,你可知我满腹柔情,只对你似水一样流淌?
  “浅影。”明月深情而温柔地呼喊,竟让浅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是该决绝的离去,还是该安静地留下来。正踌躇间,明月低沉缓慢的声音传来:“听我说,浅影,你们家,那篷绿萝,有问题。”明月字斟句酌,生恐一不小心,吓了眼前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
  浅影突然冷冷地笑了,不置可否地说:“一丛绿萝而已,能有什么问题?我看有问题的是你才对!如若你再纠缠不休,我一定会让父王将你驱逐出去。雪儿,不理他,咱们走。”明月大急:“浅影,我说的,可都是实情。再晚,就来不及了!”
  浅影根本不予理会,拉着暮雪扬长而去。一袭紫衫,恰似一只飘忽着的紫蝶,一转身,便消失在禅院深幽处。莫说是浅影,就算是说给任何人听,只怕也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明月怅然而立,晴润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忧郁起来。尘烟站在明月背后,欲言又止。
  【十一】
  没有月的夜,黧黑而幽深。
  秋王府后花园里,一队巡夜的侍卫依次走过。沉闷的脚步整齐有序,绝不纷乱。绿萝青蔓,林木葱茏,将侍卫们的身影逐一掩映。子夜从绿萝中探出头来,贪婪而森冷地盯住最后一人。舌尖一吐,千万条触须瞬间勃发,闪电般扼住那人咽喉。没有任何声响,也没用任何征兆,那人甚至来不及挣扎和呼喊,便被蠕动的触须送进了子夜嘴里。
  夜,更黑更深。没有人知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旭光初起,百花纷繁,清露欲滴。一红一白两个手提花篮的侍女,笑吟吟地碎步而来。那一簇蔷红薇白分外娇丽,是伊王妃最喜欢的。红衣女子纤手一伸,拨开那一蓬枝蔓丛生的绿萝,便折得好几支。侍女微微笑了,满面春色,可与园中众芳媲美。孰料脚下一绊,瞬间扑跌。层层叠叠的绿浪翻卷着,潮水般覆住了她。尔后,消逝无痕。
  旁边的白衣侍女募然瞪大双眼,以手掩口,吓得魂不附体。眼见得那无数条蠕动的枝蔓朝自己卷过来,始知倒退几步,没命地狂跑起来,边跑边喊:“来人呀,快来人呀!”凄厉惊惧的呼喊,在秋王府上空久久回荡。只可惜,才刚跑出几步,蛇一样的绿萝便缠了上来。尔后,绿影层迭,微风如熏。园中,再无任何踪迹。而绿萝,瞬间疯长了数倍。
  无尘皱着眉在园中勘察,百思不得其解。一早一晚,已有三人消失莫名。一大早就听见园中侍女的嘶喊,等众人赶来,却线索全无。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谁也不得而知。无尘仰首望天,阴霾一阵阵翻滚,潮水般袭来。是要下雨了么?
