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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千屈菜

(70-01-01 08:33)

  一


  千屈菜生长在沼泽或河岸地带,不是群生植物,而是掺杂在其它植物丛中,单株地生长,单株开放,由于它的花色是冷冷的粉色,因此它的花语是“孤独”;由于它的茎干笔直,所以也代表一种自立的性格。爱尔兰人替它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湖畔迷路的孩子”。


  那株生长在嘉陵江畔的千屈菜,独自承受着风雨的洗礼。曾福平守护了他两年,两年的付出没有白费,两年的辛苦没有付诸东流。一个雨后的清晨,千屈菜开花了。千屈菜的花,灿烂了眼眸,丰盈了内心,引领了一个村。


  曾福平欣赏着开花的千屈菜,眼中盛满笑意,嘴角上扬,微笑在脸上漾开。


  回眸,龙繁森正从屋里出来,阳光铺满了他的脸,眼角发梢都是阳光的温暖,曾福平掏出手机,要把这美好时刻留下来。


  龙繁森的现在与过去判若两人,衣着干净整洁,精神焕发,生活也回归正常,这是村里人的共识,也是曾福平等帮扶干部努力的结果。


  过去的龙繁森是一个什么样子,曾福平不曾忘记。


  二


  两年前的一天,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他,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要求马上到村子里开展“四千干部齐下乡,三万农户奔小康”活动。于是,他保存了还没有处理完的文件,关掉电脑,拿着连心卡,走出办公室,乘车,到村,找到村长,跟他一起去扶贫对象家。


  曾福平第一次到这个江边小村时,正值夏季,那个时节的乡村,瓜果蔬菜竞相争宠,即使太阳虎视眈眈,也毫不萎缩。坡上,包谷处于成熟期;田里,禾稻正值花季,一阵风过,波痕式地漾开来,起伏着向前,似乎在向扶贫干部致意。曾福平猛吸了几口气,清爽得无法用语言表达。久坐办公室的他边走边欣赏这无边的翠绿,边走边享受乡村原生态风景。


  曾福平随村长走了一段公路,然后拐弯走小路。小路其实算不得路,是田埂,是茅草集合之地,没有空隙立脚,没有一个脚印可以循。曾福平想,他要扶贫的对象怎么住在这个没有路的地方?怎么出门?


  村长提醒曾福平此时要当心些,不然摔一跤,搭起泥巴倒没什么,最主要的是踩到蛇,虽然没毒,但很吓人哟,如果遇到聋子蛇,撵得你扑趴连天,那就惨了。


  一说到蛇,曾福平就不寒而栗。十一二岁时的事一下子跳进了脑海里,挥也挥不去。


  那年初夏,曾福平作为家里的主劳力之一,正背着太阳,挥动着手里镰刀,麻利地将麦子一把把地放倒,即将胜利在望时,手中感觉到一丝凉意,恍惚看到了蛇,握着的麦子里竟然夹杂着一条蛇,头朝上,眼睛好像盯着他。曾福平吓得心似乎停止了跳动,紧张得瞬间甩掉麦杆,高高地举起左手,边跳边丢了魂似的喊着:蛇!蛇!……边喊边使劲甩着手,蛇似乎巴到了他的手掌,直到他哥儿来把蛇打死,都没有缓过气来。


  虽然此前也见过蛇,但那是吓得最惨的一次,直贴皮肤,什么感觉?!冰冰的、滑滑的、肉楞楞的,感觉是要被吓死的节奏,唉,没有经历就没有深刻的体会。


  离开农村二十多年了,有些记忆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淡忘。可当人一提起,藏在记忆深处的引线就会点燃,沉睡的场景就会马上复活,直逼眼前。


  曾福平不敢大意,小心地跟着,等村长在前面把田埂上的茅草踩低了,勉强可以通过了,他才跟上去。田坎不过一两丈的距离,曾福平总感觉走不到头,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有山,近处有条江,前面是岩坎,四周没有看到房子,莫非那个人住的岩洞?


  曾福平走过坑坑洼洼的田埂,到了岩坎前,出现一条狭窄的坡路。坡路上不仅有茅草,还有黄荆,还有羊奶奶……那些叫不出名的灌木,跟他小时候生活过的乡村没有区别,唯一感叹的是,现在的草木真是得了天时地利,随心所欲,肆意生长,没有人践踏,没有人要了他们的命,而当年却难觅踪影,差点绝种,害得爬坡上坎地跑老远,才勉强割回来柴草。现在这光景,连草木都可以尽情享受阳光雨露,自由成长。


  曾福平弯着腰弓着背,尽量放低身躯,有时也手脚并用,走完那个斜坡,曾福平松了一口气,抬眼一看,嗯,不错的地方。“东边有山,西边有河……”


