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甪直的温婉与厚重

(11-05-10 04:49)

【导读】游甪直古镇,整个人都浸淫在旧时江南的烟霭中,茶楼、酒肆、经幡、评弹、昆曲会在不经意间伫立在你的面前,尽管我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但眼前的情形仍让我分不清今夕何夕。

  地因名人而贵。甪直便是这样的一座古镇。
  甪直原名甫里,晚唐诗人陆龟蒙(号甫里先生)隐居于此让这座江南古镇大放光彩。明朝时期甫里变村为镇,始改甪直。关于甪直的来由大致有两种:一说镇东有直港,通向六处,从高空鸟瞰,六条河道构成的形状酷如“甪”字,故名“甪直”;一说古代独角神兽“甪端”巡察神州大地,路径甫里,见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就长期落脚于此,甫里亦更名“甪直”。
  “甪”字读Lù,不常见,但自昔骚人墨客,挥毫吟咏留下了许多赞誉甪直的篇章。所以一直以来,甪直就成了“难识的地名,难忘的古镇”!
  从苏州坐大巴到甪直,只消一个小时的时间。原本是想在车上补补头天晚上的觉的。头在背靠上滚来滚去,没几个回合,同事拍拍我的肩,说,甪直到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甪直便笼罩在烟雾朦胧的视野中了,街面上车如潮水人如龙,极闹极喧,影影绰绰。甪直本清晰,我矇眬而已。
  甪直是江南古镇。江南古镇者,小桥、流水、人家也。老镇内河道交错,碧水环流,桥桥相望。桥多古桥,有清代的,明代的,甚至有宋代的;水是烟雨迷蒙,是橹声咿呀;人家是依水而居,黑瓦白墙,屋脊起翘,古色古香。这种模式过于甜绸,行走其间,人会不自觉地茫然,茫然的结果可能是迷失。所以,造访江南古镇,必须始终保持足够的清晰。
  事实上,每一个走进甪直的人,都想深入到古镇的本质中去,在千年时间的流逝中,感受那刹那间的终古。这种想法既痛苦又危险。因为就连千年镇守甪直的甪端也未必能洞察一座江南古镇的真正内核。清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对宇宙人生如此,对一座古镇更是如此。所以,对这次甪直之旅,我想用极遥远的方式去接近它。
  佯倘在古镇中,我发现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有些东西都是无法回避的。桥是我深入古镇内部,惟一不动声色的选择。甪直俗有“桥梁之乡”的美称,水多桥多,桥多而密。三元桥、万安桥、众安桥、和丰桥、环玉桥,各具形态,各有风韵,一样的力透纸背,一样的厚重老辣。一平方公里的古镇、五公里多的河道上最多时有石拱桥七十二座,现存也有四十一座,很多地方是三步两桥。
  甪直的桥称得上是经典的,一如最优秀的画家笔下气韵天成的水墨画。它酣畅淋漓,婉约隽永,神采飞扬,在古镇的一方水域上缓缓流淌。脚还没有塌上去,心已在江南朦胧的烟雨中飞翔。桥,是个极具生命色彩的名词。身前是岸,身后是岸,身上是人,是城市,是村庄,是芸芸众生。承受一切能够思考的行动,是它躬俯千年的惟一意义。有人说,古镇的桥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塌,塌后千年不朽。我相信这不是神话。
  行走在桥上,每一步都有可能和前清抑或前明某个人前脚搭后脚。虽然隔着厚厚的尘土,我仍然感受到了刹那的颤抖,沉重的,或者轻快的。
  河流造就了桥。在甪直古镇,河道纵横环绕,青石驳岸,杨柳依依。河岸有揽船石,专为船家停泊系缆所用。揽船石精雅别致,美观诡奇,上面有雕花,有立鹤,有狮子,有卧鹿,有飞禽。这些日常生活中最平常的事物无不彰显出一种美。这也是江南艺术的一个特点:源于生活而又融入生活,具有一种现实的指向。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南艺术的本质不在于发现终极实体,而在于如何在此生此世过一种自由自在、审美诗意的生活。西方圣哲向往的“诗意栖居”的境界,在江南轻而易举就实现了。
  河道两岸的房屋,一律的深灰色,这是一种经过时间洗涤的颜色,每个人面对这种颜色的时候,都会感叹岁月的无坚不摧。时间,一个极柔软又极坚硬的名词,在古镇里,总是珍藏着相当温润的传说和神话,供千年之后的来者,搜寻和回忆。
  在古镇甪直,无法回避的还有保圣寺。
