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之波的空间

【导读】端着白哗哗的米饭，我怎么也难下咽。这一碗里有多少粒米啊，是多少颗稻子经过一双又一双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培，收割，晾晒，脱壳，煮熟，才能盛到我们的碗里去呀！每颗米粒上，究竟包含着多少汗水？只有辛勤的农民才真正知道。

　　我从小就是知道爱惜粮食的。小时候，每次盛饭时，妈妈总会叮嘱我和弟弟：“吃多少盛多少！吃饱就好，可不能浪费。乱丢粮食的话，老天爷会打雷的！”怀着对天神的敬畏，我的小碗里很少有剩饭。
　　长大了，慢慢理解了母亲话里的意思。也知道天神不会因为我多倒几粒米而降罪于我。
　　出来工作以后，我经常看见同事倒掉大部分的饭菜，开始还觉得于心不忍，多可惜啊！人家却振振有词：反正是花自己的钱，为什么要省给他们呢？！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慢慢的麻木了。
　　今年回家时，棚子里的小稻苗已经长得有半乍长。农家有句谚语：早晨晚上差半年。由此看出，农忙时节争分夺秒的抢种抢收，是多么重要！就连我这从来没有做过农活的人，也卷起裤脚下了田。
　　早晨天阴阴的，我扶着老公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脱下鞋，有生以来第一次光着脚走到田间。田里的水很冷，有点透心凉的感觉。踩着那软软的泥，心里有点怕。好不容易在泥地里的小板凳上坐稳，就马上开始工作了。
　　佝偻着腰，把身边那一垛垛的小秧苗一棵棵的分开，然后抹到泥里头去。不能抹得太深，怕水淹着苗长不好；不能太浅，怕小苗飘浮起来，功夫又白费；间距不能太疏，那样浪费资源，也不能太密，影响小苗的分叉再生长。真是什么不学什么不会，看似非常简单的动作，却把我难为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时不时的左右顾盼，看看自己做的和人家有啥不一样。还没过一会，老公就开始指教我了：“把左边的再加几棵苗进去，太稀了，占地方。”我很听话，赶紧往空隙里加。心里偷偷盘算：一斤稻种，有多少粒稻籽呢？每一粒稻子生出一棵小秧，再把总数乘以七，一共七斤稻种，哦！！天啊，这么一棵一棵的摁到泥里去，要弄到猴年马月啊？！
　　没过多久，我的鼻子就有点不透气了，冷冷的水好像要泌到骨头里去似的。女儿和她的小表哥在田埂上玩耍，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推你，还时不时的丢个小泥块到田里去，溅了我们一脸的泥点子。慢慢的腰有点酸了，脑袋开始发涨，眼睛也冒出点点金星，老公看我有点受不住了，让我起来歇息，我还装着满不在乎的又坚持了一会，实在扛不住了，便站起身来。可能是在水泥路上走多了吧？！老是错以为脚下的稻田也有水泥般的坚硬，可它就是不解人意软的像棉花。冷不防的脚下一滑，幸亏我眼明手快，扑倒在老公身上，我没摔倒，可裤子湿到了大腿上。老公伸出胳膊接我时来了个大趔趄，背上被我结结实实的按了两个大手印！他还不忘对我啧啧赞叹：这么绝无仅有的一件好衣裳就毁在你手里了。
　　小女儿一上午没和我亲近，见我好不容易上来，马上伸开小手要我抱抱。看着女儿那期盼的眼睛，我毫不犹豫的在腿上蹭了几下沾满泥巴的双手，眼见着牛仔裤上又添了几笔横七竖八的抽象美。差不多净了，赶紧一把抱起小女儿，好好的抚慰她一番。
　　吃完中饭已经一点多了，太阳像个燃烧的火球，直直的挂在头顶，坐在屋子里依然热得冒烟，还把电扇开到了最大档。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留下婆婆在家里照应着，我和爱人又下到田里去。
　　秧田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银光，闪得人眼疼。像头牛似的，猛喝了一大碗白开水，我和老公再次上岗。双腿浸在喝足热量的泥水中，又湿又热，好不难受。太阳更强了，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子拼命的嘶叫，给沉闷的空气带来更多烦燥。蜻蜓和豆娘在身边优美的低飞，不时把我的短发当成它们美好的窝。泥鳅水蛭还有小黄鳝欢快的在腿边游来游去，我眼神不好，也分不太清那种可以吸血的水蛭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一旦有凉丝丝滑溜溜的感觉，我的反应就变得特别灵敏。惹不起它们我躲得起呀！低低的惊呼一声，飞快的抬起双脚，怕那些可爱的小东西冷不丁的咬我一口。还没过半小时，我的衣背就全湿了，额头上的汗嘀嘀哒哒的不停渗进眼里，涩涩的，怪疼的，伸手揩了一下眼睛，得！来了一脸的泥，这下去唱戏就不用画脸谱的啦！！