  前面是江,后面是山,中间是平坦的土地。真如刘欢的《不能这样活》所唱那样,连方位都不差半毫,真是绝了。


  曾福平好像进入了无人区,除了地里有庄稼,左前方有一竹林,也没看到什么房子,哪有什么人家?曾福平跟在村长后面,沿着斜坡,蹲下身子,向前一步一步蠕动,走几步,停一会,走几步,停一会,绝不可以边走边抬头,否则,一不小心,就梭下去了,运气好,平缓的坡地会让你暂停,运气不好,就如同坐滑滑梯,一步到位,直接滑进下面的庄稼地,那样或许更省事,不过,那些浓密的茅草地表面平整、干净,谁知里面有没有污垢,或者狗屎之类的,有时不知深浅,一脚踏上去,落在壕沟里也未可知,那可是要把小心脏吓得跑到嗓子眼。数十米宽的嘉陵江面,在正午阳光的直射下,闪闪发光,如果下去洗一个澡,也可退去暑意,一想到这,曾福平就感觉到了凉意,一方面是水确能降温,但一想到水妖,就不寒而栗,要知道,那水妖可是千年等一回。一想到水妖,曾福平的脊背就发麻,水妖那狰狞的面目不时在脑海闪现,还好,此时正是太阳高照,曾福平才不至于害怕,因为传说中的水妖下午才出来,想着走着,曾福平就走到了竹林旁,透过竹林,见旁有石砌的墙,没有顶,算不得屋,上面爬满了藤蔓,另一间虽盖着茅草,也感觉废弃多时。


  茅草屋前没有供人进出的路。曾福平跟着村长,沿庄稼地的壕沟向前走近石墙。石墙很矮,坍塌后的石墙最多三块墩子石,只有半人高,完整的石墙也不过六块墩子石,茅草蓬的一边搭在石头上,另两边与石墙形成一个三角形,那是房子的侧面,三角形部分没有墙壁,风可以自由穿行,夏天,应该很凉爽。


  沿石墙根前行,就从房子的侧面到了正面。


  村长走在前面,转过弯,脑袋立在了石墙上,目光透过矮矮的石墙落在院子里,接着听到村长吼了起来:“龙繁森,你在干啥子?快把裤儿穿起!”


  原来龙繁森光起个身子在茅草屋门前的空地里。


  茅草屋前的空地,姑且称作院坝,大概有二十平。虽称之为院坝,是既没有院也没有坝,只不过在露天而已。面向门的左边砌得有半人高的墙,石头与砖的混合体,将茅厕一分为二,一半在墙里,一半在墙外;右边没有墙,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锅碗瓢盆,塑料口袋,肥料口袋,桶……感觉像一个废品收购站,其实更像一个垃圾场。灶在竹子旁边,竹叶虽经烟熏火燎,却少枯萎,呈墨绿色,上面有一层灰垢,茂密的竹林如同天然的凉棚,既敞亮还能挡风雨,茅草屋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妇,衣不蔽体,颤颤巍巍,有随时倒下去的可能。


  院坝是一个方形,一条对角线将其分为左右两边,且这条对角线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对角线,它是弯过来又拐过去,到灶前边,延伸到竹林。


  院坝前,石墙外的土里堆着树枝,灌木之类的柴草。曾福平没有可站立的地方,左寻右寻,终于在靠近石墙的地方,茅厕的边上,站稳了脚,抬头看见龙繁森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凌乱,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村长边绕过柴禾边对龙繁森说:“龙繁森,你还认不认得到我?”龙繁森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脸花古里稀的,像从泥浆里出来。


  “认不到你是哪个。”龙繁森对村长很陌生。村长有些尴尬,他们曾经是同学,在同一个教室学习过,由同一个老师教过,从同一条路来回,同学同村同龄居然说认不得,一方面说明他们交集少,另一方面说明他们曾经的关系不太好。


  “我们是同学哒。”村长提醒。


  龙繁森抬头看了一眼:“认不到。我只认得书记。”


  村长到了院坝前的竹子旁,与龙繁森距离更近了:“你在做什么?”


  “我在修鎌刀”龙繁森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修鎌刀干什么?”


  “种地。”


  “鎌刀怎么种地嘛?”村长说,“现在,我们国家政策好,像你这样的家庭,还专门派帮扶干部来帮你,这个政策晓不晓得嘛?”


  “晓得,我不要哪个帮我。”龙繁森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顾修自己的镰刀,“我自己晓得做,不要哪个来帮。”


  “你说我们国家扶贫政策好不好嘛,精准扶贫就是来指导你致富的。”村长不愧是做基层工作的,谈话也不忘宣传。


  曾福平也绕过柴禾来到了院坝里,自我介绍说:“我是你的帮扶人曾福平,今天过来看看你,摆下龙门阵,互相认识认识,可不可以?”


  “我不认识你。”龙繁森边修镰刀边回答。


  “我第一次来,你当然不认得我。”曾福平故意歪曲理解他的意思,主要是想找一个能聊下去的话题,“你是哪年的?”


  “66年。”


  “哦,那你跟我差不多年纪嘛。”曾福平想进一步拉近距离,“你是属马的?那你可是一匹好马哟。”


  “嗯。”龙繁森停止了手上的操作,抬起眼皮看了一下曾福平——这个所谓的帮扶干部,心想,“我都说过不要你帮了,你还瞎操什么心?”


  “好马配好鞍,怎么还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呢?你家这个房子看起要垮了,你怎么不修整一下?”曾福平见他的茅草棚摇摇欲坠,担心哪天垮下来。


  “不得垮。”


  “要不我们政府帮你把房子修一下?”