  侍卫们手持刀戈,仔细而决绝地找寻,势必要将园子掘地三尺。然,翻遍任何一个角落,依然未果。王府顿时陷入一片忧心与恐惧中。深恐自己一不小心,就如一阵烟云,消逝无痕。
  子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人血和人心,果然是世上最有效的奇丹妙药,不过片刻,他的功力已经大增。若是等到自己幻化成人形,那么,莫说一颗小小的蟠桃,即便千军万马,又奈他何?想到这里,子夜面露得色。一阵扑鼻的异香传来,子夜鼻尖一耸,转头盯住缓步而来的浅影跟暮雪,眸中绿光乍现,枝蔓颤颤,忍不住馋涎欲滴。
  无尘微愠:“浅浅,雪儿,你们来做什么?”浅影娇嗔道:“父王,我们不过来看看而已。父王戎马倥偬,一生强悍,有您在这儿,我们还怕什么?”无尘怫然:“浅浅,此事凶险,人命关天,你们还是快回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浅影撅嘴道:“父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无尘面色一沉,低头去拨弄一丛一丛的杂草深树,再不理会浅影。
  浅影也不在意,返身拉了暮雪去看新开的玉兰。莹粉素白的花儿,染了朝露,愈发水湄清灵。浅影看得欢喜,急欲去摘,却被脚下的绿萝绊了一跤。忙忙中想要起来,竟发现全身密密麻麻缠满了绿得发亮的藤蔓,愈是挣扎,愈是勒得更紧。心中大骇,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暮雪脸色发白,漾起一汪清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无尘闻声而来,毫不犹豫地手起剑落,斩断了攀附在浅影身上的绿萝。浅影这才脱开来,把头埋在无尘怀里,看也不敢再看一眼。绿色的汁液顺着剑尖滴落,竟似一滩脓血。只是这血,是绿色的。看上去便更加令人可怖,更加触目惊心。暮雪心头一沉,想起昨儿独步禅院里,那个白袍长衫的明月所说的话,莫不是已经应验?那么,这绿萝……
  【十二】
  子夜毕竟道行不深。得意忘形之下裹住浅影,不料竟被无尘一剑砍醒。他悻悻地看着自己横七竖八断掉的枝蔓,有些心悸。虽说无关紧要,他有的是生命力。但无尘如此凶悍勇猛,却是始料不及的。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影,子夜目不转睛地盯着暮雪白里透红的肌肤,贪婪欲滴。可眼下人多,还不是时候。
  无尘眉毛拧成一根绳,怒斥道:“来人!怎么竟让这绿萝长成如此气势?都快把整个园子覆住了,还不快修剪修剪,让其它的花木也出来透透气?”
  子夜脑袋翁地一声,顿时焦躁起来。若是被无尘得了手,他好不容易修成的功力岂不毁于一旦?老树精说过,他很快就要脱离树体,成为自由来去的绿萝怪。不!决不能让他们毁了自己几百年的修为。
  子夜暗中蓄积力量,只等无尘持剑斩来,他便做抵死抗衡。毕竟仙妖有别,而子夜又是多么想自己得到世人的敬仰和尊崇。好歹他也修炼了百年,几个凡人,还不至于断了他的根基,又有何惧哉?
  几个花匠忙忙地赶来,惶恐地跪下:“王爷,非是小的们偷懒。只是这绿萝甚是奇怪,无论小的们怎样修剪枝蔓,一夜之间,它又会自动攀沿而出,无异于之前。小的们私下认为这绿萝暗藏玄机,索性也就不再动它了。”
  无尘正想再说,侍卫匆匆来报,说是皇上紧急召见。无尘这才宝剑入鞘,催促浅影跟暮雪离开园子后便阔步而去。众侍卫均尾随着走了。留下几个不知所措的花匠和一地残肢败叶。子夜暗暗舒了口气,阴测测地笑意蔓延开来,冰寒入骨。这世上凡事皆有定数,他无尘不抓住时机,也就怪不得别人了。只是可惜,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又稍纵即逝了。不过,也没有关系,再过两天,素月盈满,便是子夜修炼成精的时日。到那时,一颗误落凡间的小小蟠桃,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暮雪看着惊魂未定的浅影,很是心疼,小心翼翼地说:“姐姐,你,可还记得昨天那人的话么?你说这绿萝,是不是,真的有些古怪?”浅影微微一怔。那一袭白袍玉树临风的身影恍若眼前。温雅的气度,俊逸的眉眼,像一轮光华流转的明月,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那么焦灼和担忧?还有,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么多那么深奥难懂的话语?他与她,从来都未曾谋面啊。
  浅影摇摇头。一丛植物而已,方才不过是自己不小心,卷入了藤蔓中,哪里有什么蹊跷和古怪?若说古怪,那星光熠熠的男子,倒真是有些神秘莫测呢。算了,别去想那么多,有父王母妃,有姐妹如玉,有家丁如云,朗朗乾坤,又有什么可惧?
