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夜的空间

　　【一月】
　　不眠之夜，烟花唱尽繁华，灰烬弥漫整个夜空。爆竹燃烧的气味——呛鼻！
　　母亲手里的年糕——雪白，香气四溢！刚出炉的年粽，冒着热气——欢腾！
　　父亲的呼唤透过木质的门板——再热一壶酒！
　　顷刻，关于年的庆贺，欢声四起！
　　【二月】
　　树根下糜腐烂去年剥落的树皮。二月，树开始着装。
　　野菜遍野！
　　奶奶的小炉灶温暖了二月的清晨。我们围坐在奶奶的土灶前，细听小锅里的吱吱声。奶奶的手枯燥，黑黄。
　　我们支着下巴等待，等待出炉的美味的艾菜馍。艾菜馍——二月的语言。
　　【三月】
　　细雨霏霏。
　　高低不一的土丘，蒿草招摇。墓碑冷寂。洒一杯酒，再洒一杯酒；求一个平安，在求一年的事业顺利。
　　炮声回荡，山谷的声音——雄厚！燃香的烟，朦胧山涧的路。
　　五色的糯米，清香溢满三月。
　　【五月】
　　鼓声震天动地！江水滚动，选择沉默。
　　强健的手臂，重复摆动。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即使没有离弦之箭的速度，却也引得阵阵掌声。
　　唱一支歌，对着远处的山；再吟一首诗，对着眼前的滔滔江水。
　　沉河的粽子，成为鱼的信仰。五月是一首古老的悲歌。
　　【六月】
　　躁动的，是六月的雨。
　　将南方麦野的金穗打湿，再赠与一道亮丽的彩虹。
　　镰刀收获稻香的月份，汗水腐蚀犁耙的月份！在这个月份，母亲眼里的疲惫，嘴角的浅笑，年中的收获，统统收进生锈的铁皮箱——珍藏。
　　【七月】
　　鹊桥太冷！
　　被算计的分分秒秒，成为你们守望的日子。
　　银河的宽度，等于年的长度。年有多长？不晓。
　　只一个朝暮，却耗尽一年的思念。
　　思念有多长？一句诗的长度——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华丽的纸张，在剪刀之下，成形。
　　母亲的祝福，是精美的纸衣，随火旺盛。
　　案上的鸭，摊开四肢，沉睡。苍蝇抓住机会，紧叮几口。
　　那年，我站在爷爷的灵柩前，看他衰老的容颜，上香。我知道，我会老去。然后在每年的这个日子，有人给我上香。
　　【八月】
　　不懂看月！弯月！
　　期待它再圆一些，再圆一些。
　　渐渐闻到月饼的香气，月光皎洁！
　　河里闪动孩子们的愿望。烛火迎风不灭。那年，我在河里放了一条纸船，船上点着一根蜡烛。风过，船——覆灭。
　　回首，看到父母亲点着蜡烛，在院子里赏月！
　　【九月】
　　我默默地往土灶里添柴，蒸炉里冒出的蒸气将我的脸熏白。
　　母亲再也没有力气锤一炉黑豆糯米巴。
　　别家的孩子追逐着经过我家门口，将手里的糯米巴粘在我家的墙上。黑黑的糯米巴，哭泣。
　　登高，找不到茱萸，便随便给自己插上一朵野花。
　　回头，发现只有自己的足迹。谁忘了，九月九日，登高望远，思亲？
　　【十月】
　　十月，田野里的稗草开始沉睡。
　　金黄的稻谷，结的是六月的阳光。
　　山脚的泉眼，干涸。是大地回收了它的眼泪。
　　母亲挥动的锄头，于半空中停下。望着树头尖叫的乌鸦，她，沉默。
　　【十二月】
　　年终的雪，落在北方的城市。南方，城市依旧繁华。
　　捆一把新的扫帚，扫年前的灰尘。
　　母亲将锅盆狠狠的刷洗一遍。晒过的餐桌，有阳光的温度。
　　我铺开被子，再吸收一缕春的气息。

【责任编辑：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