  “不用政府帮到修。”龙繁森漫不经心地回答。


  说实在的,他那个房子,还比不得别人家的猪圈,四壁透风不说,茅草也是稀稀拉拉,长短不齐,腐烂了,落叶在草棚上悠哉游哉地晒太阳,野草从腐烂的茅草里探出头,有高人一截的优越感,正与阳光打得火热,偶尔扭动身子与风挑逗,好不婀娜,哪管脚下发生的事,只要自己开心便好。曾福平透过门往里看,那里依然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而那个门根本不能称其为门,只能说是一个豁口,或者说是一个洞口,没有门,没有门框,上面的茅草像冰凌挂在洞口横着的木头上,木头搭在石墙上,有些倾斜,感觉已腐,朽也指日可待,他的房子不能称作房子,是因为房子是有房檐的,而龙繁森的茅草屋没有房檐,没有房檐就没有街沿,下雨天,雨落在茅草上,滑落到石墙上,停留在石墙根,漫进屋里,形成“大落大漏,小落小漏,不落不漏”的景象。


  “你晓不晓得我们国家的扶贫政策?”曾福平想到第一次到扶贫对象家,还是以宣传政策为主。


  “不晓得。”


  “你有没有享受到扶贫政策?”


  “我没有享受。”


  “你享受了的哒!”村长按捺不住,“每个月150那个耶,你嫂子没有拿给你?”


  “哪个得到了她什么钱哟?”


  “我看到你嫂子给你的哒。”村长解释到。


  “没有得到。”龙繁森坚持。


  曾福平问村长:“是不是他嫂子没有他?”


  “怎么可能?”村长说,“如果不给他,他吃什么。”


  曾福平转而问龙繁森:“你有没有吃的?”


  “有。”龙繁森回答。


  “那你吃什么?”


  龙繁森向我们站立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里有,种什么吃什么。”


  前面的土里除了几块红苕地,还有点小菜外,再无其他。


  “那你有没有穿的?”


  “有。”


  ……


  其实他的窘迫是癞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可他仍不求助不抱怨,不哭穷不叫贫,这样的人既让曾福平敬重又让曾福平放不下。


  “他拒绝我们的任何帮助。”村长说,“喊他办身份证,不办;喊他照相,不照;喊他领钱,不领。他什么都不要,给他的物品,统统甩到门外去。他的低保钱就只好请他堂嫂转交。”


  “他的堂嫂会不会如数给他?”曾福平质疑。


  村长说:“他堂嫂要给。”


  真是脑子有问题?当初曾福平提出要去看他的帮扶对象时,村民说他是神经病,说他一身脏兮兮,说他住到江边,那个地方很偏远,路都没有,说他……说了很多让曾福平放弃的理由,他们主要是为曾福平着想,曾福平也理解,可曾福平还是执意去了,跟村长,总觉得去了就可以问心无愧。


  可是现在去了,却感觉很愧疚,因为曾福平不能说服他,不能帮助他。后来又去了两次,村民的话慢慢得到了印证,曾福平给他的衣服没有穿,给他的物品也不要,再多劝说两句,直接吼起来:“再说!我要打人了!”


  曾福平不敢多说,怯怯地退出他那堆满锅碗瓢盆的小院,退出那一边是茅厕,一边是竹林的小院,一块巴掌大的地方。


  三


  曾福平再一次去的时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冬日午后,龙繁森正在烧火,在露天的竹林旁边,灶是石头砌成的,锅吊在一个横着的木棍上,木棍的一头搁在灶上,一头放在木块上,木块的一边在灶上,另一边则搁在竹子下面的乱石堆上,锅是黑黢黢的,形状像红灯记里那个灯笼,柴火在一个破旧的石槽里燃烧,火苗很旺,正对锅底,周围有因柴火燃烧而慢慢升腾的浓烟,环绕于灶旁,形成云山雾罩的朦胧感,在竹林与灶间,不肯散开,或许,那就是烟火味了。


  “龙繁森,你煨的什么?”


  龙繁森转过头,侧过脸,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问话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脸是黑黢黢的,如同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又像伐薪烧炭南山中的卖炭翁,“满面尘灰烟火色”;手也是黑黢黢的,像刚从煤窑挖煤上来的煤炭工人的手。


  村长回答说他在烧开水,而后问他:“你吃饭没得?”


  “吃了的。”


  村长问:“屋里还有没有粮食?”


  “有。”


  曾福平见他一头蓬松而凌乱的头发,在阳光的映照下,还很有光泽,脸上也显出红润,一方面是太阳的映射,一方面是火苗的烘烤,穿的还是上次那身衣服,没有洗,没有换,油腻且斑迹点点。


  “你穿那点得不得冷?”曾福平关切地问,要知道现在可是数九寒天。


  “不得。”龙繁森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往里走,背略微有点驼,裤子的屁股上有碗口大的一个补疤,白色的,看走来很显眼,像屁股上长的眼睛。


  龙繁森走近桶边,蹲下来,开始洗手。


  村长又问起他嫂子给钱的事,龙繁森说:“没有拿,上次给了两包烟钱,就扯不完的筋,骂不完的架。”说着说着,就仰头自顾自地笑起来。这是曾福平第一次见他开心,心想,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孤单,他独居这么久,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内心要多么强大,才能熬过这单调,战胜孤独。他远离所有人,所有人忽略他,如果不是精准扶贫政策,又有谁能关注到他?看来,他还是不拒绝有人来看他的。而曾福平作为帮扶干部,也只能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让他接受帮助,日子过得像日子呢,这是曾福平第一次来之后就在思考的问题。


  村长在龙繁森洗手时,向屋门口走去,弯腰进屋看了看,转身,帮忙舀水给他冲手。


  曾福平也走进了院子,发现他的院坝根本不是院坝,像是一个房间,露天的,那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没有可以放一根板凳的地方,杂物与杂物之间形成歪歪斜斜的一条路,即使这样,也有东西放在路上,进出还得跨越。


  村长亲自给他倒水洗手,问他水从哪里来的?他说:“挑的。”


  曾福平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水井,该不会直接从嘉陵江舀的?曾福平抬头,偏西的太阳正对茅草屋的檐角,有金子般的波纹在江面跳动。


  其实,龙繁森的茅草房所在地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后面靠山,前面临江,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龙繁森是既靠山,又靠水,可为什么如此窘迫,生活如此艰难呢?


