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冰箱时,发现竟然还有好些月饼在里面没被理会,看着那么精美、别致的可爱样,心里好想吃上一个,但想到它过高的卡路里,则令我不敢贪嘴。于是便问夫君和儿子:“这月饼你们还吃不吃啊?”
他俩连看都不看一眼,说:“这年头,谁还吃这玩意?也就中秋节吃个把玩玩的,中秋节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扔了。” 我舍不得扔,想将它们带回乡下,让我们家的土鸡一饱口福。 夫君听我这么一说,笑起来:“你不怕麻烦就带回去,哪一天你吃鸡肉时也问心无愧,算是你喂过的了。” 我也笑起来,一半是因为夫君的幽默,一半是觉得现在这年月,连鸡、鸭的饲料都可由月饼来充当。想当年我为了能尝一口月饼,是哭破了天都没有用。便很是感慨地说:“这月饼啊,我小时候想吃却吃不上,现在连土鸡都有口福吃它了。” “这说明你小时候过着鸡狗不如的生活,哈哈!”夫君又开了句玩笑。 说起当年想吃月饼的事,就得扯到我的好友星云了。 星云跟我首先是邻居,长大了才成为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而小时候曾因一个月饼,我将她羡慕到差点有了恨意。 那一年的中秋,我大概只有四五岁的年龄吧。记忆中我是在家门口的场子上看着母亲在做活计,星云手里拿了一个金灿灿、油光光的月饼走过来。我看着她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而她偏偏在我面前不好好地吃月饼,而是在一片一片地往下取那一层一层、又脆又香、令人馋涎欲滴的月饼皮,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嘴里送。那个动作引得我特别想要尝一口她手里的美味。 星云比我大一岁,她绝对看出了我热切的目光,而我越是眼热她手中的宝贝,她越是漫不经心地、分明是在炫耀地在剥那一层层的皮,偏不给我吃。 我从来就不是个坏孩子,根本不敢去向她掠夺一丝一毫。实在是被她引得憋不住了,才忍无可忍地转向一旁的母亲,怯怯地说:“姆妈,我也要吃月饼!” “饭都吃不饱了,哪来月饼?吃两巴掌!”母亲朝我吼骂了两句。 我一下子委屈地哭了起来,为月饼,也为母亲的骂声。 星云这时意识到她的月饼可能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了,立马拔脚溜回了家中。 母亲气鼓鼓地将我一把抱起,放我在我们家吃饭的台子上。 我一看台子四周一张凳子都没有,而台子那么高,我当时的年龄根本不能单独下得来。这就意味着我不但没吃着月饼,而且连活动的自由都失去了。于是我便变本加厉、声嘶力竭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双脚,把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台子摇得快散了架。 母亲这时真的就一巴掌过来甩在我头上,我哭得更是气都喘不过来。而母亲去继续干她的活,再也不理会我了。后来我只记得自己实在是哭不动了,加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才住了嘴。 到了晚上,母亲在做晚饭前,破例用糯米雪调成糊,放在油里煮成一个个金黄色的饼,然后分给我们兄妹仨充当中秋月饼。 我嘴上吃着喷香的油煎饼,心里却耿耿于怀白天星云手里的月饼,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买许多许多的月饼一下子吃个够。 好像隔了两三年,父亲单位终于在一次中秋前发了一次福利,每人一卷月饼。母亲怕我们仨吃起来没有节制,便将它藏了起来,一天只拿一个出来,掰成三份分给我们。第一次拿着那一小块月饼,我盯着看了好久都舍不得去吃,心想:这么小,一口下去就没有了,还是慢慢地吃吧,于是我也像星云当初引诱我那样,开始一层一层地剥那酥脆的月饼皮,一点点地送进嘴里。这大概可算我在吃这方面,从狼吞上升为品尝境界的最早记录了。 许多年以后,我再跟家人谈及当年如何馋月饼这事时,母亲说:“要不是看你哭得可怜,我才舍不得用那么多油去煎雪烧饼呢。那时候都要用油票的,一下子吃掉了,以后的日子可难熬了。”母亲的话让我更深地体会到她当年的日子过得有多心酸和艰苦。 如今,月饼渐渐地在人们的眼里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因为可吃的东西太多了,可供人们选择的食品实在是太丰富了。 每年离中秋还有一大段的日子,各超市就早早地进了大量的月饼,各种大小、各种口味、各种包装,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再也不需要什么粮票、供应证之类的东西,而是到了货满为患的地步了。 人们的目光不知何时从欣喜变成了挑剔,不是愁中秋有没有月饼吃,而是担心月饼太高的热量,吃多了对身体有诸多的不利。 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弃了当年想一下子吃许多月饼的幼稚想法,每每面对超市导购的热情,我表现得特别冷静,像拒绝毒品一样的拒绝月饼的糖份。 每年的中秋我只是象征性地买些月饼给老人,图的是它的中秋月圆、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文化意蕴,而带给他们更多的是其它营养滋补品,比如:红枣、木耳、银耳、蜂蜜等等。 因为月饼不宜多吃,我也就不可多买,但每当它上市时,我总忍不住在超市摆满各种品牌的月饼架前流连忘返,老觉得我与它之间有种不可解的情结,即便不买,多看它几眼也是好的。 小小的月饼,不仅仅是中秋文化的一种符号,同时也是一部社会发展史,它圆圆的淸辉里映射了无数个像我家这样,从贫穷迈向小康的点点足迹,无论今后它以什么发展态势存在,我自始至终都对月饼抱有一份独特的情怀! |
一共有 2 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