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之波的空间

【导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看着女儿那曾经圆润丰满的像熟透苹果似的小脸儿，几天时间里变得蜡黄干瘦，小嘴巴也因脱水干燥的发白，心里头刀割一样的痛。

　　还是六年前的事。
　　那时，我一个人在广东这边带女儿，因为什么育儿知识都不懂，一切从零开始，对照着教科书的边翻边学。每天上班时间一到，爱人就急冲冲的离去，剩下我抱着女儿慢慢的给她穿衣，烫牛奶。喂饱了女儿，把她安顿在小童车上，放上她的小拨浪鼓，再听一段育儿音乐。有时孩子高兴，会睁着一双大眼睛手舞足蹈的随着乐曲玩好久，趁着空当，我赶紧往嘴里扒几口饭，一边洗涮一边逗孩子说些话。一切收拾停当后，便抱着女儿去街上买菜了。天热的时候，总是准备一把小伞，怕南方的烈日灼伤了孩子。女儿穿着鲜艳的肚兜儿，外头套着美丽的花裙子，像个漂亮的布娃娃，温顺的趴在我的肩头，一只小胳膊圈着我的脖子，另一只小手抓住我衣服的前襟，惊奇的睁大眼睛看着路边的美景。我会耐心的给她讲解路边的大树，树上的叶子，枝上的花朵，还有路上的行人和汽车，她可能听不太明白，但表情还是津津有味的愉快！！每次抱起孩子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惊奇的感觉：这个孩子缘于我属于我，多么美好骄傲的事情啊！心里头的那份自豪，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巨人一样浑身是劲！从家到菜场有好远的一段路，一个来回就汗流浃背了。回到家里，急匆匆的擦把脸，赶紧冲点菊花晶给孩子喝。
　　那时的我非常单瘦，不过看着女儿在我的爱抚下一天天的长大，心里还是很欣慰。忙得时候还好，闲了下来就觉得特别孤独。楼道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大家都去上班了，只有底层的麻将桌上传来一阵阵哗哗啦啦的洗牌声。特别无助的时候，我会偷偷的哭，可日子还得往下走。那时，我们的经济很紧张，生活举步为艰。临近月末，就开始眼巴巴的等着老公发饷的日子快点到来！接过那薄薄几张薪水，脑子里就飞快盘算，先把孩子的奶粉钱腾出来，这是最重要的；还有房租水电煤气已经占去一大部分，日常用品要买，每天的伙食要算好，还要留点钱备不时之需。那个艰苦的时候，恨不能把一张钱撕成两半来用。我和爱人节衣缩食，为了多给孩子买几件可心的衣裳和增加一些营养。
　　南国的夏天是极热又漫长的，没有钱安装空调，又怕孩子热着，不能吹电扇怕她着凉，就拿着把蒲扇轻轻地为她扇风，直到我自己累得睡去。夜里醒来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摸起手边的大蒲扇。爱人曾经很奇怪的问过我：“是不是每个女人当了妈都能整夜的为孩子扇风？！我小时候咱妈怕我热着，也是那么给我扇的！”我回答他：“你自己做回女人吧，就知道其中的滋味了！”人的意志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就像崖缝里的一棵草吧？！越是没有阳光雨露，越是想拙壮的成长。那时，我曾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女儿带好，争取把女儿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终究是经验不够，女儿还是病了！突如其来的一场腹泻，气势汹汹的把我和孩子一起击倒！！
　　那几天里，孩子很少吃东西，身体的不舒服让她无休止的哭闹。我抱着女儿去了街道卫生所和镇医院，看着护士的针头毫不留情的扎进孩子的小额头又无奈的拨出来再扎，因为位置不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孩子拼命的哭叫，眼睛和手都朝着我的方向，幻想着母亲能给她一点保护，让她少受些皮肉之苦，这时我的眼泪总是汹涌而出。如果有可能，我宁可替代女儿所有的痛苦，可这又是我能替代的了的嘛？！挨了几天，女儿的病情反而加重，我决定去地区医院找专家诊断。