  村民认为龙繁森精神不正常,村干部也觉得龙繁森精神不正常,村民远离他,村干部也因为村社工作忙无暇顾及,于是他就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三无人员,无房,无家人,无户口。


  村长说龙繁森母亲早逝后与父亲、三个姐姐一起生活,读书到初中毕业。后来,两个姐姐嫁到外地,其中一个杳无音讯,一个因生病而离世,再后来,父亲去世,一个姐姐上吊身亡,于是,家里就剩下龙繁森一个人了。


  龙繁森的堂嫂说龙繁森的成绩非常好,可是不知怎么的却没有考上,只好回家种地。由于读了点书,跟一般人想法不同,又由于最亲近的姐姐上吊,给了他一些打击,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邋遢的样子。


  龙繁森开始并没有列入贫困户,乡上的户口上没有他的任何信息,开展精准扶贫,村社干部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才将其情况上报,才安排的帮扶干部。


  曾福平作为帮扶龙繁森的干部,在问起龙繁森的情况时,村民都不怎么清楚他的情况,还说他有精神病,大家一致劝曾福平不要到他家,当时曾福平也有些顾虑,去还是不去?既是精神病,去了有可能找不到人,找到了人,有可能挨一顿打。


  “那他得不得乱跑呢?”曾福平问知道情况的村民。


  有人说不得,有人说要,有人说,白天跑,晚上回来。不管跑,还是不跑,曾福平都想尽一份心,出一点力,先看看情况,于是村长陪他来到了龙繁森的家。


  曾福平第一次到龙繁森的家,就觉得那儿不是家,居住条件极差,连普通农家的猪圈都不如,与他交流,也还能清楚地回答,感觉不像精神病。可是,不接受别人的帮扶却有点另类,不办身份证,不出去打工,也是与众不同,而他的堂嫂说起他的人品却是赞赏有加。


  龙繁森不偷不抢,就是把东西放到他门边,不是自己的也不会拿,更别说顺手牵羊了。他完全凭自己劳动生活,不喊穷叫苦,不怨天尤人,都是踏踏实实干点活,保证自己的吃喝用度。


  还真是一个好人。


  四


  曾福平不在行政单位,非党政一把手,只是事业单位办公室的一名职员,办公室职员除了开会前打印点文字材料,布置会场,开会时给与会者掺一点开水,拍两张照片,开会后打扫下会场,而后写个报道什么的,别无他能,请他来帮扶贫困户,真的是张飞绣花——力不从心。曾福平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凡是交给他的工作,你可以百分百的放心,而这种工作,让他感觉到压力山大,心中一直沉甸甸的。曾福平想,既然参与到了扶贫工作中,就要尽心做力所能及的事。曾福平所能做到的,就是去看看他所帮扶的那个贫困户,与他说说话,聊聊天,宣传一下政策,做一点思想上的沟通,然后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上报给扶贫办,请他们帮忙解决实际问题。比如房屋修缮的问题,比如说出路的问题,比如饮水的问题……温饱方面,自己能帮则帮一些。


  从县城到龙繁森所在的锤子村,图上距离约有41公里,单程所需时间大概一个小时,这是理论上,实际上要超时,走的是山路,山路有十八弯,弯来绕去就会耽误时间。曾福平每次从县城出发,都好像开始了一场战争的序曲,弦绷得很紧,丝毫不敢懈怠,步子得跟上节奏,大脑得跟上步伐。一路走来,曾福平一边赏风景,一边思索。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曾福平所帮扶的贫困户,脱贫很容易,政策兜底就可以了,既然政策可以兜底,还要帮扶干部做什么,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或许上级的意思,曾福平没有完全领会,或许领会了。自从开始这项工作以来,曾福平无时无刻不在想帮扶的问题,他想的不是解决他所帮扶对象的温饱与住房问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贫,真正意义上的脱贫,不仅是物质上的,更应该是精神上的,孤单一个人,即使不愁吃穿,生活上也有些欠缺,至少缺乏家庭的温暖,真正意义上的脱贫,不只是年收入3000以上就可以了,而是心里充满阳光,脸上洋溢欢笑。


  龙繁森现在的生活还没到起跑线,如何让他站到起跑线上,这是一个问题,也是曾福平工作的重点,如何让他搬离危房,住进安全、整洁的屋子。


  曾福平通过与龙繁森的接触,交流,并没有发现他神经上有什么问题,说话做事也都很有条理,那村民为什么觉得他神经有问题呢?曾福平想,可能是他的行为与众人不同,哪有正常人不需要帮助的?哪有正常人远离大众的?哪有正常人不注意形象的?哪有正常人不成家立业,过上好日子的?这样看来,龙繁森应该有点问题,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村长说是他家遭受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导致精神失常,他堂嫂觉得他没有考上学,受到了刺激。曾福平觉得他们都说得在理,那么一个努力上进的青年,却遭遇了种种不幸,在追求美好生活的过程中摔得遍体鳞伤,难免不产生心理疾病,就像前朝的范进。只有同等能量的人才能互相识别,在这一点上,曾福平与龙繁森是有同感的。想当年,自己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逃离农村,唉,农村苦呀,那时的乡村,谁不想逃离?可龙繁森在努力逃离的过程中被生活甩到了原点,如何承受得了。