  保圣寺里有六朝造像石,有唐代塑圣杨惠之所作的罗汉塑像塑壁,有唐幢宋础,有明代建筑天王殿,它们都历经千年沧桑,仍旧气宇轩昂。我突然想起作家余秋雨的一句话:“废墟也有骄傲的形态。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当年的气势,加上千余年的资格。”余先生说的是废墟,而我却在这里想起,不知道算不算一种罪过。
  在寺里,我刻意不去看碑刻、文字,不去了解久远的历史。因为,很多的沧桑是历史文书,是惯常思维强加给我们的。我得用心去真正触摸历史,感受历史,体悟历史。然后油然生出些敬仰和喟叹。这样,比无端的感慨真实得多。
  寺门口的井亭,是感动我最深的地方。千年前的古井,仍旧流淌着千年前的井水。人在井口,俯身一探,就被井水以最明亮的方式挡回。或许,拒绝触摸的历史,才是最持久的历史;拒绝崇仰的东西,才是最朴实的东西。
  陆龟蒙的墓在保圣寺西院;叶圣陶的墓也在保圣寺西院。
  两墓相距而望,不足百米。两个不同时代的文人,却以相同的眺望方式彼此诠释着对方。这是一种精神的融合,是一种文化的关照,吐故纳新,生生不息。
  在参观叶圣陶纪念馆的时候,我总有一个错觉,仿佛这位我国现代著名的作家、教育家是千年以前的来者。这种感觉固执而又强烈。其实,叶先生直到1988年才去世。1917年叶先生应聘到甪直县立第五高等小学任教,他在那里教学、写作,时间长达四年之久,栽培的学生无数。从1921年起,叶先生才离开甪直,在上海、杭州、北京等地转辗。解放后,叶先生当过出版总署副署长,当过人民教育出版社社长,当过教育部副部长等职。叶先生常称甪直是他的第二故乡。无疑,甪直保存了他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念想。
  在一个叫“四面斤”的小阁楼旁,同行的花老师给我们兴致勃勃地讲起了她当年在这里读小学的情景。四面斤是一个四五平方米,四面都是窗户的小阁楼,窗外是抄手游廊。小阁楼飞檐翘角,白墙黛瓦。阁楼周围是小树和草坪。平时下课的时候,她就和同学们在草坪里嬉戏,捉蟋蟀,逮蛐蛐。男孩子经常从土里拔出一些蚯蚓,吓得女同学们叫爹叫娘。
  那时,花老师读四年级。叶先生也已经离开了学校,但他还时不时地回学校看看。坐的是驳客游船,船就沿万盛米行门前的那条河道,东弯西拐的“突突”而来。
  现在,四面斤里陈设的是叶圣陶先生面部的石膏塑像。
  花老师是我师傅,正值盛年。但她给我讲述了她的童年往事后并没有改变叶先生从千年之前走来的想法。相反,此后,每每看她,总觉得她是从历史中走来一般,飘渺厚重。大约,在我的意识里,更喜欢那些被时间推得久远的东西,太近了反而无法诉说和描写。
  纪念馆里,有一些保存完好的教室。经过的时候,内心突然充塞些激动而崇敬的心情,于是毕恭毕敬地面对讲台,然后闭目端思,遥想大师当年讲课的情形,让自己也回到半个多世纪前,与大师作一番对话。
  我先前是打算最后去拜访陆龟蒙先生的坟冢的。我想在最寂静的时候,静静地去体会晚唐的柔媚,体会他小品文里的锋芒。可是,我却不经意地走出了保圣寺。走出保圣寺,我和陆先生就阴阳相隔了。
  保圣寺内的桂子轩、斗鸭池、杞菊径、小虹桥和清风亭,都是陆先生留下的。单单这些景点名称,便知主人是个很讲究情趣的文人。
  后来,在照片上看到了强哥、滕老和陆龟蒙的墓碑。强哥和滕老神情庄严,面色凝重,我断定:这里,一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心灵朝圣。我有些羡慕,也有些失落,只是依稀记起了陆先生《野庙碑并诗》的一些句子:
  碑者,悲也。古者悬而窆,用木。后人书之以表其功德,因留之不忍去,碑之名由是而得。
  此文开篇即以“碑者,悲也”起笔,气势高亢,情感愤激。文章一悲民之淫祀,再悲官之贪暴,作者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锋芒毕露,借土木之神的作威作福,对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作了最无情的嘲弄与讽刺。其愤世嫉俗、忧国忧民思想和卓越的讽刺才能可见一斑。难怪鲁迅先生在《小品文的危机》里盛赞此文“正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陆龟蒙与皮日休、罗隐等以少见的尖锐、大胆确为晚唐文学带来了一股生气。
  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祭奠:对民众,对自己,更是对大唐!