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看着女儿那曾经圆润丰满的像熟透苹果似的小脸儿，几天时间里变得蜡黄干瘦，小嘴巴也因脱水干燥的发白，心里头刀割一样的痛。我和爱人心烦意乱的抱着女儿在房间里转悠，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赶紧收拾东西。那个月老公已经请过几次假，不能再陪我和孩子，正好邻居有位大嫂有事滞留，就请她帮忙和我一起去医院。输液区的孩子多极了，每个小脑袋上都用绷带缠了好几圈，上方挂着吊瓶，很多孩子还在等候。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个小女婴走出来，妈妈用棉球按着孩子的头部，苦笑着对我们说：“已经扎了三次了，还是找不准血管！”我问她：“那可怎么办才好？”那个苦笑的母亲说“接着扎吧，还有啥办法”时，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再看看怀中酣睡的女儿，我也哭了！！
　　输液已经进行三天，女儿也有些好转，多亏那位大嫂的帮忙我才度过难关，我尤其感激，请人家吃了顿饭略表心意。第三天晚上，大嫂有事情回去了，爱人也不可能陪我去医院，想着明天该怎么应付，我心里都紧张的不得了。含着眼泪把奶粉和米粉盛出一部分来，放进小袋子里分别装好，又备了一个奶瓶和两件小玩具；找了一大卷尿片和十来个尿不湿叠好塞进小包里，放了一筒纸巾，又找了一件厚上衣和几条小裤子，预备着临时替换，最后装了两瓶娃哈哈。第二天清晨，我背着女儿拎着行李袋独自上了公交车，坐稳后赶紧把女儿从背兜里抱出来，生怕背带勒伤了孩子稚嫩的皮肤。那天去看病的小朋友很多，情况不太顺利，九点多才轮到我们，看着围在其他孩子身边的大人们，我心里好难受，有谁能来帮帮我啊！！早晨我粒米未进，就是怕上洗手间的时候没人照看女儿。护士小姐是极温和热情的，看我独自辛苦，帮我冲了几次奶粉又清洗奶瓶，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感激她。输完了液将已是下午四点，女儿哭累了也睡着了，我出了好多汗，身上有些酸味，两条裤腿也被女儿尿湿了好大一片，又累又饿又紧张，加上已经折腾了许多天，软绵绵掂着腿的一步一步往车站挪。太阳照得耀眼，回家的路可真漫长！好不容易等来了公车，人又特别多。车厢最后头有个空位，当我背着孩子拎着袋子，迭迭撞撞的快要走到那个位置时，司机师傅不知什么原因刹了一下，车身猛的震动起来，我惊叫一声险些跌倒，孩子也吓醒了！这时，走廊左侧有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赶紧伸出双手，扯住我的胳膊，稳住了我。我只顾去抓他的手，自己的袋子掉了。他膝上透明的公文包也掉了下来，包上的按扣弹开了，大红毕业证和几张简历散落出来，可能是去应聘的吧？！
　　我旁边的那个长碎发的清秀男孩，一直看我不顺眼，厌烦孩子的哭声吵着了他的好心情，愤怒的扯掉耳机，把MP3的音乐调得大大的，还使劲的把身子往车窗那边缩，生怕我玷污了他似的。第一次被人厌恶成这样，我很尴尬，虽然我并不怪他，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憔悴的不像人样了！坐稳之后，我连忙红着脸抱歉的对那个扶我一把的男人说：“谢谢你！麻烦你了！”他也回过头来对我笑笑：“没关系的！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他的笑让我好感动，鼻子里又有了些酸酸的感觉！一路上心里都在祝福他：快些让他找到个好工作吧，像他那么好品质的人，是有理由得到一份好职业的！！
　　英语里头有句话“Givemeahand!!”意思是“请帮帮我”，直译成中文则是“给我一只手吧！！”是啊，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一只手，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抹微笑，都会让人难忘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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