  龙繁森的身体很健康,让他去检查身体,死活不去,即使医生上门服务,他也拒绝。


  曾福平觉得龙繁森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也不在意众人的眼光与评说,心里也有足够强大的一面,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打开他的心结,医治好他的心里创伤。


  曾福平曾经是搞教育工作的,在这方面多少有点经验,越是拒绝,越要关心。如同调皮的学生,上课捣乱是想引起老师注意,学习自暴自弃是缺少关爱,龙繁森拒绝帮扶,或许跟此类似,就像恋爱中的男女,越是拒绝,越要抱紧,越是让你滚,你越是要走近。


  曾福平或许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面前,他自己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看龙繁森呢,毕竟他有自己的工作,而且还不知他想的这个办法行不行,还得通过实践检验。


  五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大家的智慧才是无穷的,于是曾福平想到了村长,村支书,或许他们有办法。


  曾福平在去村支书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处绝妙的风景:村支书家对面的山顶上,有一个大大的石头。粗看似人形,有头有颈有身子,站立于翠绿的丛柏中,格外的醒目;细看,还有点像一把剑,剑身立于地,剑柄指向天,剑柄比较粗糙,还需打磨,剑的脖子有点短,刚够手握,剑锋插向了泥土。要想取走这把剑,手指要足够长,力气要足够大,非神人之功,无可奈何,或许只有像孙悟空那样的才可以运用自如,普通人怕是拿不动,更别说御辱杀敌,保家卫国了。


  曾福平看到村支书的第一句就是:“看!对面山上那个石头好奇怪哟!”


  “不是石头,是个锤子!”旁边有人搭白。


  于是村支书给曾福平讲了一个故事,关于石头锤子的:


  “那是1975年4月,”村支书说,“一天中午,我跟着婆婆打桑叶(当时正养春蚕),路过石锤时,正巧看见石锤上面有一个小孩,从锤的肩膀上爬出来,露出圆圆的脸蛋,头戴一个帽子。那帽顶缀有绒球,四周呈角状,很是可爱。真是奇了怪了,上面没大人,怎么有一个小孩?我赶紧叫婆婆看。婆婆说哪里有个小孩?你怕是看花眼了哟!可是我明明看见那个小孩,在石锤边上玩耍,喊婆婆看时还在,接着,小孩爬到边上,趴下,才不见的。我婆婆怎么看不见……”


  村支书一直强调这是个真实的事情,他到现在也觉得奇怪,所以一直不能忘记。村支书说:“我从不相信有鬼神之类的事,也从没遇到过鬼神之类的事,真的。可这件事,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曾福平听了也搞不明白,或许是幻觉。


  石锤所在的山不高,独立于平地之间,四周无其他山峦,方圆数里也清晰可见。要到锤子村,不用问路,看到锤子就能到,由此看来,石锤还具有地标性。


  让人们奇怪的是,石锤站立山尖,经过地震,没有倒下;经历风雨,没有风化。好像不完全是石头,是否有其他成分?有待科考。


  石锤看上去确实像一个人,当地传说石锤为一位姑娘所化。


  相传很久以前,村里有对青年男女,他们青梅竹马,相爱甚深。由于女孩的父母比较势利,嫌弃青年家穷,反对他们交往。于是小伙子为了心上人,只身离家去重庆当船工,由于当时交通闭塞,许久没有音信。女子又让贪念地主财势的父母逼婚。一边无消息,一边又强迫嫁给地主作小老婆。无可奈何之际,姑娘于新婚之夜趁乱逃离到一个破庙中,坐在一块石头上,生无可恋,只好面向重庆,吞金而亡。


  当家人找到庙子时,庙子突然不见了,化作了半人大的石像。


  后来,当穷小伙挣了钱回来,满怀喜悦地去找心爱的姑娘,却只找到了石像。他望着石像,满怀悲愤,用一条长长的铁链,一端套住“姑娘”,一端套住自己,说:“这下好了,我带着你一起去拉船挣钱,再也不分开了。”说完跳入嘉陵江……


  当地老人说,以前每年夏季的凌晨,特别是雄鸡报晓时,石锤那会传来一位姑娘唤鸡的声音,还能听到小伙子提铁链去拉船的声音,哗哗的。


  还有人说,石锤附近藏着无数的宝藏,所以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谚语:“石锤对石鼓,银子五万五,哪个找到了,买下重庆府。”


  从不同的方向看石锤,会有不同的形状。特别是从石锤北面的万古桥方向看,石锤更像一个叉着腰、望着嘉陵江撒尿的小孩,栩栩如生。


  曾福平发现了锤子,确是一处不错的风景,原来锤子村就是这么来的哟,这是一个收获,或许,扶贫工作可以另辟蹊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曾福平脑海里闪现,这个想法如能变成现实,锤子村脱贫致富奔小康指日可待,与他一起扶贫的那些同事们也不用绞尽脑汁想如何帮扶才能脱贫的问题了。