  这位出身江南名望大族,后家道衰落的落魄文人,有才情却举进士不第,遂于甫里买地置宅退隐山林。他一面吟诗撰文,一面从事农业生产。生活过得悠闲自在,洒脱不羁,常与皮日休一起游山玩水,弈棋钓鱼,饮酒赋诗。
  官场冷落了他,同时也成全了他。正因做官不成,他才“破罐子破摔”,索性笑傲江湖;他心境淡泊,闲适悠远,与世无争。更多的时候,他是带着书籍、茶壶、文具,或躬耕南亩,或垂钓江湖,写出了大量反映农事活动和农民生活的田园诗。
  金刀劈翠筠,织似波文斜。
  制作自野老,携持伴山娃。
  昨日斗烟粒,今朝贮绿华。
  争歌调笑曲,日暮方还家。
  这是《奉和袭美茶具十咏•茶籝》。陆龟蒙写这首诗的时候,在甪直已经生活了很久。这些诗,如茶香般淡雅,似莲花般素洁。他在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中国人的生活哲学。
  陆龟蒙有《甫里先生集》、《笠泽丛书》等诗文集。他的诗文以咏景物居多,大多反映了他隐居水乡甪直的生活;而愤慨世事,忧念民生的作品较少。
  然而,陆龟蒙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却是由他的小品文决定的,而不是诗。这也告诉我们:文学始终要以民生为第一要著。
  错过陆先生的墓,正好给了我再次造访甪直古镇的理由。这是一个产生思考和记忆的地方,重温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从叶圣陶纪念馆出来,沿河岸折向左,不多久,就到了万盛米行。
  在万盛米行的河埠头,我望着那一湾清且略浊的河水,脑海里极快速地寻找叶先生《多收了三五斗》里描述这里当年繁华的情形:“万盛米行的河埠头,横七竖八停泊着乡村里出来的敞口船。船里装载的是新米,把船身压得很低。齐船舷的莱叶和垃圾给白腻的泡沫包围着,一漾一漾地,填没了这船和那船之间的空隙。”同事感叹河道太窄,河水太浅,便疑心叶先生在夸大。我知道,这不足为奇,生活本身就具有一种无限可能性,它远比文学来得鲜活、深刻、久远。
  叶先生的作品,常有一种恒久的沉重。有人说那是源自叶老内心的一种宏阔的境界;也有人说那是叶老一种关爱人生的大慈悲心。我想,不管什么原因,一部作品,一个作家,能让你在沉重中品味到关爱和温情,宽容和忠恕,这已经足够了。
  我沉思了片刻,径直跨入了万盛米行。米行现在改为农具博物馆。进门,仍是当年万盛米行的柜台,在柜台面前,我停留了些许时光,遥想当年叶先生经过柜台的情景。这种想象在走访很多古镇的时候都有过。本质上,拜访古镇的最高境界,是在岁月的长河里不期然遇上几位古镇流传千古的人物。然后,在河边寻一方石头,端坐。眼只望着,无语,任身旁船来人往。在瞬间完成一种文化的传承,一种精神的神合,一种情怀的畅达。这是一种极亢奋的状态。
  游甪直古镇,整个人都浸淫在旧时江南的烟霭中,茶楼、酒肆、经幡、评弹、昆曲会在不经意间伫立在你的面前,尽管我努力保持清醒的头脑,但眼前的情形仍让我分不清今夕何夕。
  我曾行走乌镇,在两边高墙的深巷里,用脚步去叩响岁月尘封的记忆。冷不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出现在高墙的某个窗口,看不出年纪,是时间的化石,他那不太灵活的眼睛,是时间的旋涡。我定睛一看,立刻就卷进了这无边的时空之中。等我回过神来,才想起王安忆的一句话:“时间这个东西,是不能定睛看的。”这是一种绝妙的组合,斑驳的高墙和耄耋老人,足以让所有年轻人在时间的漩涡中沉沦。
  晚上,我们躲在一座深灰色的酒楼里,享用晚餐。从二楼的窗口望去,不远处是一座茶楼的墙垣,墙头、瓦逢间长满野草,荒凉而凄艳。茶楼里有音乐飘出,是唐磊的《丁香花》。心中便暗想,旧时江南毕竟只“旧”了一半,这音乐就让我走到了现代。不料,杯觥交错,几杯“今世缘”下肚,人就朦胧了。风中的音响、墙头的荒草重又将我长久地包裹在旧时江南的岁月里,渐渐淡化成古镇深处某个被忽略的细节。
  本质上,拜访江南古镇,需要一种精神的高度!

一共有 1 条评论
沪上人家 05-16 10:32 Says:
文章写出了甪直的人文景观风貌。文笔清秀,色彩厚重,温文婉约。写出了江南古镇的风采,古往今来,风味十足,如一曲优美的江南丝竹流淌在读者们的心灵的感觉里。赞赞!问好,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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