　　路过的乡亲笑着打趣我们：“哎呀！往年都说没人做活，今年可好，来一堆帮手呢！是在哪请来的客人啊？！”
　　婆婆客套着：“不是客人！儿子媳妇回来了，二闺女今年也来帮忙了！别看我们人手老多，都是没下过田呢！俺们几个人加起来使，也比不过你利索呀？！“
　　“媳妇手巧啊！栽得不错哩？！又快又直，比你儿子还强呢！！”
　　“小子家的手笨很哩！俺儿做事情是不如艳子。”
　　老公听见了，偷偷的笑我：跟你比我啥都不行了！你看人家都在夸你呢！今天晚上回家多吃几碗饭，奖励奖励！！
　　我毫不客气的回敬他：一边去，就你那技术，还农民的儿子呢！说出去都丢人！！
　　晚上收工的时候，脖子疼得要掉，两腿软绵绵的已经拨不出来了，胡乱吃了几口饭，冲了个澡，又哄了一会孩子，便沉沉入睡了。史无前例的休息的爽，一夜无梦，等老公叫我起床时，婆婆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大清早的就开始口干舌燥，强迫自己吃了小半块馒头，又喝了碗粥，收拾停当后，全家大小又浩浩当当的齐上阵了。
　　领路先锋是女儿和外甥，两个小家伙兴高彩烈的戴着小草帽，捧着太子奶边走边喝。我掺着婆婆的胳膊，婆婆尤在大声呼唤那两个调皮的小东西：“小露露呀！小慧慧呀！慢点跑呀！别摔着了呀！”
　　老公和二姐姐提着板凳和水瓶，怕孩子们热着，还给准备了大伞。最后是公公，挑着担子来来回回的送秧苗。把大伞挂在树荫下，把小板凳放好，把小零食拿出来，安顿好两个孩子，我们一行下了田。
　　今天更热，七点半都不到，火辣辣的太阳光就从树叶缝里射了下来，今年的蝉儿仿佛比往年来得更早些，已经不厌其烦的在枝头大声合唱了：“知了，知了---知了，”我暗自思量：要是能把夏天的温度带一些去冬天里用，那该多好啊？！！
　　没多久时间，我的嘴巴里就开始冒火了，拼命吞了几次口水，一点用都没有。一次又一次的捧起搪瓷茶缸，把肚子当成水库似的猛罐，可喝下去的水好像还没流到胃里，就被炽热的阳光从皮肤上吸走了。每个人都是挥汗如雨，可还在高兴的回忆着阵年往事，谈笑声此起彼伏。想起以前缺吃少穿的苦日子，还觉得辛酸；不知是谁讲个笑话，又叫人捧腹。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孩子们在田埂上玩厌了，开始争夺起那把伞。小外甥差点把女儿推到田里，女儿气哭了，一迭声叫爸爸妈妈和奶奶把她的小表哥打回家去，并坚决的宣布：以后不许小哥哥吃她的果果，也不许玩她的皮球，更不许骑她的小车子。
　　我们一看事态严重，连忙又哄又劝，可女儿受了委屈，就是要找人抱在怀里诉苦才成，在我们一致请球下，婆婆洗脚上田。
　　中午回去，用凉水抹了把脸，开足了风扇，可我还是气喘吁吁。婆婆早晨就不让我去做活了，可我不同意。婆婆身体很弱，经常会生病，我想既然我们赶上了农忙，肯定是要去做事情的。不论做多做少，不论做好做坏，都是要去做的。努力的喝了两碗米汤，吃一个咸鸡蛋，靠在沙发边上打个盹，又去田里了。
　　下午没过多久，田野里飘来了阵阵凉风，清清爽爽的，大家都觉得很快乐。抬头望望天，已经有黑压压的云彩移到了头顶上。又过了一会下雨了，和风伴着细雨，淋在身上舒服的很。到了后来，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草帽已经不起作用了，雨点击打在水中，荡起朵朵水花，身前身后汪洋一片。急冲冲的抱来一堆雨伞，架在脖子上，继续顽强的工作：取秧垛，分苗，抹到泥里去；再取秧垛，再分，再抹！看着昨天还空荡荡的田里，已经被嫩绿的小苗覆盖了大半，心里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兴奋劲还没过去呢！我那该死的鼻子又不通气了！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瓢泼似的，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没办法再坚持了，撤！！！
　　老公真是好样的，第三天吃过早饭，他就不声不响的穿上雨衣，跑到田里去收尾，至此，春播胜利结束。
　　端着白哗哗的米饭，我怎么也难下咽。这一碗里有多少粒米啊，是多少颗稻子经过一双又一双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培，收割，晾晒，脱壳，煮熟，才能盛到我们的碗里去呀！每颗米粒上，究竟包含着多少汗水？只有辛勤的农民才真正知道。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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