  曾福平有点小小的得意,为自己想到的计策。


  六


  年底的时候,扶贫工作进入新常态,锤子村的所有帮扶干部天天到锤子村报到,天天在锤子村帮扶,锤子村村委如同赶集,热闹得很。从村上第一书记那儿打听到,县旅游局准备利用锤子村优越的地理环境,搞旅游开发项目,将其打造成我县唯一的沿江旅游休闲度假区。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看来曾福平这半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


  想起自己那些天与旅游局局长探讨县旅游整体规划,特别是将锤子村作为全县旅游景点打造的情形,曾福平感觉酸酸的。


  曾福平作为一位知识分子,内心深处有一些清高,最不情愿求人办事,也从来没求人办过事,觉得那样很伤自尊,凡是力所能及之事,从不向人求援,凡是自己力所不能之事,尽量不去想,想得到做不到,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之不得,徒增烦恼,人不求人一般大,这样既保持自己的清高又不失体面。曾福平作教师时,关于教育教学方面的事,哪用得着求人,自己分分钟搞定,而同事之间的帮忙,也是互相的,不存在求与不求的问题,即使是想换单位了,也是凭自己的能力。这样想来,曾福平才觉得那些日子充满了酸楚。


  曾福平第一次找县旅游局局长谈自己的想法时,还不知道县旅游局在哪个地方,门朝哪边开。要知道,曾福平除了上班就是宅家,可以说是一个宅男,其实他想得很清楚,无效的社交简直是浪费表情,耗费时间,所以,他除了跟同事、同学有交往外,基本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这样的生活既单纯又充实,在单位也属于单纯得可爱型,没有心计,坦荡为人,真诚处事,深得同事敬重。可是,为了帮助贫困户脱贫,曾福平却不得不豁出去,违背自己一向的为人处事原则,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记得那是周一的上午,曾福平到单位签到后,敲开领导办公室的门,见主任刚打开电脑,他就迫不及待地说有事要请假,领导问有什么事,曾福平不想让领导知道,为人实在,从不撒谎的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领导见他难为情,平时也一直没有请个假,也就同意了。


  “县旅游局在哪儿呢?”曾福平边走边看边回忆,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只是暂时神经短了路,“是不是跟县政府在一栋楼哟?”这样想着,就直奔后山大院。


  说起后山大院,县城的人几乎无人不知,它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更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衙门。院内有一棵苍老遒劲的黄桷树,需几个人手牵着手才能合围,树基中还有一个大洞,可以轻轻松松地容下两三个小孩在里面游玩。


  到后山大院门卫室一问,还真是。后山大院可是一块风水宝地,环境不错,冬暖夏凉,后有绝壁作屏障,前又开阔平整,视野好,二十年前,曾福平来过,教育局还在那儿办公的时候,现在有些变化,拆了两栋楼,后山大院变得开阔多了。那棵黄桷树还在,历经风雨却更显苍劲,更加茂盛浓密了。曾福平绕过黄桷树,左找右问,终于找到了县旅游局,在走廊里站立了一会,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情绪。要知道,曾福平是第一次以私人的名义去跟领导提建议的,要怎么说领导才同意,心里还真没有底。


  敲开局领导办公室的门,旅游局局长正在接电话,曾福平只好退出来,等领导电话打完再进去。过了十多分钟,估计领导已安排完工作,曾福平再一次敲门,局长左手拿着一个本子,右手正拿起笔,感觉要出门的样子。


  曾福平刚说了声:“局长好!”


  局长抬眼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曾福平话还没有出口,就让局长抢白了:“你想什么?有什么事等我开完会再来。”


  曾福平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思考了很久的打算,就这样被顶了回去,心里很是不爽,但又无可奈何。


  曾福平后来又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局长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始终没遇到人,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曾福平心里焦虑,连觉也睡不好了,不是失眠,就是做梦,梦里总在锤子村,要么当领导指点江山,要么当导游讲锤子村的来历……这样一来,曾福平自己有时也精神恍惚,上班也是疲倦不堪。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领导没有时间,自己也没有时间,事情挂在那儿终究不是一个事,不说出来,不做出来,心中也难得安宁。


  曾福平现在不仅有单位的工作要做,扶贫也是一项重要工作,自己如果不能让自己的贫困户摆脱贫困,良心不安呀。他跟个别扶贫干部不一样,有的扶贫干部扶贫只是走走过场,来一次村里,签一个到,填一个表;去一下贫困户家里,摆两句龙门阵,扫下街沿,然后拍两张照,表示已经对贫困户进行了帮扶。曾福平不是这样想的,他是真正想把扶贫工作做好,真心为贫困户服务的,扫地那些工作,贫困户自己能做,洗衣那些事,贫困户自己能干,自己何必做秀,那些虚的,他是不屑一顾。


  曾福平这个人,凡是自己认定的事,一定要完成,当第12次来找局长的时候,局长刚好有空,认真地听完曾福平想法,回了句:“你这个想法是好,那钱呢?钱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下,曾福平的心掉到了冰窟窿:“还有,搞旅游开发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要请示县委领导……”曾福平不懂行政工作程序,自己的想法被领导随便一说,就推了十万八千里远,这可如何是好。


