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周的空间

【导读】那天晚上，天特别的好，也特别的冷。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朗星稀，把西小坨照得如白昼一般。西小坨的北面是村里的坟地，坟地立着几棵形状怪异的榆树，坟地里，不时的传来几声怪怪的鸟叫声。让人感到阴森森，毛骨悚然。

　　我下乡的村子的西边，有一片高低不平的沙地。按照当地人的习惯，把这种地叫做“坨子”。于是这片沙地就有了一个名叫“西小坨”。就在这个西小坨，让我经历一次生命的历险。
　　
　　那年，大寨艰苦奋斗，改造低产田的事迹在我们生产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们生产队也有许多低产田，我们的做法就是把沙坨子里的沙子运到盐碱地里，来改良土壤。当地有句顺口溜：“沙盖碱，赛金板”。这种做法对改良低产田收到了很大的效益。
　　
　　冬天，打完场。生产队的所有大车就上西小坨战天斗地了。人们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皮帽子，来到坨子上。男劳力刨镐挖沙子。妇女装车，跟车，卸沙子。刨镐是个苦差事，平时松散的沙子，到了这三九天因为严寒，就变成了钢铁般的坚硬。镐刨下去只留下一个个白点子。因此刨镐成了男劳力最累的活。一天下来就累的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一天干活休息的时候，林队长对民兵连长王玉说：“你们民兵搞训练，制炸药。能不能制点炸药来炸沙子，这样大家就可以不受这个累了。”王玉十分赞同他的意见，就拉着我回村里制炸药了。我当时是副连长，团支部书记，是不能推辞这个危险的工作的。
　　
　　制炸药原料是现成的，就是用化肥硝酸铵。生产队仓库有的是。民兵教材上说，硝铵炸药制法有两种，一是用煤油伴硝酸，一种是把硝酸加温，等它液化后加上锯末，冷却后成为颗粒，炸药就制成了。我们没有那么多煤油，就只好用锯末子了。我们用生产队喂猪的锅整整做了一大锅，准备大干一场。
　　
　　有了炸药还是不能爆破的。它还要用雷管，硝铵炸药的特性，只有受到激烈的震动才能爆炸，而雷管就是提供这个能量的。好在我们民兵训练都有剩余的。一切都顺利的完成了。
　　
　　下午，我们在村头做了小量试验，个个爆炸成功，向林队长报了喜。准备晚上，打眼，装药，爆破。
　　
　　那天晚上，天特别的好，也特别的冷。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朗星稀，把西小坨照得如白昼一般。西小坨的北面是村里的坟地，坟地立着几棵形状怪异的榆树，坟地里，不时的传来几声怪怪的鸟叫声。让人感到阴森森，毛骨悚然。
　　
　　我们来到坨子顶上。选了一个地方，铺开器材开始操作。先是挖一个一米多深的坑，然后用刀在事先捆好的炸药包上挖一个小小的洞。把导火索插进雷管，再把雷管插到炸药包里。此时我的心不知是什么原因，感到跳得特别的快，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王玉的手也在颤抖在，导火索好几次都送不到雷管里，脱落到地上。
　　
　　手忙脚乱的忙了一阵，我们终于把炸药包放进了坑里，埋好沙子。本来应该在沙子上浇上水，等结冰上后再起爆，以增加爆炸的威力。王玉说，这是第一炮，属于试验。就没浇水。
　　
　　我们把导火索拉了五米多长，开始点火。我们俩轮流点，都是点不上，手就是不听指挥，划着的火柴就是送不到导火索上。最后是我双手把住导火索，他才把火点着。我们飞快的跑到事先挖好的掩体里，双手捂住耳朵，等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一分钟，二分，三分，五分……想象中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是没有响起。我们俩一会起来探出头看看，一会卷一支烟抽着。炸药还是无声无息，一点动静也没有。
　　
　　刚才发热的身体现在冷了下来。好在地上散落的柴禾有的是，我们点起了篝火。在篝火旁烤着，等着。漫长的冬夜，我们就这样等着，不知等了多少时间。王玉说：“咱们是遇到哑炮了，今夜必须排除它，要不明天就干不成活了。”说完，他起身就要向炸点跑去。
　　
　　我一把拉住了他，笑着说：“大哥刚娶媳妇，我去吧。”我想我当时的笑一定比哭还难看。我知道，我接近炸点时间越短，我的安全系数就越大。于是我拼命的向炸点跑去。其实，人在危急的时候大脑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的。那些遇险后侃侃而谈的所谓的经验纯是无稽之谈。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炸点的，幸亏刚才没有浇水，沙子没有冻住导火索，我拉起导火索回头就跑，跑离了炸点，把导火索远远地扔在了远处。
　　
　　回到掩体里，奇怪的是，我不但没有流汗，而是浑身发冷，一个劲的哆嗦。王玉把导火索找回来一看，原来是雷管根本没有起爆。我们一夜的辛苦白费了……
　　
　　第二天早上，林队长知道了这件事，再也不让搞爆破了。西小坨上又响起了“咣、咣”的刨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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