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之波的空间

　　因为母亲身体染恙，我上周回了趟故乡河南信阳，回来时，带了一箱石榴。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很少吃那些时令水果，在我记忆里，小镇上仿佛少有人卖石榴。以前曾看过别人吃，晶晶莹莹红红白白的小籽，看着就喜欢，只是在记忆里没有完完整整的吃过一个石榴。小小的我还算懂事，很克制自己，从来不吵闹着要零食吃，让母亲忧心。
　　
　　几年前一次回乡，我无意中和母亲谈起小时候的愿望，母亲歉然。其实说说也就过去了。谁知母亲却牢记下来，也是缘分到了，镇子上很少有人卖果树的，第二年的时候，母亲居然买回三棵小石榴树，种在房前。我开始不认识石榴枝子，细细瘦瘦的，直到母亲告诉我，明年便能吃石榴了，我才恍然大悟！
　　
　　再回去就是次年春节了。母亲兴冲冲的从抽屉里翻出她保存的石榴给我。那石榴比乒乓球略微大些，皮已经干了，也烂了半边。家里没有冰箱，母亲一直用保鲜袋子装着，用小碗盖着，留着盼着，等我回来吃。我剥了一粒喂给母亲，母亲尝了尝，说：“酸的很”。我把剩下的全部吃完了，告诉母亲：“甜的很，好吃的很。”因为我们家附近有两所小学校，每天都有调皮的孩子们来房前屋后摘花摘果，可怜我的老母亲，她是怎样的费尽心思遮啊、掩啊、盖啊、藏啊，才让这个小果子幸存枝头，才把我们家的第一枚石榴留给我。每当想起这些，都有难以诉说的激动，像澍湃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撞击我的心怀。慈母有爱，游子能吟几何？
　　
　　再往后，石榴树就越长越好了，粗壮了，挺拔了，枝繁叶茂了，母亲的小树已经几度春秋。我仿佛记得有一年的五月左右，我带孩子回家看望母亲，正碰上石榴花开。花瓣硕大厚重，娇艳怡人，好像没有香味，一簇簇的拥着，红花碧树，随风荡漾。等我走时，已经有小小的石榴果挂上枝头。我把从东莞带回的开心果给母亲，母亲以前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她与父亲少尝了几个，便把开心果分作两份，一份留给弟弟，一份留给姥姥。我劝她：等我下回多带点儿再给姥姥送去，母亲不肯，固执地说：“我也让我的娘尝尝我闺女带回来的好东西”。就这样，我的五十多岁的老母亲，第二天就坐上火车，带着那半斤多开心果和一些鲜做的蛋糕，还有一袋大米，乘火车、转汽车、又步行了二三十里土路，把她半辈子没见过的稀罕东西捎去给北方的外婆。看着母亲把开心果一粒粒的剥开喂给姥姥，我直后悔没多带点回来。
　　
　　今年回家没有往年的欢欣，因为母亲病了，腰痛，起不了床。母亲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我执意回了趟故乡，带着母亲去医院检查，感谢苍天庇护，感谢神灵保守，母亲的身体经过医生的诊治，恢复的很好，虽然没有完全康复，足以让我喜欢了。母亲常说：“当差不自由。”的确这样，七天假期转眼已到，我想带母亲来这边，母亲不肯。临走时，母亲把她珍藏在纸箱里、胶袋里、瓷盆里的百十个石榴拿出来，让我带着。那些用胶带密密封着的石榴，有些干了、有些皱了、还有些烂了、有几个最晚摘下来的，保存的最好。这就是母亲，她把她的好东西留着，藏着，放着，守着，等啊盼啊，即使望穿了天，即使放坏了，放烂了、她还是要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省下来给她的孩子们。其实，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感恩，感谢母亲！祝天底下所有的父亲母亲安康！
　　
　　母亲尽可能的挑出一纸箱给我装上，约有四五十个吧。石榴的皮儿都干了，可是籽还是好的，水分充足，味道醇厚。它们没有超市卖场里的品相好，也不如杂交石榴甘甜，可这是母亲辛辛苦苦留给我的，在我眼里，千金不换。吃着石榴，想着母亲，心里头有太多的话堵住胸口难以诉说，拳拳慈母爱，拳拳慈母心，我的母亲爱我，我也爱我的母亲。
　　
　　石榴不多，算是尝个心意，如果哪位朋友愿意分享母亲送我的石榴，请联系我，分文不取。
　　
　　我姓张，东莞市大岭山连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