  曾福平不甘心,后来又去了N次,局长也被他的朴实与执著打动,终于确定可以考虑下,让他先做一个方案。做一个方案对曾福平来说,不是很难,虽然自己不懂旅游规划方案怎么做,但网上多的是,借鉴下,根据锤子村的实际,还是能摸索着整出来。于是,曾福平把江岸打造成景观带,江面开发游乐设施,建造江边别墅,种植观赏与采摘果树等想法细致地列了出来,至于具体实施,就不是曾福平力所能及的了。


  当曾福平再次敲开县旅游局局长门的时候,惊异得连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眼前的这个局长不是原来那个局长了。曾福平想前旅游局局长最后答应考虑下,是缓兵之计哟,是被他烦得没法时的金蝉脱壳,知道自己要调离,不如爽快答应。又白跑一趟,看到水到渠成了,结果没水了,唉,一声叹息,几多辛酸。


  曾福平暗自给自己鼓劲,坚持!坚持!一不做二不休,不管以后将如何结局,至少曾经努力过,努力了就无悔了。曾福平调整了一下状态,走近局长:“局长好!我是……”还没说完呢,就感觉这个局长好熟悉,至少在哪儿见过,不是梦里吧?曾福平脑子快速运转了一秒钟,终于记起来了,眼前的这个局长竟然是自己同学的老公,心里一阵窃喜,马上叫了一声:“局长好!同学老公好!”然后自然介绍“我是曾福平,你老婆罗燕的小学同学。我们曾经在桃源农庄吃过饭,你记得不?”曾福平这一提示,局长似乎有了印象,连忙说:“是的是的,我记起来了……”曾福平与局长聊起了过往,摆起了家常,关系自然亲近了许多,曾福平顺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将原来那个方案递给了同学的老公——新任旅游局局长,说了一些拜托与感谢的话,就走了。


  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曾福平别提有多高兴了,马上给自己同学罗燕打了一个电话,说有空一起聚聚,说同学之间好久不见,应该聚聚,于是商定约几个要好的同学,周末在“喜相逢酒楼”相聚。


  那一次相聚,曾福平的想法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在同学的帮助下,县旅游局很快出台了《山野县全力打造旅游扶贫示范带——山野县积极探索旅游扶贫新模式》文件,制定出本县围绕旅游扶贫开发,出重拳、下大力,全力构建乡村旅游示范带,助推脱贫攻坚方案。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紧扣一个“重点”。以旅游扶贫开发为重点,把旅游资源向贫困村倾斜。规划面积100平方公里,涉及6个乡镇37个贫困村,组建5个联合党支部,引领示范带建设。二、突出两个“结合”。树立一盘棋思想,注重资源、文化、生态发展相融合,构建旅游发展与文化传承相结合。确立“农旅结合、文旅融合”发展理念。三、实现三个“带动”。创建“旅游业+”模式,带动全域经济发展。一是带动多产业共同发展。实行“旅游业+产业”,逐步优化产业结构,积极推动以旅游业为主导的第三产业蓬勃发展,引领带动观光农业、生态农业、康养产业、文化产业等产业发展,全县新建25所康养基地、17个草莓采摘园、2个乡村游乐园、1个花海基地,致富产业多点多集辐射发展。二是带动贫困村设施建设。实行“旅游业+基建”,规划形成“一核、两心、一环、两翼”的空间结构,4条高速公路贯穿全境,建成城际动车。投资4200万元,硬化旅游环线公路38公里,多样化的生态交通环线,紧密串联核心功能;实施土地调型、种植园林7100公顷,新建10个贫困村幸福美丽新村,新村建设稳中推进,“四大片区”新村集群初步形成,贫困村整体风貌得到极大改善。三是带动贫困户致富增收。实行“旅游业+农户”,完善示范带周边农家乐和乡村餐饮店、民族文化特色工艺品、农副特产品经营店等,积极引导旅游环线周边贫困户广泛参与旅游产业发展,拓宽增收渠道。


  七


  第二年三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曾福平按照惯例来到锤子村开展扶贫工作,还没到村,就发现江边机器轰鸣,铲铲车,挖掘机、货车……往来奔忙,搞得热火朝天,一条毛胚路沿江修建了出来,就在龙繁森的茅草屋旁边,相距不过300米,与龙繁森的茅草房平行。现在好了。曾福平打心眼里高兴,因为他的扶贫工作可以轻松地完成了,龙繁森就要龙翻身了。


  曾福平到村委会签到时,打听到另一个消息,就是在龙繁森所住的江边,将按照国家4A级旅游景区标准沿江打造、将锤子村与勺子村等相邻村庄联片统一规划,集休闲、娱乐、观光于一体,融采摘、垂钓、健身于一炉。2017年开始规划设计建设,年底将完成旅游主干道的路基工程、土地调型工程,将种植百亩桃树、百亩雪梨,将建乡村酒店、乡村别墅,将开发江上游乐设施……风景区以嘉陵江岸为基点,曾福平想想就美:晴天水潋滟,雨天山空蒙。无论雨雪晴阴,无论朝霞夕阳,江边都能幻化成景。“江上往来人,但爱山水美。”


