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敏子的空间

【编者按】“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又一个5月12日在日历上划过，又一个回忆在思绪里闪烁。记得这个5月12日，我在车上又听见了那熟悉而感伤的音乐，不自觉中想起了两年前惊悚的日子，想起了那些坚强而感动的场面，想起了那些在天堂快乐活泼的孩子们.....

　　今天是清明节，今天没有下雨，也没有欲断魂的行人。孩子，我们刚完成有关恢复重建的采访，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在这个临近傍晚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你们，一了数日的心愿。
　　
　　远处，遍地金黄的油菜花儿，环绕着一排排白墙青瓦、整齐崭新的村庄。山下，热火朝天的木鱼场镇重建战场，交汇着机器的轰鸣、吊车的旋转。我们向着山顶拾阶而上，一路上，夕阳的余晖拂不去浓浓的春寒，任山顶徐徐吹来的风儿，一丝一丝透过我的心底，留下几分颤动，也留下几分疼痛。
　　
　　两年了，这个名叫木鱼的小镇，这个名叫木鱼的中学，这个名叫威虎山的小山头，曾牵引着多少人疼痛的神经，同时也牵引着多少大爱，源源不断地向这里流淌。两年了，我曾无数次把你们长眠的地方，想象成异度的天堂，你们就是那美丽的天使，你们超脱凡尘，你们破茧成蝶，你们在自由自在地飞翔。
　　
　　此时，当我立于你们的墓前，当我看见你们墓前的鲜花，当我看见脚下一张张寄托着亲人痛苦思念的小笺，才猛然发觉，以往所有的想象，只不过是我们用来麻醉伤痛的借口。你看啊，孩子，你们这些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的墓碑，你们这些或彩色、或黑白的照片，密密麻麻在我的眼帘跳动，跳啊跳，天模糊了，地模糊了，我不想再哭。我不能哭。因为你们的老师，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深埋这里的两位老师，此刻就在我的旁边。求求你们，别让我失控，我不想再次让回忆把你们老师的心割伤。
　　
　　“这个女孩长得乖得很，大家都说像下凡的仙女儿一样，成绩每次都是全校第一名，可惜…..”身旁的张老师看我久不挪步，哽咽着告诉我。突然，墓碑上的照片在我的眼前无尽地变大，小女孩美丽的笑脸，开成了一朵硕大的芙蓉花，瞬间将我的思维覆盖，将我的理智瓦解。我终于失控，赶紧背过老师，跑向墓地的另一边……但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叫张爽，12岁，初一学生。如果5.12那一刻，老天开恩不把你的生命定格，你现在正准备中考了。
　　
　　夜将近，山下热火朝天的建设场地灯火初点，又一个不眠的夜晚即将开始了。孩子，为了让你们深爱的爸爸妈妈、让你们朝夕相伴的同学早日过上安宁幸福的新生活，许多来自远方温岭的叔叔在这里日夜奋战，已快两年了。他们就要把一个崭新的木鱼镇，一个崭新的家园，交到你们亲人的手中。
　　
　　下午，我们去了木鱼中学——你们的新校园，学校从原址重建起来，现已投入使用。你们的老师告诉我们，新校园可以同时容纳2000余名中小学生入学。环视崭新的校园，前临渺渺白龙湖岸，后依巍巍威虎青山，建筑物呈乳白、浅黄相间的淡雅风格，校园里有宽敞、标准的塑胶操场，操场中央是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校园中心，建有一个雕塑群，上方是一双巨手托着一个金色的太阳，下方刻有两个金色的大字“希望”。尽管，你们再也不可能坐在这些宽敞明亮的教室幸福快乐地学习歌唱，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这是温岭市的恩人用了近一亿援建资金，花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用无边之爱心，用勤劳之双手为我们托起的木鱼的明天和希望。
　　
　　“故园肠断处，日夜柳条新。”孩子，你昔日倒塌的家，如今已变得美丽如画；你悲痛欲绝的的母亲，脸上已重新绽开了笑容。可是，孩子，尽管再深的伤痛都将成为永远的过往，但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些被你们扯痛过的心永远也不会停止怀念。
　　
　　中午时，我们从木鱼镇镇政府的板房办公室出来，迎面看见两个抱着孩子的40岁左右的阿姨，我们小心翼翼地喊住其中一位说：“这孩子好漂亮哦，我们可以给她照张相吗？”那位阿姨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并未问什么，因为彼此心里明白。后来，是那阿姨主动告诉我们说：她的大女儿5.12在木鱼中学没了，这是她的幺女，半岁了，名叫念姊。她还说，她现在去镇政府领建房补助，是领念姊那一份，是政府针对这种二胎家庭新出台的补助政策。念姊很漂亮，很可爱，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晶莹明亮。当我偏过头去，与她合影时，她咯咯地笑了。
　　
　　孩子，记住了吗？你们有个妹妹叫念姊。记住你们的血脉已在无数个小念姊的血管里流淌，记住你们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记住我们永远爱你们。
　　
　　二〇一〇年四月五日（华西都市报刊载的5.12专题征文）

【责任编辑：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