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临窗的空间

　　（二）
　　
　　我似乎忘了，我是个已婚女人。我有丈夫，孩子。其实，我何曾有半点忘记。家庭给我的痛楚时时刻刻提醒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失败和悲哀。
　　
　　老天的眷顾，生我成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一个爱情至上的女人。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除了爱情。
　　
　　只是人海茫茫，我并未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我更拒绝各种形式的相亲。简直无法想像，一个喜欢读爱情故事的人要如何过一种没有爱情只以婚姻为目的的生活。当尘以一个涉世未深却一脸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想，或许我该知足了。
　　
　　其实那时我早已看透浮华，对凡尘俗世深深厌倦。尘那如同白纸一样的经历给了我另一种诱惑和对生活的期待，也许，简单，就是我想追求的生活。我对尘的物质要求几乎是零。于是，我们在一个只有6平方米的宿舍里领了结婚证书。
　　
　　婚后，确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那应该就算是幸福了，我很知足。不料孩子出世后，一切似乎变了。
　　
　　为了我选择的生活，为了我简单的生活目的，我不得不挑起生活的担子。我曾经纤细的腰肢开始强壮，我瘦弱的臂膀开始粗实。不是我不懂爱惜自己，我更爱惜我的小小的家和我小小的孩子，还原我对生活的简单要求。那个喜欢多愁善感吟风弄月的女子，早已被埋葬在万丈红尘中，细数着油盐柴米。
　　
　　可是，尘却似乎刚刚觉醒对生活的感受能力。他对麻将的痴迷让我咂舌，他可以夜战到天亮然后披着晨光走进教室开始为人师表。虽然我早知道他在读书时就是个麻将高手。他开始动辄发火，在一次我不愿和他同床共枕时，强拉我进屋的他理所当然变成了家庭暴力的施暴者。我这才明白，原来家庭暴力是这样产生的。说不清多少个夜晚我抱着孩子泪眼纷飞。不久，尘得了肺结核。这是个富贵病，要休养好，营养全面。一个不顺心，热暴力变成了冷暴力。于是，我只得战战兢兢，战战兢兢游走在生活的夹缝中。
　　
　　很久以前，我是不喜欢矮个子的，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是那种有着颀长身材、高大帅气、玉树临风型。但因为了尘，我努力寻找矮个子的优点。但现在，我知道我太委屈了自己。
　　
　　婚姻早就千疮百孔，我早已憔悴不堪，爱早已抛却，情意早已不再。
　　
　　我不想离婚，那会让本已品尽世态炎凉的我再次成为别人的话题。那会把生活变得太复杂，会把我小小的女儿的人生变得太复杂。我只想简单生活，我的孩子也能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如此而已。
　　
　　既然我要的东西只是爱情而它已消逝，那么我活着就仅仅为了活着。
　　
　　生活似乎出现了一丝转机，我有了一个进城工作的机会。思虑再三，我把它给了他。他一直在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在恋爱时他曾经说，如果他有机会进城一定带上我，这句话我深深记得。我想，如果我曾经做得不够好，如果我还能有机会挽救我的家庭，我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只要一切可以重来。
　　
　　现在，我们如愿以偿，终于一起进城打拼新的生活了。
　　
　　我们最大的幸福生活便是不争吵，不冷战。可惜太难。我们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纷争。离婚的话题被无数次提起，彼此的伤害日甚一日。旧有的恶心没有减少，猜疑和敌对与日俱增。当他破口大骂和挥拳相向时，我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情意。我只有冷冷的笑，冷冷的笑。在他的嘴里和眼里，我原本就是一个水性杨花随时会与别的男人上床的放荡女人。拜他所赐，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还有一丝魅力，似乎还有出轨的本钱。
　　
　　再说说我们的性生活。这似乎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坦白说，我们的第一次非常潦草，草草收场。他说那是他的初次，我怎么会相信，但我宁愿相信。那一次后我知道他的能力是不强的，但我并不在意，我的所求本就只在精神，而非物欲，甚至暗地庆幸这样可以让我少受折磨。我和他在一起时完全是靠想象才能完成，想象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而不是现实中的他。我真的是闭着眼睛生活，闭着眼睛，不看我的灵魂。
　　
　　都说难得糊涂，我想糊里糊涂的过，现实却不给我一丝喘息之机。
　　
　　记忆犹新的是，他可以几天几夜鏖战麻坛，却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一次老同学聚餐，我带上孩子，心中总是忐忑。晚上十点过，不敢再多逗留，但回家后还是免不了一场暴风骤雨。尘将暴力演绎到了极致，他的疯狂和凶暴，已经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那一夜，思前想后，我痛彻肺腑地体会到了“后悔”二字的含义。我从没想过我会这般失败，这般狼狈。我在心里一遍遍咀嚼着对他的失望和怨恨。我想，有他对我的如此“厚爱”，我怎么做都不过火。
　　
　　当时我不明白，他何至于此，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把我当成了外出偷欢的女人在进行责罚。
　　
　　不知我是否把他说得太过不堪。但他确实是这么对待我的。
　　
　　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因为他太在乎我，而我却不知好歹？
　　
　　转眼间，年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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