  由于建修,曾福平到龙繁森家有了路,来来往往的人走出了一条路,虽然不宽,但还好走,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想想那时就狼狈,从山里出来的曾福平,竟然不会走山路,竟然手脚并用,不过,现在好,他能直接走到龙繁森家了,这样也方便他去做龙繁森的思想工作,其实,也不用怎么做工作,只陪他摆摆龙门阵,开导开导他。思路决定出路嘛,何况龙繁森并不是没有思想,只是一个人待久了,有一点孤僻,遭遇太多,看淡了人事。真正要帮他,不是物质上的,虽然他也缺,但他骨子里不需要,所以,只要解开他思想的疙瘩,事情就好办多了,谁没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愿望呢。


  “龙繁森。”曾福平老远就开喊:“你在做什么?歇下哒,摆一下龙门阵。”


  没有应答,虽然曾福平来过很多次,与他也熟悉了,但他依然有些腼腆,不大喜欢说话,只是比原来精神多了。裤子衣服上有新鲜的泥巴,鞋上全是泥。曾福平这才发现,紧挨他茅屋的竹林边,新挖了一排房基,估计是要建房。曾福平隐约记得,村长说过要给龙繁森修房子,鉴于他不愿搬离老屋,只好在老屋旁边修建,一个人的房子,按扶贫标准好像只有25平,而他这个屋基不止25平,曾福平看不出来有多少,因为那一整排都是屋基,是不是乡村别墅也建在这儿,然后以在别墅帮忙的名义给他一间,这样他就不会拒绝了。高明,曾福平为这个出主意的人点了100个赞,不愧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可谓用心良苦。


  “龙繁森,你在挖地呀?”曾福平说,“这么早就挖地了呀。”


  “嗯”


  “那你把菜地腾出来准备种什么?”曾福平问:“种四季豆还是豇豆还是其他什么。”


  “种四季豆”


  “还要不要种点其他的呢?比如糯包谷之类的。”说起农活,曾福平还是熟悉的,毕竟田地到户时就干农活了。他边与龙繁森摆龙门阵,边去帮龙繁森收菜,龙繁森既不拒绝也不感谢,或许龙繁森觉得他的帮扶干部无聊,随便他好了。


  “你一个人种地都没得一个帮手,好没劲哟。”曾福平打趣道,“要不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讨一个婆娘,怎么样?”


  “讨个婆娘,我养不起。”


  “又不要你养,她自己晓得干活,挣得到吃的。”曾福平觉得这方面话题是男人共同的话题,于是继续着。


  “讨个婆娘要和我骂架。”龙繁森一半希望着,一边找理由,为自己找一个没有女人的借口。


  “喜欢你的婆娘,不得跟你骂架,还会帮你洗衣服,你看你衣服嘛,好久没有洗了嘛。”曾福平主要从卫生习惯方面提醒他讲究些,同时也让他树立起生活的信心,不至于消沉下去。


  龙繁森沉默了。


  曾福平说:“你把我上次给你的衣服穿上,把头发洗洗,胡子刮下,还是一个帅哥耶,保证有人爱上你。”


  龙繁森笑笑,没有说话,或许曾福平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他也正想有个女人。


  八


  五个月后,紧挨着龙繁森的茅草屋旁建好了一排别墅。


  新修别墅正在装修中,材料堆积在龙繁森以前的庄稼地上,装修声从不同的空间飘出,“轰隆隆”“滋滋滋”“忒楞楞”,有时交替,偶尔同时,让曾福平感觉极不舒服,惊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突然一阵麻,接着打一个寒颤,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平和的心情跟着烦躁起来,不知那些装修工是如何忍受的,那些建筑工是如何应对的,他们长年在这种地方劳作,身体会不会有损伤,听力有没有影响,曾福平咸吃萝卜淡操心。


  曾福平站在别墅外,远远地见龙繁森提着桶出来,曾福平开大了音量,叫道:“龙繁森!”龙繁森似乎没听见,径直走到泥浆边,放下灰桶,拿起铲子,舀满一桶灰浆,把铲子一丢,弯腰提起灰桶,进屋了。


  曾福平跟在龙繁森后面,进屋,工人们正在忙碌,龙繁森放下桶,转过身来看到曾福平,咧开嘴笑了一下,表示打了招呼,然后提起另一只空桶,向外走去。曾福平与工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从交流中得知龙繁森的变化。他们说龙繁森还是比较勤快的,在工地上,可以做一些没技术的活,有时提一下灰桶,有时拿一下磁砖,反正看到哪里需要帮忙,他就到哪里,动作不说麻利,也还快当,不至于误工。他每天都在工地上打点小工,包吃,村委以请他帮忙看建筑材料为由,让他搬进了别墅门口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简单地装修了下,有水电气,有厕所有厨房,有简单生活用具。


  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至少,龙繁森的居住条件有了些许改善,总算了了曾福平的一桩心事。


  曾福平在江边转了一圈,发现这儿的景色比以前更美了,特别是江岸的景观大道,既有大城市的气派,又有乡村自然的特色。江面,落日融金,轻风徐来,有黄金在跳动,似乎可以一抓一把。


  曾福平欣赏着美景,想象着乡村旅游,若有所思。龙繁森的现在只是不愁吃穿,这只是最低的生活需求,作为一个人,一个初中生,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可是,这些,曾福平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或许,上帝自有安排,曾福平突然宿命起来,想着、想着,一回头,见一中年女人站在别墅前面的院坝里和泥浆。


  一个念头从脑海闪过,曾福平转身向村委会走去,他要去跟村长商量商量,最好能把锤子村的那个寡妇也来一个异地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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