  【十三】
  夜色又起,黑暗丛生。
  明月独守清灯,细细摩挲着那块漠漠寒烟的翡冷翠,思量无限,百回千转。
  琉璃晶莹的玉身,隐射出魄人的芳华,就像那位紫衣霓裳的浅影,玲珑婉约如画。浅影,浅影,为何我与你素未谋面,竟似已相识千年?莫非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明月这一生,单为你浅影?翡冷翠呀翡冷翠,你可知我一腔情愫,只对她,一人?
  灯影摇曳,昏黄如昨。明月怅然起身,遥对满目深黑的沉寂,执念不已。铅灰的天幕渐渐淡去,一轮素月,缓缓升起,点亮明月眉心深锁的孤寂。月色,水一般洇开来,像一条流淌的清溪,照得见月下人的身影,却照不进一颗朝思暮想的心。
  流云飘旋着,笼起一层薄薄的雾霭,天地如烟,仿若冰凝。都说此际生明月,天涯共清影。那么,那紫衣霓裳的人儿呵,这一斛冷月烟波,该怎样才能与你相伴醉饮?翡冷翠,江南景,漠漠寒烟簪花影。
  一道倏然而过的黑云,带着腥湿的气息,不及明月抬眼,风一般逝去。诺大的天幕,偶有萤虫的微火,扇动镶钻的屏风。远处,数点寒鸦,突兀而起,聒噪的喧哗,空濛、森冷,神秘。明月有些疑虑,如此静谧的深夜,怎么会惊起一行夜鸦,让这月夜,显得如此诡异?
  尘烟揉揉惺忪的睡眼,困顿地说:“公子,夜,已深,该歇息了。”明月募然醒转,缓缓回身:“尘烟,你说这人生一世,为何要饱历生老病痛和相思的摧折?”尘烟一怔,脱口道:“公子,您是指那位浅影小姐?”
  明月将寒玉放在掌心,轻轻抚触,并不接口。尘烟凑上来要看,被明月收了回去。尘烟挠挠头,讪讪地说:“公子,您整天对着这块玉长吁短叹的,有什么用?秋王爷位高权重,两位小姐又国色天姿,公子这份挚深痴狂的念,只怕……”
  明月黯然低首。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一介布衣,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毫无身份和背景,又如何能入了皇家的眼?更何况,从来都是他一门心思地盼企,而那位美若仙姬的浅影,对自己似乎心无旁骛,毫无眷顾。可很多事,并不是他明月所能操控的呀。就像那一刻的怦然心动,即便坠入万丈深渊,又有什么所谓?
  远处,突然灯光大作,人声沸起。尘烟一惊:“公子,这夜不宁定,咱们还是歇着去吧。睡了,梦了,也就一了百了。”明月缓缓点头:“也许你说得有理。可你还得帮我一起想办法解了秋王府的祸根。不然,被那妖孽蜕变,这世道,将会大乱的。”
  想起那晚恐怖诡异的场景,尘烟后背冰凉一片:“公子,您就少管闲事。要知道人家王府皇室威仪,气象万千,自有神灵暗佑,根本不必惧怕这等精怪。况王府侍卫林立,守卫森严,也用不着你我去操心呀。”
  明月断然摇头,正想反驳,却见方才那道黑影闪电般掠来,腥浓的味道,刺鼻。明月举目一顾,勃然色变:“不好!快闪!尘烟!”
  说时迟,那时快,尘烟突觉脖子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他刚想呼叫,才知身已离地数尺,耳畔生风,人已飘过树端。尘烟往下看去,只觉头晕目眩,莫大的恐惧袭来,不知道生死,竟连挣扎也忘了。就听得明月声嘶力竭地一声喊,尔后,飘飘悠悠,恍若跌入巨大的绿色漩涡……

一共有 1 条评论
流云似水 06-08 18:59 Says:
才女写的文章真有才气,欣赏了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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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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